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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他掏出一塊薄薄的小金餅,重約一兩,拋給了季嬰:「帶上幾個袍澤同去,這次算我請客,辦完事速速回來,切忌與他人爭執惹事!」

  季嬰聞言大喜過望,立刻招呼著另外幾個人,但黑夫卻沒有起身。

  「游徼不去?」

  「總得有人留下看著賞錢。」黑夫指了指帳內那幾個大木箱。

  他們這幾個人之所以在大梁軍營里多留了幾天,就是為了等賞錢發放。按照先前通緝令上的數字,斬獲周巿得百金,因為是四個屯合力作戰,最後黑夫他們分到了40金。再加上擒獲張耳妻、子有20金,這是一大筆巨款了。

  除了黑夫可以獨得20金,都揣在懷裡外,其餘40金都換成了半兩錢,便是兩萬多錢,拉了一整車,準備回去後分給本屯兵卒。

  除了要留人看著這筆錢外,還有一個原因,黑夫前世的性情,有精神潔癖,寧可自己解決,也不願沾惹女閭。

  「陳生也不去?」

  季嬰又看了看陳平,陳平連忙擺手推辭。

  於是一會兒後,營帳內就只剩下黑夫和陳平了。

  「正好幫我算算,如何分錢。」

  黑夫讓陳平客串一趟會計,幫自己算筆帳。

  「這兩萬多錢,我打算將其中五千錢,分給戰死的袍澤。」

  黑夫他們這個屯,在外黃之戰時承擔了攻堅的重任,陣亡五人,之後因傷勢又死了兩人,前些日子計誘周巿,在樹林中的追擊戰里,又有三人戰死。

  早在兩個月前,黑夫就和眾人說好了,屯內的斬首,優先分給戰死者,所以這十個人,都被追贈了爵位,可以讓家裡享受到田、宅的福利,但黑夫依然決定,再每人分五百賞錢!

  這不算國家補償,而是他這個做屯長的饋贈,雖然能得田宅,畢竟少了一個主要勞動力,這筆錢,或許能讓那些家庭早點渡過難關,也算是他的一點寬慰吧。

  「游徼真是仁義。」

  陳平記下以後,表示欽佩,若是戰爭期間與眾士卒分錢,還算是收買人心好讓他們效死的話,如今戰事已打完,眾人歸鄉在即,黑夫還能這麼做,就是真的性情如此了。這樣的軍吏,是所有兵卒都願意追隨的。

  「此事若能傳開,游徼在其故里,必受萬人稱頌……」

  剩下的錢,就由剩下的四十人瓜分,爵位高的人、參與了誘敵之戰的人會多分到些,算下來,也不過一個人三四百不等。

  「當然,還有你的一份。」

  說著,黑夫又拿出五兩黃金,擺在了陳平面前。

  陳平一愣,連忙將這些金子推回來:「游徼這是作甚?」

  「計誘外黃輕俠,是你與我一同合計的,事後你不願分功得爵,但這賞金,我卻不能獨吞,還望陳生能收下。」

  陳平還欲拒絕,黑夫卻道:「陳平當日的心思,我能猜出來幾分。若你因此得爵,恐會遭鄉黨所讒,說你助秦為虐,殘殺魏人,以後恐怕難以在鄉中立足。可這點賞金如何分配,卻是你知我知,再無第三人看到,陳生不如收下,一來可補貼家用,二來也能表達我的謝意……」

  看著案上黃燦燦的金餅,陳平雖想拒絕,話到最後卻又咽了回去。

  在面對爵位誘惑時,陳平很冷靜,首先考慮到自己在鄉里的聲名,但面對錢財時,他卻有些不淡定了。

  和大多數窮人家的孩子一樣,陳平對金錢還是比較看重的,若能得到這麼多金子歸家,他也算實現那天對兄、嫂所說的「自食其力」!

  他並非虛情假意之徒,既然黑夫說的誠懇,陳平也不再推辭,拱手道:「既然游徼這麼說,陳平便坦然受之。」

  他將那五塊小金餅放在手裡,感慨道:「有了這筆錢,我也能湊齊錢帛去提親了……」

  「提親?」黑夫眼前一亮:「陳平莫非已經有了意中人,這便是方才你也不欲去女閭的緣故?」

  陳平笑了笑道:「然也,陳平心中已有良配,如今提親的錢帛也有了,只是,還缺少一位德高望重的人為我做牽線。」

  言罷他便朝黑夫作揖道:「不知游徼可否為我伐柯?」

  「伐柯?」黑夫文化低,聽不懂。

  陳平連忙換了個說法:「便是為我做媒。」

  這年頭,提親可不能親自上陣,非得找一位媒人才行。詩里便說:「伐柯如何?匪斧不克,取妻如何?匪媒不得。」意思是說怎樣去砍那樹木呢?沒有斧頭不可能;怎樣娶那妻子呢?沒有媒人可不行。

  做媒人的,最好是官吏、長者,這樣才能顯得對婚事的重視,對方也不好拒絕。

  這點黑夫倒是沒想到,但轉念一想,為人做媒,必須要十分緊密的關係,或長輩,或朋友。二人縱然未來道路不盡相同,但有了這份替陳平為媒的交情在,或許,未來能派上用場呢……

  這世道紛亂,前途未知,除了做好他這秦吏的本職外,多交朋友,多留情誼,沒有壞處。

  於是黑夫便欣然同意,而後好奇地問道:「不知陳平看上了誰家的淑女?」

  陳平笑道:「本鄉張氏之女孫。」

  「張氏啊……」黑夫卻搖了搖頭,他知道,張博倒是有兩個孫女,一個已經嫁人,一個還待嫁閨中。可問題是,那少女雖然年紀才十六,卻和祖父張博一樣又高又胖。

  而且經過上次的事,黑夫與張博結怨,讓他去做媒說親?多半是要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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