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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說了。」

  黑夫停下了笑,看著地圖上彭蠡澤的位置道:「雖然小陶手下只有五百兵,但趙佗的船隊,此時也已得知彭澤遇襲的消息,回到彭澤附近了罷!」

  這次南征,不僅黑夫獨當一面,他的屬下們,也有了各自領兵,獨立思考的機會。

  於淘金而言,吹盡狂沙始到金,於用人而言,何嘗不是如此呢?

  黑夫對這個剛拜過把子的小兄弟,還是充滿期待的。

  「趙佗,若你真的不是一粒普通的河砂,那就發光吧!」

  第0304章 六百石

  深冬的夜晚,風波陣陣的彭蠡澤中,停泊著十餘艘船隻,在趙佗的命令下,他們沒有擊鼓吹號,更未升起戰旗,而是收攏風帆,悄悄地藏身於夜幕中。

  站在搖晃不安的船沿,眺望數里外有隱隱火光的彭澤邑,趙佗面色有些難看。

  趙佗現在身體十分虛弱,那碗與黑夫、吳芮同喝的雞血酒,差點要了他的命,啟程返回的第一天,他便感覺到腹中一陣劇痛,然後就是上吐下瀉……

  「會不會是越人在雞血酒中投了蠱?」趙佗的手下們十分擔憂。

  在中原人眼裡,越人是生活在南方水澤山林的野蠻人,崇尚巫鬼,甚至豢養蛇蟲為蠱,用來毒害他人,故此時見趙佗身體不適,頓時緊張兮兮。

  趙佗則以為,那碗雞血酒是黑夫手下人製作的,越人沒機會投毒,大概是喝了生血讓腸胃不適。

  就在這時候,他們收到了從彭澤走水路發來的急報:番陽君以奇兵攻彭澤!

  讓人將此情況速速送去給黑夫司馬,趙佗也命令船隊掛滿風帆,全員划槳,疾速返航!

  「五百主不在此等待司馬的命令?」手下有些猶豫。

  趙佗身體雖然虛弱,劍都拎不起來,頭腦卻很清楚。

  「彭澤告急,城破或在旦夕之間,而消息送去司馬處,恐要兩日,再返回此處又要兩日,我若在此空待,彭澤已破矣!不如速返,探查得詳細敵情,再做打算,屆時重新回來接應司馬,也來得及。」

  打發手下各回其船後,趙佗暗暗想道:「司馬不嫌趙佗職爵低微,與我拜為兄弟,這是趙佗莫大榮耀。但我見其屬下共敖、東門豹等人頗有不服之色,這正是我證明自己的機會!豈能放過?」

  於是,在全速行駛下,一行人在十二月初三這天傍晚,便抵達了彭澤邑旁的湖面,遠遠看見彭澤碼頭又被燒了,且沿岸還有百餘楚人戒備,隨時監視著湖上動靜。

  於是趙佗命令手下,繼續向前行駛,藏身於北岸小孤山附近。

  趙佗手下的屯長,其實也就是船長紛紛來到樓船處向他匯報在船上看到的敵情。

  「碼頭被燒了,但城池尚未陷落,依然掛著秦軍的黑旗。」

  「楚人比料想的多,約有千人,打著番陽君的旗幟,占了彭澤城南的里閭為營寨,圍住了城池兩角,眼下營火正旺。」

  「岸邊有三百人防守,可能是怕大軍從水路趕回。」

  「五百主,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眾人都看著趙佗,按照他們的想法,探查敵情後,速速返回黑夫處,接應大軍趕過來才是穩妥的辦法。

  「司馬得知彭澤遇襲,恐怕會放棄攻打番陽,返回彭蠡則南岸了。」

  趙佗思索後卻搖了搖頭:「以我對司馬的了解,他絕不會半途而廢!」

  趙佗也讀過點兵書,他明白,南下的大軍,就像是蓄滿力量的弓弩,不得不發,此時收回來,不但會讓士氣受損,大張旗鼓與干越人的結盟,也成了一場笑話。

  所以黑夫不太可能回來,解彭澤之圍,還得靠趙佗他們。

  他露出了笑:「激水之疾,至於漂石者,勢也;鷙鳥之疾,至於毀折者,節也。」

  「番陽君自以為出奇兵讓司馬進退兩難,但吾等,又何嘗不是一支奇兵呢?」

  「吾等?」眾人面面相覷,有些不自信。

  「吾等只是樓船之士啊,在水上還能馳騁一時,到了岸上卻不占優。」

  趙佗卻有自己的想法,他嚴肅下來,看著眾人,擲地有聲地說道:「吳人善水,但逆淮而上,卻能在陸上力敵楚國車兵,五戰入郢。誰說樓船之士,就上不了岸?」

  手下們又問:「縱然五百主欲與彭澤守軍里外夾擊,又將從何處登岸?碼頭被燒了,楚人還派了三百人守在可讓小舟登陸的岸邊。」

  趙佗先是不答,逕自走出船室。

  他們位於靠近北岸的小孤山附近,趙佗看向黑蒙蒙的大江南岸,指著一處三面臨水,沒有一絲燈光的地方:「澎浪磯!」

  聽聞此名,所有人都勃然色變,只以為趙五百主瘋了……

  ……

  凌晨的時候,在嗚嗚風浪掩蓋下,一條條小舟從湖泊深處向南岸駛去,十餘片槳葉同時入水,葉刃攪拌湖水,劃開了一片漣漪。

  若無碼頭,大船是沒法靠岸的,只能依靠搖槳小舟,偷偷摸摸地靠近。

  趙佗蹲在第一艘船上,他的腸胃還沒有恢復,此刻好似打了結,一陣陣刺痛,不知是腹瀉的後遺症,還是因為緊張。

  不僅在緊張敵眾我寡,緊張己方會被敵軍守在岸邊的部隊發現,還緊張即將駛入的水域。

  前方兩里外,月亮映照出了黑漆漆的山崖,那就是澎浪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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