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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王若能赦之,則趙人皆知父王之仁,必如迎商湯周武一般,迎奉父王……」

  縱然扶蘇早熟,但十多歲的孩子,怎能說出這樣的話?秦始皇追查之下,懷疑是扶蘇的舅公,丞相昌平君的授意!

  華陽祖太后已死,政局也已穩固,連滅韓、趙後,秦始皇的統治已如日中天,楚外戚不再是他的助力,反倒成了累贅。尤其是他即將伐滅楚國的關鍵時刻,更是如芒在背!

  他們在自己還正值壯年時,便開始利用扶蘇,妄想來影響自己施政!誰說得清楚,今後會做出什麼更過分的事來。

  震怒之下,秦始皇做了一個決定,以此為引子,將出任丞相十一年之久的昌平君免職!同時開始冷落楚妃,將其打入冷宮,使之鬱鬱而終。

  他親手終結了,從宣太后起,影響秦國政局近百年的楚外戚,接著又蕩平了楚國。

  而扶蘇,就成了秦楚二十五世詛盟姻親的最後碩果,像一株山頂的扶蘇木般,孤獨而高傲地在深宮中存活,漸漸長大。

  隨著子嗣越來越多,政務越來越忙,秦始皇對扶蘇也沒了過去的關切,等幾年後再想起來,召扶蘇及其傅來考校其近來學識時,才驚訝地發現,扶蘇身上的楚國印記,非但沒有淡化,反而越來越濃!

  儘管已不再穿楚服,但扶蘇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有從小被華陽祖太后教導的楚式優雅。

  他喜歡天馬行空的帛畫,熱衷與在咸陽的楚士往來,身邊總聚集著一群儒生墨者,吸納他們的想法。連性格也顯現出楚人的「剽疾」「輕易」,為人處世總是不假思索,讓個人的主觀情感占上風,一旦有認為朝政不妥的地方,仍會像小時候那樣,直言犯諫。

  他每一次進言,秦始皇的眉都要皺一下,十二金人那次尤甚。於是大手一揮,將扶蘇身邊的儒墨之士統統轟走,勒令他進入學室,像一位真正的秦公子那樣,好好研讀律法!

  但一年多下來,扶蘇縱然將律令背誦得滾瓜爛熟,卻只學到了秦律的皮,內里,還是楚式的風骨……

  長子不類己,甚至像楚人多過秦人,秦始皇恨鐵不成鋼之餘,也難免有些惱火。

  既然放在咸陽無法改變他,那就狠一些,直接扔到邊塞去!讓他去見識見識流沙大漠,嘗一嘗征戰辛苦,與大秦的將士朝夕相處,看他們是如何在皇帝一聲令下後,披荊斬棘,開疆拓土的!

  他希望,扶蘇能變成一個真正的秦人。

  他希望,曾經帶給自己幸運和感動的長子,能真正理解他的父皇,理解秦始皇帝如何以眇眇之身,打下這萬里山河,他力排眾議所做的這些事,所追求的偉大目的……

  人跡所至,無不臣者。功蓋五帝,澤及牛馬。莫不受德,各安其宇。

  這些想法,他能理解麼?

  這些話,驕傲秦始皇不能親口對扶蘇說,必須要他切身去體會才行。

  儘管已決定讓扶蘇參與這場偉大的戰爭,但四將之中,讓公子去往何處,秦始皇亦做了一番計較……

  若秦始皇已下定決定立扶蘇為太子,肯定會讓他去上郡,那裡是與匈奴決戰的主力,即便做監軍,也容易混軍功。

  但以扶蘇眼下的性格,絕不是一個理想的繼業者。

  也不能去代北,扶蘇與蒙恬本就關係莫逆,嗣君未定而使之與秦始皇最信重的將軍結交共事,大忌也。

  按理說李信很合適,但李信用兵,喜歡輕騎突進,是一把用來宰殺匈奴的尖刀,將長子送去涉險,秦始皇也不願意。

  想來想去,只有黑夫最合適。

  黑夫雖有才幹,但他起點太低,黔首出身,連姓氏都沒有,在朝中基礎為零,沒有結交公子坐大的危險。

  且黑夫打仗,學了王翦的穩紮穩打,花馬池之戰,能不犯險就不犯險,雖無大功,也不會有過錯,反倒比李信更讓人放心。

  再者,在秦始皇眼中,黑夫,赫然是與扶蘇截然相反的人。

  扶蘇生於秦川,長於咸陽,卻被華陽祖太后從小豢養,竟似楚人。而黑夫生於南郡,長於楚鄉,卻誦讀著律令做了秦吏,在秦的軍功爵一層層往上爬,反倒是最典型的秦人!

  木受繩則直,金就礪則利,讓扶蘇和黑夫這個同齡人一路,或許能有些裨益吧……

  ……

  黑夫跪坐在君榻前,等了半天戲肉,孰料等來的卻是秦始皇久久的緘默,搞得他心裡都有些發慌,眼看秦始皇繼續沉思,好似不想開口,只能下拜道:

  「長公子監軍,臣與北地將士榮幸之至,只是怕軍中寒苦,怠慢了公子……」

  「不然,扶蘇在軍中時,便是監軍,而非公子,至於寒苦勞頓……」

  秦始皇看向了黑夫,悠悠地說道:「這恰是朕想要他歷練的,只望歸來時,少些悲天憫人,少些虛偽之仁,變成一位剛毅果敢的公子!」

  「臣知之!」

  因為對扶蘇還不了解,黑夫將這句話琢磨來琢磨去,還是有點不確定秦始皇的用意,到底是貶斥,是歷練,還是鋪路?還想多聽皇帝多吐露點,卻不料,秦始皇卻揮手讓他退下了。

  「哈!這就沒了?說好的戲肉呢!?」

  黑夫很是焦心,只感覺被塞了一一個燙手的山芋,只能道:「稟陛下,臣還有一事!」

  秦始皇有些倦意了,不快地瞪了他一眼:「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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