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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咱大娘的尖叫聲穿過早晨的晴空,顯得格外銳利。叫聲刺破輕慢的炊煙,使炊煙在無風的清晨終於找到了飄蕩的方向。於是,正在做飯的女人便一身人間煙火地往叫聲發出的方向奔去。

  咱大娘尖叫著跑出堂屋,跑到院內。咱二大爺和咱三大爺卻衝進了西房。在西房兩人見咱大爺和天生都躺在床上,像是熟睡著。只是兩人覺得他們睡得太安靜,安靜得讓人心慌。咱三大爺走到床邊碰碰咱大爺,喊:“大哥,大哥醒醒。”咱大爺僵硬在那裡一動不動。咱二大爺爬上床湊向咱大爺想看個究竟,雙手一摸床上全是濕,伸出手一看全是血。咱三大爺將蓋在咱大爺身上的被子掀開,發現咱大爺赤裸著下身,下半身被鮮血都染紅了,傷口裂開了像小孩的嘴。咱大爺的一根陽物還直挺挺的。咱大爺生命中的最後一勃顯得不屈不撓,如擎天一柱,死硬到底。咱三大爺對咱二大爺說:“大哥死了有些時候了,身上都涼了,身子都硬了。”

  四十八 咱大娘之三(3)

  咱二大爺說:“大哥在東房睡得好好的,咋會到這邊睡呢。”

  “你說大哥咋會到這邊睡?”

  咱二大爺嘆了口氣,說:“大哥不該呀,傷還沒好咋能幹那事。”

  這時,村里人已擠滿了院子,有幾個鬍子隊的弟兄也已進了堂屋。大家圍在西房門口問咋回事?咱二大爺回答:“賈文錦死了。”

  啊!鬍子隊的弟兄都進來圍到了床邊。咱二大爺說,好了,別看了,咱先把他移到東房,辦後事吧。咱三大爺說,把天生叫起來,這孩子還能睡得著。咱三大爺揪住天生的耳朵,喊:“天生,起床。”咱三大爺只喊了一句,嗓子就啞了,咱三大爺發現天生身子也硬了。咱三大爺喊,“快,快看看天生這孩子……”咱二大爺摸摸天生的鼻子,連一點氣都沒了。

  “這孩子死了。”

  啊!在場的人都愣了。天生張著大嘴,翻著白眼,一臉的苦惱和恐懼。兩條腿繃得直直的像砍伐後的竹子。天生身上沒有血跡,卻最後尿了一次床。

  “血呀——”

  咱大娘捧著自己的手在村里奔走相告。咱大娘用清脆的聲音宣布這紅色的消息,讓人聽來像喜從天降。在後來的一段時間咱大娘把這兩個字掛在了嘴上,在村里四處遊蕩著念念有詞,像一句讖語。

  在某一個普通的早晨,咱大娘玉仙突然又清醒了,她身穿黑色的旗袍出現在村里人面前。當時咱大娘手裡沒有端洗衣盆,空著手婷婷玉立地從正吃早飯的村里人面前走過。正吃得興高采烈的村里人見了咱大娘突然都停住了嘴。人們望著咱大娘走出村,向炮樓走去。有好奇的孩子跟蹤而去,發現咱大娘已經爬上了炮樓的樓頂。在孩子們的呼喚中,村里人紛紛起立朝著炮樓看,人們發現咱大娘站在炮樓上像一個黑色的幽靈。

  咱大娘站在炮樓上向張寨望望,又向賈寨望望,悽厲地喊了一聲:

  “娘——”

  咱大娘這最後的一喊無論是賈寨人還是張寨人都聽到了。咱大娘的最後一喊讓村里很多人都留下了淚。咱大娘喊過一聲娘後,從炮樓上栽了下去,把自己摔碎在河邊的碎石灘上。

  賈寨人後來把咱大娘玉仙和咱大爺賈文錦合葬在松樹崗上。村里人為他們立了一塊最大的墓碑。在碑上刻著:“抗日英雄賈文錦、賈玉仙之墓”。咱大娘玉仙本來姓張,村里人改她姓賈,這說明賈寨人承認了她是賈寨人,在心中永遠接受了她。

  四十九 咱三大爺之六(1)

  咱三大爺賈文清和咱二大爺賈文柏解散了黑馬團白馬團。不過,解散了黑馬團白馬團的長槍隊卻沒有解散黑馬團白馬團里最精幹的短槍隊,也就是鬍子隊。鬍子隊的人鬍子是剃了,但人還在槍還在。在解散黑馬團白馬團的長槍隊時,咱二大爺對大家說,大家抗日有功,本來應該論功行賞,可是賈文錦死了,有誰來賞大家呢?所以每個人手中的槍從今天開始就算是個人的了。缺錢的可以拿去換錢,不缺錢的可以用來護身。

  長槍隊的弟兄雖然心中不滿意,認為這槍打鬼子時有用,鬼子投降了這槍有個屁用,還不如一根燒火棍,當燒火棍俺還嫌重呢。不滿意雖不滿意,那又有什麼辦法,最終還是散了。咱二大爺對大家說,抗戰勝利了,大家可以回家好好種地了。

  解散了黑馬團白馬團的長槍隊,短槍隊都是賈寨的子弟就好辦了,各回各家,也不用養。短槍隊的弟兄對咱二大爺說,你還是帶著咱們找一條發財的路吧。咱二大爺賈文柏望望咱三大爺賈文清,笑笑。咱三大爺賈文清說:“如果大家信得過俺,那俺就帶大家去南陽販牛去,那是一本萬利。”

  短槍隊的弟兄一聽歡呼雀躍。

  後來,咱三大爺販牛發財了。咱三大爺成了著名的牛販子。在抗戰勝利前咱三大爺帶領短槍隊為賈寨買過牛,那是為了解決賈寨的犁地問題。如今咱三大爺是為了賺取才去販牛的。張寨人、南李營人、馬樓村人紛紛都都找到了咱三大爺,讓咱三大爺再跑一趟,再跑一趟,願意出雙倍的價錢。咱三大爺賈文清沒有不動心的。抗戰期間特別是在鬧災荒時,咱那一帶的耕牛基本殺了吃光了,抗戰勝利了,老百姓要過日子,牛是少不了的。這樣,咱三大爺一年多時間裡從南陽到信陽跑了四五趟,一次趕四五十頭南陽的大黃牛。一本萬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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