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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月的南昌,正熱得厲害,但是這片林子裡卻涼絲絲的,毒辣的太陽只能零零散散地穿過樹葉縫隙照在地面。地上又潮又濕,長滿了苔蘚一樣的植物,腳踩上去,好像會滋滋地冒出水來。我穿過這片林子,再往前走不遠,一排排整齊的犬舍赫然出現在眼前。

  犬舍附近很安靜,聽不見什麼聲音,只有附近樹上的蟬不停地在叫。

  越走越近。我忽然有些發蒙——這麼多!估計至少也有好幾百個,基地的犬種很多,哪兒才是德國牧羊犬呢?一個人在那兒徘徊了半天,一咬牙,隨便挑了一排犬舍就走了進去。我屏住呼吸,躡手躡腳,心想,我只是悄悄地看它們一眼,然後就走,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進去後看得清楚了,每條犬都有自己單獨的一間小舍,犬舍門口是一扇小小的鐵門。鐵門上都上著栓。我膽大起來,步子稍稍加快。剛剛快走了兩步,就聽“呼啦”一聲,緊接著呼哧呼哧的吐氣聲涌了過來,一隻大犬已經趴在鐵門上,正是德國牧羊犬!我慶幸自己的運氣真好,摸的正是地方。

  倔強“男孩”(2)

  那條犬兩隻耳朵筆直豎起,狀如刀削,惡狠狠地看著我,我急忙站住,不敢發出半點兒聲音。我想,我不動,你應該也不會動了吧!我們互相看著對方,果然沉默著沒吱聲。我心裡釋然,輕吁一口氣。

  這口氣只吁了一半,它卻猛然大叫起來,聲音渾厚有力,震得我的腦殼嗡嗡直響。

  周圍的犬一齊叫了起來,粗野的、高昂的、尖厲的、低沉的,此伏彼起。長長一排犬舍,鐵門都被撞得“嘩啦嘩啦”直響,叫聲響聲匯成一波一波的聲浪,排山倒海一樣向我涌過來。每一條犬都急迫地擠在鐵門處,吐著舌頭,露著牙齒,好像隨時都會跳出來朝我撲來。

  相鄰幾排犬舍里的犬也跟著叫了起來。霎時間連鎖反應,像多米諾骨牌一樣,整個基地的犬舍都沸騰了起來。各處發出的聲浪聯合起來,形成一股巨大的壓力,向我齊齊地衝過來,自己好像不復存在了一樣。

  我急忙轉身就跑,一直回到宿舍,還是心有餘悸。

  那一個個小小的犬舍,在我心裡忽然變得神秘和可怕起來。我不知道一個陌生人,究竟怎樣才能和這群兇猛的傢伙交上朋友。想一想人家老訓導員帶上愛犬外出,愛犬言聽計從的樣子,羨慕極了。

  我再也沒敢獨自去那個地方。看來,只有等基地的教官親自帶領我們去那兒了,心裡卻一直在反覆念叨那個名字:德國牧羊犬。

  31日上午,有位同學興沖沖地說:聽老師講,今天下午就要給學員們分犬了!大家又驚又喜。

  下午上完課,果然周教官叫我們這個小組留下。周教官聲明,南昌基地的防暴犬,全是純種的德國牧羊犬,沒有好壞優劣之分,因此,給各位學員分犬完全是隨機的。

  一個個響亮威武的名字被周教官說了出來:白狼,米格,狂龍,追命……

  終於輪到了我,周教官叫:“張銘!”我急忙答:“到!”“你要帶的這條犬,叫卡豹,記好了,明天正式和它見面!”我點頭答:“是!”

  心裡卻起了嘀咕:卡豹?為什麼叫卡豹,而不是什麼雪豹,黑豹,飛豹呢?一時對這個“卡”字產生了極大的好奇。

  分派完畢,周教官再次叮囑,明天帶領大家入犬舍與各自的愛犬見面,請大家做好思想準備。學員們擦拳摩掌,興沖沖相繼離去,只有我和周教官留在那裡。

  我問周教官,卡豹的“卡”是什麼意思。周教官笑了,說:“其實原因很簡單,警犬起名字一般有這麼一個規矩,就是用它母親名字的最後一個字,當做它的姓。卡豹的母親叫莫妮卡,因此它就姓卡了,至於說豹嘛……”我接上說:“像豹子一樣凶,一樣敏捷?”周教官遲疑了一下,點點頭,說:“……也不全對,卡豹一個月的時候我就帶它了,對它還是比較了解的。它凶得很,脾氣也犟,叫豹嘛也就是那麼一個意思,總之沒那麼簡單。你得做好思想準備,它不是那麼好帶的,恐怕得下點功夫!”

  我點點頭,心裡微微有些緊張,又問:“它主要是個什麼樣的凶法?什麼樣的犟法呢?”

  周教官沉吟了一下,給我講了本文開頭那一幕。周教官接著說:“卡豹現在可已經不是那時候的小傢伙了,正好滿一歲。以後,就交給你啦!”我點點頭。

  周教官又說:“你要是覺得卡豹這個名字不好,還可以改。剛才的追命、米格,都是後來改的新名字!”我覺得這個名字不錯,決定不改。

  臨走的時候,周教官像是想起了什麼,忽然叫住我,表情很嚴肅地說:“有件事我得跟你講清楚,卡豹和別的犬不太一樣……它跟我的時間太久,忽然換成你這個新主人,適應起來可能有些難度,你得有思想準備!”說完,又看看我,問,“有沒有信心?”我答:“有!”

  在這麼多犬里,偏偏把卡豹分給了我。再怎麼說,我也覺得這是一種緣分。

  回來的路上,卻越來越有些底氣不足,想起了自己的童年。我小的時候,曾經被一條惡犬咬過,腿上受過傷,還到醫院打了針,那條犬露出牙齒向我撲來的樣子,至今記憶猶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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