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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得不說朱慈烺對看到的景象很失望。

  就拿這個袁泰來說,身為工部營繕司郎中,遇事不知思考癥結所在只會一味拍腦袋下命令,有什麼用處?

  難道他一句務必三日內完成,船廠的工匠們就真的能夠造出風篷了?

  若真是如此簡單,那朱慈烺一聲令下,大明軍隊是不是就能所向披靡,將建奴殺個片甲不留?

  朱慈烺一直對基層官員充分信任,現在看來是他錯了。華夏官場自古以來就沒有什麼變化,溜須拍馬,欺上瞞下之風盛行,能力反而不受重視。

  大明也正是因為有太多袁泰這樣的官僚才會積重難返。

  看來整頓吏治任重道遠啊!

  朱慈烺在心中感慨一番,清了清嗓子道:「朕有心修繕龍江寶船廠,為朝廷建造各式江船、海船。可朕也知道船廠荒廢多時,若要恢復定非一時之功。袁卿又何必為難這些工匠呢?」

  朱慈烺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袁泰被天子問責,早已嚇得抖若篩糠,連連叩首道:「臣知錯。臣知錯……」

  朱慈烺雖然很想懲罰袁泰,但他也知道如今大明的官員拎出十個來有九個都得是袁泰這樣的。即便他現在換了袁泰,也不會有太大的效果。

  與其如此倒不如親自教教這些官員該怎麼做事。

  朱慈烺微微轉身,朝方才那名被打了板子趴在地上的甲長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甲長直接懵了,被同伴提醒後才掙扎著要爬起來。

  「你有傷在就不必起身見駕了。」

  「草民,草民吳有財,拜見皇爺。」

  那吳有財學著戲文里的樣子沖朱慈烺行了禮,戰戰兢兢的垂下頭去。

  「吳有財,朕且問你,你是一甲之長,緣何不能管理好本甲事務?」

  「回皇爺,草民是大人們臨時指派的,威望不夠不能服眾。」

  吳有財倒是實誠,毫不猶豫的把龍江船廠的督造官員給賣了。

  朱慈烺稍稍思忖便道:「既是如此,錯不在你。但你既然已經被任命為甲長就該用心想些辦法。罷了,朕來替你想吧。」

  稍頓了頓,朱慈烺肅然道:「從即日起,龍江船廠視同軍營,所有船工視為官兵,廂為營,甲為哨,甲長既為哨官。若有人蔑視你,便是蔑視大明軍律,你可以軍法處之。」

  朱慈烺這番話無疑讓龍江船廠的船工都驚訝不已。以前船廠雖然也是歸工部直接管轄,但從沒有軍事化管理。既然天子說從今往後船廠按照軍營管理,那麼他們若是犯了錯便理當按照軍法處置。聽說軍營裡面可是很嚴酷的動不動就會處死士兵,這讓船工們都驚懼不已。

  「當然,朕的意思是類同軍營,並不是完全照搬。死刑在這裡不適用,貫耳等肉刑也不准使用,但可以使用軍棍等刑罰。」

  朱慈烺補充道:「甲長相當於軍官,有執法權。不過你們也需要接受督造官員的監督。」

  朱慈烺的這套思路其實和明末邊軍的模式很相似。

  從士兵到低級軍官到高級將領一級級的綁在皇明的效忠鏈條上。督造官員則相當於監軍,可以防止高級將領有不軌行為。

  袁泰聽得眼前一亮。聖天子的這個辦法好啊,那甲長不是抱怨威望不足嗎,陛下便給他們充足的地位,這樣普通船工們便不敢挑釁他們的權威了。

  妙哉,妙哉,他怎麼就沒有想到呢。

  吾皇真是聖明啊!

  朱慈烺又向前邁了幾步,肅然道:「不過你們畢竟不是真正的士兵,不能領軍餉。朕覺得你們的月錢還是從工部領的好,不過方式要改一改,按件計費。」

  朱慈烺早就覺得朱元璋的匠戶制度有些反人類,工匠們世代為匠不說,干多干少都一樣,最多混口飽飯,能有積極性就怪了。但他一時又不可能把匠戶制度廢除,只能先慢慢引導。

  「敢問陛下,按件計費是什麼意思?」

  袁泰鼓起勇氣問道。

  「袁卿問的好。」朱慈烺讚許的點了點頭:「按件計費的意思就是按照工匠打造的物件數量結算銀錢。譬如一名工匠打造了十根桅杆,就按照十根桅杆的工錢結算。如果是二十根,就按照二十根的工錢結算。」

  朱慈烺把話說到這個份上,袁泰當然明白了。只是他著實嚇了一跳。

  明代匠人地位極低,基本只有固定的月錢。實際上這個月錢經過層層盤剝也所剩無幾,只能勉強保證工匠不會餓死。

  朝廷在舉行登基大典、冊立東宮的典禮後也會獎賞一些銀兩給匠人,但這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現如今陛下竟然要按照工匠打造的件數給他們結算,這費用不知要翻多少倍!

  袁泰的第一反應是朝廷負擔不起。

  如今建奴竊取神京,朝廷的所有銀錢都用在軍餉發放上哪裡還能拿出這麼大一筆錢。

  如果是半個月前朱慈烺確實拿不出來。那時候連神策軍的軍餉他都是從內帑中摳出來的。可現在不同了。

  那日大朝會後,包括魏國公徐文爵在內的一眾文武官員老老實實的報備了自己的家產。

  朱慈烺命錦衣衛認真核對,對那些如實上報的,只叫他們捐出一半,那些有所隱瞞的則打入詔獄以貪贓論處,家產全部查抄。

  現在朱慈烺手頭有上千萬兩銀子,且都存在內帑。故而別說是一個龍江船廠,便是把神策軍擴軍到十萬人他也養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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