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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作坊內,一字排開了十來個灶釜,在熬糖的這段時間裡,整個鍋灶是不停火的,一直燒一直熬。燒火師傅不間斷地向灶內添加柴火,以確保熬糖過程火力穩定。

  被黑夫的堂弟彥培訓出的幾個熬糖師傅,先把剛榨出的蔗汁進行蒸煮過濾消毒,除掉蔗汁中的雜質和渣滓,再把它們倒進釜里,上上下下不斷翻攪。

  在爐火的煮熬下,蔗汁里的水分被蒸發掉,糖汁慢慢凝結,變成琥珀色,在大釜里漂浮起伏,並散發甜甜的味道。最後,師傅熄了釜底大火,再把冒著熱氣的紅糖汁,舀到木槽流進「糖盤」里沉澱冷卻,結成紅糖塊……

  嘗著新鮮出爐的紅糖,黑夫滿意地點了點頭,又問了問出糖率,彥告訴他:「方才千斤甘蔗,熬出了五十斤紅糖。」

  三年前他們初次製糖時,出糖率大概2%,上千斤甘蔗,才熬出了二十斤紅糖。

  而如今用了江陵那邊的新品種後,出糖率,已經到達了5%,雖然比起後世普遍的百分之十幾二十,還差遠了,但已是極大的進步。

  眼下,共收得兩百多萬斤甘蔗,可以熬出萬斤紅糖來……

  彥忐忑地詢問黑夫預想的價錢,黑夫給了他三個不同的價。

  「安陸賣百錢即可,鄉里鄉親,不求賺錢。江陵需賣百五十錢,賺個成本、運費。若是賣到咸陽,關東……」

  黑夫一狠心,喊了個價:「按照遠近不同,兩百到四百錢!不能少了!若是賣到齊、燕,則要五百錢!」

  彥差點咬了舌頭,他暗暗算了筆帳,算上種植甘蔗、熬糖的成本,每斤也不過五十錢,黑夫這也太狠了。

  不過在黑夫看來,就算到了十八九世紀,糖也是奢侈品,而非必需品,所以美洲種植園才那麼有賺頭,自己定價貴點怎麼了?以後要能做出白糖價格還得翻一倍呢!

  而且這年頭常見的飴糖也不便宜,主要是它們出自糧食,產量少,官府也不提倡,中人之家一年吃不上幾次。

  紅糖就不同了,甘蔗好種,還是農閒時節熬糖,有的是人手。這還是第一年,之後每年,黑夫都打算擴大產量,讓天下人一提到安陸,就想到紅糖,就滿口甜味!

  而不是公廁發源地,以及若有若無的臭味……

  他主意已定:「我臘月中旬啟程去咸陽,你要在這之前熬出至少兩千斤出來,隨我一同北上,想辦法將紅糖在咸陽賣起來!」

  在秦國,每一個工坊、市肆、攤位,不管是租的還是買的,都要有明確的所有人,這樣可以方便收稅,也能避免遺產糾紛。

  比方黑夫的下屬滿和他說過一件事,江陵官府市肆有一塊空地,曾經有一些人拉他入伙承租,作為棺材鋪,被滿拒絕了,後來因為有人暗中賄賂運作被告發,還鬧出了一樁「芮盜賣公列地案」來……

  同時,政府官員不得明目張胆地經商,所以這產業,黑夫是掛名在母親名下的。

  雖然在儒家看來:子婦無私貨,無私畜,無私器,不敢私假,不敢私與。但在秦國,女性無疑是擁有財產權的。

  打個比方,按照秦國的「繼承法」,若是黑夫不幸死了,他的財產,首先要傳給子男,也就是兒子。當然,他現在還是單身漢,老婆都沒有,哪來的子男?於是接下來,就輪到「令父若母」,若父母皆亡,才輪到寡妻、女兒、孫子,兄弟反而排在後面。

  再者……難道大秦只許巴寡婦清挖礦,不許安陸老婦熬糖?

  黑夫的母親只關心地里的蘿蔔和冬葵、蔥韭,吃飯的時候,聽說黑夫把價值幾十萬錢的產業掛在他名下,嚇了一大跳。只感覺夜裡都睡不好覺了,還說黑夫不如把錢帶去咸陽。

  「或者多給驚留一些,他在江南地,我想想就覺得可憐。」母親心疼小兒子,又要抹眼淚了。

  黑夫忙安慰她道:「我去了咸陽,的確花銷不少,只靠俸祿和地里的收成,遠遠不夠,所以要在南郡、豫章置辦一些產業才行,驚在那邊任職,正好也能幫我照應。」

  「你打算在豫章也種甘蔗榨糖?」衷反應了過來。

  「然也。」

  黑夫對兄長衷道:「豫章的氣候比南郡還熱,也適合種甘蔗。我在南昌有四十九頃地,留幾頃種頂賦稅的糧食,其餘統統種甘蔗。等明天秋冬,在南昌也開一個紅糖作坊,專賣往淮南、會稽。除去成本、運費、雇金,兩個作坊加起來,每年淨賺百萬錢,應不成問題!」

  「上百萬錢!」

  衷和母親都有點被嚇著了,母親絮絮叨叨說著什麼人死的時候什麼都帶不走,賺這麼多作甚,同時又提醒黑夫:「你如今是左庶長,全縣從未出過如此高爵之人,已無人敢找你結親,但你年紀也不小了,驚都已經同閻氏淑女成婚了,你也是時候娶妻了罷?」

  母親越說越氣,最後指著十一歲的陽道:「難道拖到還要比陽晚?」

  大齡青年黑夫笑道:「我的婚事,母親大可放心了,黑夫已看上了一位淑女……」

  「此話當真?」

  此言一出,全家人都震驚了,母親高興得快哭了,她一直以為兒子眼界太高,這個也瞧不上那個也不喜歡。衷則和伯嫂對視一眼,老懷大慰。侄女月睜大眼睛,想知道能被仲叔看上的幸運女子是誰。

  唯獨陽抬起頭,吃驚地道:「我還以為,仲叔要一直單著,不為將不封侯,不成婚呢!」黑夫的志向,驚也和家裡人說起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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