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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內住的,主要是不事生產的貴族、徒附,以及少數工商。農業人口大多住在城外的里閭中,這些居民點散落在城南,占地不亞於城邑。

  昨日投降的徐氏,便舉族住在那裡,他們沒有城池庇護,不願被戰爭波及損害了自家利益,就只剩下投降的選擇了。

  「吾弟,你可知,大軍攻占一地後,首先要控制的地方是哪?」黑夫在邑牆上邊走邊教弟弟驚。

  「兄長曾與我說過,足食方能足兵,最先要控制的地方,應是倉稟和武庫。」驚想了想後,答對了黑夫的問題。

  彭澤邑的倉稟、武庫,都位於彭澤君府中,所以黑夫入城後做的第一件事,先讓東門豹帶人守住四面城牆和城門,禁止任何人出入,而後,便令五百主們帶人去抄了這座府邸。

  眼看時辰差不多了,黑夫便帶著驚及短兵親衛步入彭澤君府邸,利咸果已搜檢完了此地,過來向黑夫稟報導:

  「府邸中的武庫和糧倉都已控制,武庫空空如也。聽人說,彭澤君昨日散武庫兵器,號召眾人抵抗,結果被徐氏乘亂刺殺,其私屬盡死,那些分發給百姓的武器,也被各自帶走,恐怕是要不回來了。」

  「彭澤君大概散發了多少武器?」黑夫問道。

  利咸道:「劍戟戈矛不下兩百件!」

  城內城外的人加起來,人口大概四千,這倒是一件隱患,不過此時民心未定,不適合驟然逼他們交出兵器,黑夫又問道:「倉稟糧食呢?有多少?」

  「五千石粟、稻。」

  「只夠三千人吃一個月啊。」

  黑夫沉吟,按照約定好的,屠睢把趙佗留給了黑夫,他統帥幾條船,船上還有來自南郡的粟,約有一萬石,夠黑夫他們食用兩個月。黑夫已讓滿帶人協助趙佗修理碼頭,等碼頭修好,糧食便能運入城中。加上邑中倉稟的,也只能讓他們能撐三個月。這些都是沒舂的穀子,舂後數量更少。

  「也就是說,三個月後,若戰事還未結束,我就得自己想辦法了。」

  除了糧倉和武庫外,季嬰也奉命清點了彭澤君的財產,出來搖頭說這封君真是窮。

  他拎著一個小鼎,嫌棄地說道:「司馬你看,禮器狹小,金銀器物也稀缺,連漆器都沒多少,竟還混雜著些許陶器!別說與富得流油的鄂君相比了,連淮南一些邑大夫都比不了啊……」

  的確,彭澤君的府邸,從裡到外都透露著一股貧窮的氣息,這些來到江西做封君的貴族,都是不受楚王待見的,手下的編戶齊民也少,除了狩獵打野味方便外,形同發配。

  這時候,小陶也帶人押著百餘號衣衫襤褸的人過來,在秦卒威逼下,齊齊跪在黑夫面前。

  「司……司馬,這些人乃……隸臣妾。」

  「都是屬於彭澤君的隸臣妾麼?」

  黑夫掃視一眼,發現裡面不僅有目光空蕩的男人、女人,還有十來個小孩,看上去瘦巴巴的。

  奴隸秦楚皆有,黑夫在南郡沒少見,他家裡甚至還買了幾個去燒火做飯,所以此刻不會有多餘的憐憫。

  但他們孤軍深入江西,這批已失去主人的隸臣妾,或可成為拉攏過來,為秦軍所用的第一批人……

  於是黑夫背著手,板著臉對眾隸臣道:「汝等是終身隸屬於彭澤君麼?」

  這一帶屬於南楚,安陸口音應能聽懂,但隸臣妾們卻面面相覷,沒有人回答,過了半晌,才有個形容枯槁的獨臂隸臣高高舉起僅存的右手道:

  「將軍,吾等是揚越、干越人,多不知夏言,聽不懂的!」

  「原來如此。」

  黑夫恍然大悟,難怪這群人身形偏矮小,還有不少頭髮剃短,面上有紋,本以為是受了刑罰的,其實是斷髮文身的越人……

  越人是南方分布最廣泛的族群,除了會稽那邊中原化了的于越,也就是越王勾踐的後裔們外,還有許多分支,中原人稱之為百越。

  而在江西,越人主要有干越和揚越兩支,都不通夏音,他們的語言,甚至與古漢語壓根不是一個語系,反倒同後世的泰語同出一源。

  「你叫什麼?」黑夫點了那個獨臂的青年越人出來。

  「我叫鳩覺。」青年人皮膚黝黑,身上滿是龍蛇紋身,脖子上還扣著一個木鉗,手臂從肘部以下,都不翼而飛,只留下一個猙獰的傷疤。

  「你為何會說夏言?」黑夫問他。

  「小人的母親是本地嫁過去的楚人。」

  鳩覺回答道:「我過去是自由身,住在番水,故而會說。」

  「你本身自由人,之後為何成了彭澤君的隸臣?」

  鳩覺朝地上唾了一口:「去年秋天,我隨族人來彭蠡澤捕魚,結果被彭澤君的徒屬擒獲,被抓回來套上木鉗,做了奴隸。」

  狩獵奴隸,也是楚國江南封君的一大樂事。

  黑夫問道:「彭澤君的隸臣,是要做到老么?」

  「做到老死,或做到累死,故我數次逃走。」

  鳩覺展示了自己的後背,但見上面滿是乾涸的血痂疤痕,像豇豆一般。

  「我不甘心如此,便試圖在幹活時逃走,彭澤君放獵犬追我,咬掉了我的手臂,之後又將我抓回來毒打……」

  他一邊說著,一邊流下了眼淚,那次受傷如此之重,被扔在稻草堆里等死,最後竟僥倖活了下來,鳩覺咬牙道:「故將軍攻滅了彭澤君,我高興得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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