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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一來,一直在說黑夫乃是粗人,不識律令,不可為吏的左尉也沒了藉口,只好捏著鼻子,看著縣令和右尉批准了這次任命,他畢竟不是主官。

  任命雖已下達,但黑夫卻又捲入了一場官司,正是他狀告夕陽里里正一案!

  黑夫向縣丞告發,夕陽里里正煽動里人鬧事,欲圖闖入自家廬室奪走踏碓,而里正過去幾年裡,對黑夫家攜私報復等事,也被翻了出來。

  真是湊巧,被安排來受理此案的,依然是獄掾喜,喜看到是黑夫,先是一愣,而後的表情便是「怎麼又是你?」

  好在這起案子沒有什麼波折,因為黑夫的證人太多了,從他師從的匾里老吏閻諍,到夕陽里的里監門,都站在黑夫這邊,證實了當日所見之事。

  至於那些被傳喚的夕陽里里民,或許因為那日的事心中有愧,亦或是畏懼黑夫這個新任亭長,也紛紛說自己純屬被裡正煽動才群聚鬧事的,還有人作證說:「夕陽里正分配耕牛農具時偏向自家親戚,與其有怨者往往得不到耕牛,只能自己去拉犁……」

  那裡正自身的確不乾淨,如今牆倒眾人推,更是洗不脫罪名了。

  最後,在證據確鑿下,喜援引那篇「大秦幹部行為守則」(《為吏之道》),其中的《吏有五失》,認為夕陽里里正犯了「見民倨傲,不安其職,居官善取,興事不當」等錯誤,最輕也是一個瀆職之罪。

  但念其沒有造成嚴重後果,且爵位是上造,可以稍微抵罪,最後只判了個「贖黥」,同時撤去里正職位,削除功爵,沒收賞賜的田地……

  里正這下徹底失去了地位,他花了大半家財,交了三萬多錢才免除了黥面之刑,那些田奴也盡數被官府收走,以後可能要和他瞧不起的低賤里民們一起,親自下地幹活了。

  這事還沒完,商鞅說過,以十里斷者弱,以五里斷者強,基層的里吏雖小,卻不可一日有缺,夕陽里還得再選一個里正出來。

  一般來說,里正由當地里民推舉,或是鄉吏直接任命,往往是爵位最高、聲望最盛、財力最強的人擔當。

  最後,里中爵位最高的里監門老頭如願以償做了新里正,如此一來,里監門一職又空了出來……

  讓人始料未及的是,在接下來挑選新的里監門時,鄉親們居然紛紛上門,請衷做里監門!

  ……

  衷雖然看上去性格懦弱,但卻忠厚,做事公平,能得人信任。那一日,他在家門檻的那聲怒吼,讓里人對他多了些敬意。

  再加上對黑夫亭長的畏懼,一些里民們做出了討好黑夫一家的舉動,於是衷就這麼被推到了這個位置上。

  「我可不想做什麼里監門……」

  但衷自己不樂意,頭搖得像撥浪鼓,他是個不喜歡出風頭的人,當真不願意為五斗米而沾惹麻煩。

  三弟驚則覺得,有吏作為什麼不當?多威風啊!但黑夫卻支持了衷,認為還是不要趟這趟渾水的好。

  黑夫是如此對衷和驚說的:「里監門、伍老之類,即便里人推選,伯兄也大可不必擔任,只因秦律對這幾個位置要求太過苛刻,一時不慎,就會出事連坐。」

  比方說,有賊入甲家,傷了甲,甲呼喊有賊,其四鄰、里正、伍老都外出,沒有聽到呼喊。在論處的時候,四鄰外出,可以不受責罰。里正、伍老即便不在,也不能免責。放賊人入內的里監門,也少不了受罰。

  在秦國,做吏不僅要享受食俸的好處,也要承擔責任和風險,切記,切記。

  黑夫做亭長,是無奈之舉,他身為穿越者,深知時代大勢,就像一條朝著逆流遨遊的鮭魚,知道游到什麼地方才能算安全,若不能進,則會一退到底。

  而且黑夫有句話沒直說:「想討好我們家?求原諒?對不起,我沒伯兄那麼好的脾氣,不領情!」

  再說了,傳達室老大爺,有什麼好當的!

  於是,衷拒絕了里人的推舉,繼續將精力放在家裡那兩百多畝地,以及對驚的教育上。

  與此同時,黑夫的姊丈櫞,也被留在了縣裡的攻木工坊,參與「踏碓」的製造。

  原來,縣工師和倉嗇夫將此物獻上後,安陸縣令十分重視,立刻下令先造一批出來,在縣倉投入使用——官營工坊可不能隨便製造官府「命書」,也就是計劃書以外的器物,除非是本地縣令批准。

  不過,本該發放的賞賜卻遲遲未下。因為縣令居然拿不準這算多大的功勞,便將此事連同一個仿製出來的踏碓,打包送往南郡首府江陵城,請南郡郡守滕定奪……

  從安陸到江陵,隔著雲夢大澤,山水兼程五百里,來回要半個多月,這件事一時半會沒有定數,黑夫也懶得關注了。因為秦國坑爹的戶籍制度,器物是櫞獻上去的,這件事與他關係不大,好在不管結果如何,便宜的都是自家人,也不算虧。

  而黑夫本人,又去閻諍家拜訪了一趟,感謝其相助之恩。臘月初八,匆匆過完臘祭日,安頓好家裡,他便出門赴任了。

  不過黑夫沒有直接去湖陽亭,而是先到了溳水鄉離邑,拜見了本鄉負責緝捕盜賊的「游徼」。

  雖然亭長是直屬於縣尉的屬吏,與「鄉鎮派出所長」的游徼並無直接上下級關係,但二人職責有不少交集之處,以後免不了打交道,還是先打聲招呼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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