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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盧綰是劉季家的鄰居,兩人同年同月同日出生,鄉民便持羊酒一齊祝賀兩家,還起鬨讓二人做兄弟。

  二人長大後,當真情同手足,還共同拜了邑中一位夫子學識字,為同學,相敬愛。後來也一起做遊俠,盧綰常跟在劉季屁股後面做小弟,劉季犯了事,楚吏來找人,就經常去盧綰家裡躲避。

  可這一回,盧綰卻不夠機靈,剛開春就被來抓丁壯的人逮到,拴在草繩上,押到豐邑軍營里去了,說是要讓他們做兵卒,守城禦敵,盧家老兩口只能以淚洗面,生怕打起仗後他回不來……

  「御哪門子的敵?這小小豐邑,只需要五百秦兵,便能輕鬆拿下!秦軍若來三千人,便可席捲沛縣,進取泗水……」

  劉季雖然說著楚話,穿著楚衣,卻一點都沒有對楚王、沛縣縣尹效死的忠誠,他可是見過世面的,看到魏國在秦軍攻勢下轟然崩潰,當時就知道,與魏地一衣帶水的豐沛,也躲不過去。

  於是他回來以後,便懶洋洋地也不想做什麼,求學、經商?有何用處?世道就要變了!不管這兩年幹了什麼,遲早都要推倒重來,他便只等著天翻地覆的那一天!

  就在這時,外面卻傳來了一聲詢問。

  「劉季可在?」

  ……

  聽到外面有人喊自己名,劉季一個激靈,將沒吃完的飯碗往地上一放,整個人就往穀倉處跑去,而劉太公這會也顧不上生氣了,等兒子躲好了,才慢吞吞地開門,卻見外面是個絳衣絳冠的小吏……

  劉太公在里中也算有頭有臉的人,見不過是個最卑微的年輕小吏,便板著臉回絕道:「劉季不在,我也不知那不肖子去了何處,是死是活!去別處尋吧!」

  門口小吏伸頭進來,看了一眼神色有些緊張的劉媼、李氏,再一瞧案几上的四雙碗匕,哪還能不清楚是怎麼回事?便笑道:「劉公,你不記得我了?我是沛縣的任敖啊!是劉季好友,曾與他來家中吃過飯,喝醉了酒,還被你用慧帚趕過……」

  「是劉季親自與我說的,說他就在家中,讓我有事便來此找他。」

  劉太公躊躇片刻,見這人的確面善,便讓他進門,朝院子裡喊了一聲,劉季立刻從藏身的稻草堆里蹦了出來,也不顧身上頭上滿是稻秸,哈哈大笑地迎了過來,一把抱住了這小吏。

  「原來是任敖來了!」

  任敖也是劉季在沛縣跟著王陵做輕俠時認識的,在縣尹府做小吏,雖然是吏,卻很講義氣,極對劉季胃口,二人便結下了莫逆之交,這次縣裡要抓丁壯的事,就是任敖提前告訴劉季,讓他外出避風頭的。

  他便邀請任敖坐下用飯,還習慣性地說道:「上好酒好肉……」

  說完才想起這是家中,而不是酒肆,只好尷尬地摸了摸鬍子,讓母親倒點水來。

  任敖也不是像劉季在豐邑的那群輕俠小弟一般,來蹭吃蹭喝的,他頗有些嚴肅地對劉季道:「我此番來豐邑,卻是公務。」

  「哦?」劉季機敏,也反應了過來:「莫非縣上又要征糧?」

  「然也!閭左人家,每戶要繳兩石糧食!閭右之家,五石到十石不等!」

  一旁的劉太公聽聞,立刻跳了起來:「五石?交了這些糧,我家就要吃土了!」

  這當然是誇張的說法,他們家算是小地主,再怎麼困難,家裡幾十石存糧還是有的,但這已經是去年十月以來,第三次征糧了,而且征的一次比一次多,巴不得將百姓家裡每一粒多餘的糧食都摳出來!劉季家都要緊巴著過日子,那些邑中窮戶,恐怕真的要像災年一樣吃土了。

  「看來是前線的軍糧告急,快撐不住了。」

  「沒錯,我聽聞,在淮北、淮南,幾乎家家戶戶都要送一到兩名男子去前線,或為兵卒,或運糧食,因為秦國匯集了幾十萬大軍。」

  這樣一來,楚國幾乎將十分之一的人口都拉到前線了,五十萬人,加上牲口,每個月都要吃近百萬石糧食,楚國雖富,但倉稟也日益空虛,楚王急了眼,先是從封君身上索糧,仍然不夠,眼下只能從百姓身上想辦法了。

  可百姓也難啊,家裡適齡的男子幾乎都被拉到了前線,亦或是就近當兵守城,二月農忙,只能由老人和女子下地幹活,已經苦不堪言,眼下楚王又下令各縣搜糧,真是雪上加霜。

  春種已經耽誤了,距離夏收還遠,這青黃不接的幾個月里,該怎麼熬啊?

  「我看這大楚國,要完!」

  劉季卻沒有像一般人那樣咬牙切齒,痛心疾首,而是露出了笑。

  從兩年前,他就知道肯定會有這麼一天了!

  他反過來奉勸任敖,別再為縣尹賣命了,早早回家去躲著,任敖亦早有這種想法。豐沛之人,上百年間,已經在宋、魏、楚之間換了三次國籍,幾乎一代一換,所以國別觀念極淡。

  就在劉季和任敖議論時局之時,劉季家的門扉,卻再一次被叩響了!

  而且這一次,還敲得格外急促!還真有點像官吏來捉人的架勢呢!

  劉季連忙又要去穀倉里躲,劉太公則不耐煩地去開門。

  「又是誰?」

  門一開,卻是一個穿著甲衣,卻丟了兵器,滿臉焦急的楚人小卒,一邊叩門還一邊往裡外看,那邊似乎也亂套了。

  劉太公大吃一驚:「阿綰?你不是應在邑上當兵卒守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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