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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哎呦呦……才剛到,就潰兵般自散開來。趁長途跋涉,稍事休息的片刻,搶占先機。

  見勢,齊巴子起身撂話了,殺氣撲面:娘хх,你們啥都莫想。今天連燒帶挖,挖不完都莫回!

  挖完這一山?索命吶……全嚇傻。這是要把人個個逼死的節奏啊。

  間歇性突然亮出的恐怖面目,叫人們又一次領教了齊巴子手辣。對他一點轍都沒有。美夢全落空。都悻悻而回。沒人敢觸碰齊巴子的逆鱗,怕被拿來當眾練手,卻無不在肚子裡罵遍他祖宗三代。

  但死令果然奏效。共難無逃,再不待分工,全都熟套的往半山接林地帶、沿山腳路旁,自覺開始了行進式割砍。約莫個多鐘頭,全搞定。人們下到山腳坐開來。再沒人說話。倍受壓抑,都感觸到齊巴子不可挑戰的霸氣。遭洗劫過似的,都陰著臉,來表達他們的憤怒。等著點火燒荒。

  我則留在半山,割完雜禾的接林邊最佳位置,蹲候著觀火。也沒打算弄柴。生柴重,太遠,不划算。

  陸續燃起的火點,在山腳沿路邊展開。砍荒後不留些時曬青,搶著燒荒,只可在這秋高物燥時。火不大,卻煙不小。慢慢有了聲勢,連成一片。逐漸再就只聽見叫喊,看不見山下人了。

  好看的,不是開始沿山腳星火連線,有煙少火;也不是而後風助火勢,火燒連營;而是最後烈焰成牆:噼里啪啦燃爆,高溫挾著尖厲風嘯、狂怒火吼迎面圍來,萬般感受,勝似氣勢磅礴的交響樂的狂濤,撼人心魄。

  火雖還有些距離,但威力漸顯,陣陣灼熱襲人。

  沿著砍出的約七、八米寬隔離帶,我邊走、邊看、邊等待。偶一低頭,我發現腳下不可思議的情景:大大小小的甲蟲、山蛤蟆、舴艋、蜈蚣、螞蟻……微觀世界,浩浩蕩蕩的難民潮,向山上沒命漫沒。

  各種鳥兒都來了,歡噪著,趁火打劫。要麼在成片的煙火上方英勇翻飛,不時俯衝下來。要麼在沖天烈焰旁緊張忙碌。大大小小,幾乎全不避人。開心大啖,品種豐富的露天燒烤。

  提腳退讓,我忽覺著似踩了啥軟軟的。小腿上,即被荊刺拉掛般一疼。見條細細的蛇尾,迅即消失草叢裡。

  腿肚上,已經滲出點血。被蛇咬了。

  意外讓人雅興盡失。蹲下,我用手擠壓傷口周邊。尋著山火間隙,我一踮踮地跑下山去。

  “麼蛇,該不是岩蛟(五步蛇)吧?”

  “趕緊拿繩系,腫上大腿就麻煩了。”

  “就站著,千萬莫蹲……”

  都七手八腳,給我腿彎處緊紮根誰的褲繩,傷口敷上坨摘耳根(學名“魚腥草”)嚼成的糊。友善待蛇、凡事信命的人們,千百年與毒蛇共處,竟這點自衛手段。

  雖神情自若,但我心裡很怕。岩蛟奪命的例子,在這並不少見。它毒性特別大,還曾聽說,因救人吮傷除毒而丟命的,以及砍柴人斷指求生的悲慘事例。

  謝絕了齊巴子派人陪我去鎮上就醫的好意。沒事,我能走。因緊張,還是真有中毒反應了,覺得有點頭暈。坐著只倒扣的背篼,我歇歇。人們都陸續離去,挖荒就要開始。

  “我看看。”

  身後,誰輕聲地說。是么妹。

  我早注意到,從那夜後就總避著我的她,今天也站在不遠一直關注著。這時她攏來了。我難堪地強笑著,無言以對。她蹲下來,手指在我紅腫的傷口邊輕輕按壓,又拿掉敷傷的摘耳根糊。她臉有些發紅,緊蹙著眉頭細看。

  還往坡上喊,要他哥也趕緊下來。她突然埋頭,在我傷口上吮吸起來。

  “這麼髒,你……危險!”我慌亂地……

  “莫動。”她連血帶涎的吐了一口,繼續吸。

  ☆、第53章、噤聲良宵

  在家躺一天,我把什麼都想清楚了。

  腦門一陣血涌。我好感動,想哭。

  我知道,三年來,是誰一直默默守護著我;我看到,自己從來沒有風調雨順過的感情世界裡,曾被我深深傷害過的人,緊急關頭,仍為我不顧性命。這不正是茫茫人海,我苦苦尋覓的那另一半嗎?再慢熱的人,還能強制自己,繼續裝著不冷不熱?

  我自知不同於別人。即使被招工單位看上,“政審”也即刻“見光死”,未來已不言自明。

  還有啥猶豫的?

  夜裡,我去么妹家敲門。我要勇敢地面對她娘。給她說,我喜歡么妹(這時代,“愛”與“下流”是同義詞),我要和她一輩子。不走了。

  進門首先碰見么妹哥。我直端端講,來見他娘。大概我的神情有些讓他意外,即從堂屋左側門裡,叫出么妹。

  聽明我的來意,兄妹倆驚得無語。

  此時,陪著主人串門回的黑狗跑來了,竟對我也搖頭擺尾。而外面屋檐頭,即響起老寡婦的聲音:“么妹呀,沒事就睡吧。點那大的亮,燒錢吶。”

  驚慌失措的兄妹,把我給推進側門躲避。做手勢,別作聲。兄趕緊出去對付,妹則“哦、哦”的應聲吹滅油燈,關上門。到底是兄妹手足,關鍵時真情相系。我倆貼門,緊張地對外凝聽:他兄跟他叨叨的娘,回右側屋了。

  我湊上她耳朵,可她馬上捂住了我嘴。我就勢抱住她頭,瘋狂的吻著她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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