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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所大善若偽,至善若惡,國家的強大必然伴隨有各種不盡人意的地方,但至少陳旭捫心自問絕無半分私心。
就像後世中國改革開放一樣,亂七八糟的事情必然層出不窮,對社會對人的陳舊觀念也必然產生巨大衝擊,甚至政體都差點兒搖搖欲墜,但這種改革的好處也顯而易見,若是不改革只會是死路一條,而改革才會獲得洗經伐髓一般的新生。
至少在這個時代,沒有摸石頭過河的盲目。
而且高度集權的皇權之下,所有的混亂都會被很快壓制下去。
更何況眼下大秦士農工商各個階層需要的就是更加開明和放鬆的法令,殘酷的秦法六國百姓皆都不習慣,自然也從心裡產生巨大的牴觸情緒,一旦稍有風吹草動便會有人藉機生亂,如果百業興旺,農商匠卒皆都自由自在安居樂業,誰特麼有閒心來造反。
大秦在經歷了十多年的統一之戰後,嚴苛法律早已不再是大秦強盛的保障,反而成為了一種作繭自縛的巨大包袱,發展民生才是讓大秦能夠穩定強大的最好手段。
不過這些後世各個朝代總結出來的規律,實際上就是因為大秦的倒塌才明悟出來的。
比如漢朝,知道大秦亡於苛法,而且參與造反的人也知道秦法的強大弊端,因此漢朝繼承了秦朝的各種制度,但卻大大削弱法術治國的方略,採用了無為而治的黃老之術,使得大漢迅速繁榮強大起來。
這些事陳旭知道,但皇帝和滿朝文武大臣都不知道。
因此陳旭就需要不斷的通過自己的所作所為來讓滿朝文武和皇帝看到這些事情的效果。
而且時間不等人,幾年時間一晃而過,陳旭來大秦轉眼已經三年多了,但對於法律的改變微乎其微,都是在周邊撓痒痒,從未觸動過任何法術治國的根本核心和利益所在。
而今天,陳旭第一次在朝堂之上提出了廢除商律中的抑商條款,將被法家門徒視為末作的商業解放出來。
商業興才會有百業興,一個不會做生意的國家只會越來越窮。
陳旭的話還在朝堂之上迴蕩,滿朝文武皆都沉默不語,有人皺眉有人憤怒,還有人激動有人臉色平靜。
皇帝高坐龍椅,臉色平靜看不出來任何情緒。
「陛下,商業乃是末作,商賈自來投機取利,若不是商律束囿,我大秦恐遍地奸商與民爭利甚至與朝廷爭利,何來百業興旺!」一個中年大臣站起來,臉色看起來頗為憤怒,但也略微有些忐忑。
憤怒是因為陳旭廢除壓制商賈的律法,忐忑是因為陳旭的身份。
特麼的仙家弟子啊,不知道晚上會不會用太乙神雷炸死他。
但李斯給他的眼色他卻又不能無動於衷,作為法家門徒,必然還是要和大佬李斯站在一起,同穿一條褲子,不然日後地位不保。
李斯的小動作陳旭都懶得去看。
一旦觸及律法這種法家門徒的核心利益,李斯不可能不反擊。
「陛下,臣曾熟讀內需論,認為清河侯所言有理,商賈把存留在庫房中的錢財投資商業,朝廷便會收穫許多連帶的商業稅收,這些錢不會憑空而來,如果解除壓制商賈的法令並且減少稅收,必然會帶動更多商賈把錢財活用起來,百業才能興旺發達!」工部一個四品官員站起來為自己的頂頭上司陳旭頂貼。
「陛下,東門外正在修建的渭河大橋投入幾何您可知曉?」
陳旭也懶得繼續等李斯的人跳出來打擂台了,因為這種事如果皇帝不表態,雙方可以唇槍舌戰幾個月,實際上到最後一點兒意義都沒有,反而只會降低他的身份和地位。
大秦天下秦始皇就是最大的BOSS,只要搞定他一切都OK,搞不定秦大大一切都白搭,廢除壓制農商的法令和發展商業的事情陳旭已經明里暗裡和秦始皇說過許多次了,如果秦始皇不願意,那麼就沒有半分的希望,但秦始皇卻從未正面拒絕過陳旭的提議,而且眼下的態度也莫零兩可,這種態度就表明秦始皇還在猶豫,需要給他一個更加實錘的理由。
「哪位愛卿告訴朕渭河大橋投入幾何?」秦始皇顯然不知道陳旭的問題答案,眼神落在戶部令高騰身上。
「陛下,臣來回答清河侯的問題!」高騰身後一個四十餘歲的黑須戶部官員站起來。
「講!」
「科學院和工部策劃修建的東門渭河大橋長六十丈,共計需要消耗鋼材五十萬斤,水泥一百萬斤,木材一千餘丈,另有竹石麻繩不計其數,燒制水泥,挖掘河沙,篩選卵石,砍伐竹木,修建橋體,共計動用兵卒匠工一千餘人,刑徒奴隸近萬人……」
「朕只想知道大橋修好花費幾何?」秦始皇臉色威嚴的打斷戶部官員的話。
戶部官員用袖子擦了一下額頭的虛汗趕緊說:「回陛下,按照工程指揮部的測算和眼下每日的消耗,大橋修好至少需要耗費五十萬石錢糧……」
「嘩~」
朝堂之上瞬間一陣驚呼和騷動,許多大臣都互相看見了同僚臉上的驚恐,就連一直臉色平靜的李斯都忍不住保護臉皮抽動了一下。
而端坐龍椅的皇帝略胖的身體都跟著抽筋一樣抖了一下,嘴巴略微張開愣了幾秒鐘才皺著眉頭說:「五十萬石,我咸陽倉也不過存糧三百萬石,這座橋竟然耗費如此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