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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者選擇做風波麾下的一朵浪花,順勢而行,保全自身,再乘機扶搖直上!

  雖然共敖對家族舊仇念念不忘,但鄢城共氏還是選擇了後者,不然共師也不會那麼謹慎地與人交往,還讓共敖做求盜,混入體制內。仇恨歸仇恨,生存歸生存,家族想要延續,那就必須向現實低頭。

  至於黑夫?好消息是,他的出身和經歷,讓他在此時此刻,不必做選擇。

  「統一乃天下大勢,浩浩蕩蕩,順之者昌,逆之者亡!」

  懷著這樣的想法,黑夫踏上了渡滄浪水的船隻,船隻北航,載他離開南郡,進入南陽,離平靜的故鄉越來越遠,卻離戰爭的鼓點聲越來越近……

  ……

  就在黑夫他們在滄浪水瑟瑟寒風中等待船隻靠岸時,遠在東北方數百里外的陳郢(淮陽),鴻溝的終點,兩位秦軍大將也在高大的城垣外等待著。

  二將並肩站立在沉重的駟馬戎車上,其鎧甲製作精緻,色彩艷麗:褐黑色的甲冑,朱紅色的綴帶,甲衣周圍的花邊,在白色的底上繪著絢麗的獸紋。前胸及後背、雙肩,還有幾朵彩色花結,仿佛後世的勳章,顯示了他們不同的等級爵位。

  個高魁梧,戴燕尾長冠者,留八字鬍,年紀三十有餘的將軍,甲上綴有十五個結,這意味著,他的爵位是第15級的「少上造」!

  個矮粗壯,頭戴箸冠,留斑白絡腮鬍,年過四旬者,甲上綴有十三個花結,這是第13級爵位「中更」的標誌。

  他們的背後,則是全副武裝的數萬秦軍,黑壓壓的,將整個陳郢圍得水泄不通。但人數雖眾,卻都蹲坐在地,仿佛在等待將軍的號令……

  等待的時間長了,不單兵士疲乏,連戎車的駟馬也不耐煩了,馬蹄不安地踩踏地面,發出「咯噠咯噠」的聲響。

  中更羌瘣(lěi)手扶在車欄上,焦躁地看著陳郢大門,上面傷痕累累,卻關閉得嚴絲合縫,便忍不住對身側的主將說道:「小王將軍,昌平君,已經進入城一個時辰了!」

  習慣被人稱作「小王將軍」的少上造王賁聞言,對追隨父親南征北戰的宿將羌瘣說道:「那又如何?」

  羌瘣低聲道:「昌平君再怎麼說,也是楚國公子,若是他……」

  「怕他叛秦投楚?」

  王賁笑了笑,說道:「昭王三十六年時(公元前271年),昌平君生於咸陽,其父是當時在秦國為質的楚考烈王,其母乃秦昭王之女,至今已有四十五載。後來考烈王被黃歇送回楚國,昌平君卻被華陽太后留了下來,在宮中與大王朝夕相伴,名為表叔,實為兄弟。」

  「今王九年時,大王親政,嫪毐作亂於咸陽,王令昌平君討平之。到了今王十年,文信侯免,昌平君繼任為相,他作為秦國丞相,一當就是十一年,期間兢兢業業,助大王滅韓破趙,功不可沒……」

  「昌平君的相位,不是被大王免除了麼。」在羌瘣等人看來,這就是昌平君失去大王信任的標誌。

  「雖然去歲昌平君免相,但大王仍信重於他,命其乘坐王者車駕,巡視東方郡縣。期間還平定新鄭之亂,殺韓王安。」

  王賁舉起馬鞭,指著陳郢的城門道:「如今,昌平君來到前線,為免城內生靈塗炭,為免攻城傷亡慘重,又入城勸降陳郢楚將。你說的沒錯,他是楚國公子不假,身上流著羋姓王族的血也不假,但這四十五年來,昌平君一直以秦人身份活在秦國,從未踏入楚境半步。難道他才入楚城一個時辰,先前十一年大秦丞相的身份,便守不住了?」

  再說了,大王在詔書里下令,讓昌平君入陳郢勸降,又何嘗不是對他的一次考驗呢?

  大王似乎也想看看,秦楚之間,昌平君會做何選擇……

  王賁當然是希望昌平君能像魏冉,白起這些楚人一樣,選擇秦。他暗道:「就算昌平君不顧慮自己,也得考慮長公子啊……」

  遠在咸陽的長公子扶蘇,正是昌平君之妹所生。雖然扶蘇年紀才十歲,卻已十分聰慧賢明,有仁君之狀。昌平君的抉擇,不但關乎他自己,也關係到扶蘇公子的地位。

  希望他能想清楚吧。

  言罷,王賁下令道:「我相信昌平君不會如此糊塗,吾等既然與他約定好了,便要言而有信,令三軍繼續等待,日上三竿前,不得攻城!」

  羌瘣只好應諾,但心裡卻暗道,相比於老王將軍的奇正並用,這小王將軍行事,還是太正了點……

  好在他的擔憂是多餘的,又過了一個時辰,就在約定時間將至時,陳郢的城門,終於緩緩打開了!

  一位長冠錦衣,長須及胸的俊朗卿士乘車而出,正是昌平君!那馬車一直駛到秦國大軍面前,昌平君才將擎在手中,那面鮮紅如火的楚國鳳鳥大旗,擲到了陣前泥沙里,同時揮臂高呼道:

  「陳郢,降矣!」

  「秦國萬勝!」數萬秦卒舉起兵器,發出了歡呼!震得陳郢城頭的瓦片都在顫抖!

  「如何?」

  在喧囂的歡呼聲中,王賁目視羌瘣,大笑了起來:「看來昌平君,已在秦楚之間,做出了選擇!」

  說完,王賁不再看著眼前這座已在囊中的城池,而是回過頭,將目光望向了西北方,望向了鴻溝的另一頭!

  那裡,有一座更加富麗堂皇,更加宏大的城池,在等待著王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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