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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柱見老婆走了,鑽進灶屋裡舀了瓢涼水:“咕咚、咕咚”地灌了下去,紅著眼又走出了院子。這時,月亮剛剛升起,金黃色的圓月在樹梢間徘徊著,猶猶豫豫地往上升。春柱來到戲台邊,見兒子像個小公雞似的伸長脖子盯著人群里的大閨女看。春柱在心裡便升起一種得意感。心想,狗日的小公雞也要學會打鳴了。春柱沒在理兒子,春柱感到渾身上下燥熱。這時,春柱老遠看到一個光頭過來了,春柱不用問就知道也是抗日英雄。近了,春柱認出了是金聲。春柱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光頭,喊:“金聲!咋樣?”

  金聲見了春柱便現出很高興的樣子,說:“不中,喝多了!你呢?”春柱說:“也不中了,俺至少幹了二斤!”金聲說:“你沒俺喝得多,俺一圈喝得也有二斤!”春柱說:“恁沒俺喝得多,俺……”春柱話沒說完,二黑便在他腰窩下搗了一下。說:“比能呢!恁酒誰也沒俺喝得多。”春柱和金聲見了二黑都說:“你二黑最刁,喝了一半就開溜,你哥呢!”二黑說,“他不中了,俺出來時他正睡呢!”

  三個人正說著話,萬斗和秋收也亮著腦袋走了過來。五個人匯攏了,各自用口水又比了下酒量,夜場戲的開場鑼便敲響了。五人聚在一堆被那鑼鼓聲攪得渾身燥著,總想找點事。左顧右盼想找一個不順眼的發發威,可戲台邊的男人無不用一種敬佩的目光注視著他們。女人們呢?女人的目光更不用說了,那種崇拜的,傾慕的目光如一張大網,將他們網在其中。

  幾個英雄在女人的目光中,顯得十分得意。臉上卻不表現出來,露出那種無所謂的,不屑一顧的樣子。

  金聲挺牛氣地說:“俺站了半天了,也沒看上一個順眼的閨女。真沒勁。”

  春柱說:“有一個順眼的,你敢不敢上?”

  金聲說:“在哪兒?只要有,俺敢把她從人堆里拉出來。”

  春柱說:“她沒來看戲,在家。”

  “誰?”

  幾個人都圍著春柱問。

  “那個女人!”春柱神秘地說。

  “哪個女人?”大家問。

  春柱便搖搖頭說:“你們他媽的都是傻蛋,連她也忘了。玉仙呀!”

  “她……那不是老大的女人嘛!”

  春柱說:“老大早把她休了,她是日本鬼子龜田的女人!”

  “噢……”

  幾個人都張大了嘴,恍然大悟。末了,每個人都沉默著,嘴上不說心裡卻越跳越急。幾個人沉默了一會兒,又說了幾句不咸不淡的話。終於有人沉不住氣了,便說,要不,咱們去坐坐。

  “去坐坐……”

  大家互相望望,眼睛賊亮賊亮的,覺得嘴巴發乾,心裡噗噗亂跳。為了壓壓心中的不平靜,每一個又點了一根煙,吸著朝一個地方走去。

  一行人來到咱大娘的院門口,見院門沒插,便摸了進去。幾個人在院裡聽到咱四大爺賈文燦那邊正在推牌九,亂得不得了。幾個人走到堂屋門口,不由停了下來,心裡開始緊張。腿發軟,牙齒打架,渾身冷得抖。金聲顫聲問:“真干呀?”這時,隔壁突然啪的一聲,有人大喊:“天槓!”把金聲嚇了一哆嗦。

  春柱說:“你怕啦?”

  金聲把頭一梗說:“球!俺才不怕呢!”嘴裡硬,心卻虛得很。

  春柱說:“這就對了,那女人是日本鬼子的老婆。不干白不干,幹了白幹了!你們想想,咱是抗日英雄,不干日本鬼子的老婆干誰的老婆?”

  春柱一番話使大家頓時雄了起來。春柱說這話時臉上的表情極為豐富,一種沉醉的樣子。

  “哎,敲門呀。”春柱喊。

  在門邊的人便往後退,不知不覺地把手都縮了回去。春柱望望大家,說:“你們這些有賊心沒賊膽的,又想開洋葷,又怕惹上腥,沒出息。讓開,讓我來。”春柱說著撥開眾人,擠到門邊。春柱趴在門縫裡看了看,見屋裡還點著燈,春柱便咚咚地敲響了門。隨著敲門聲,屋裡便有了動靜。

  四十五 咱四大爺之七(3)

  “誰?”

  “俺!”

  “恁是誰?”

  “俺是抗日英雄!”

  “幹啥?”

  “開門!”

  “睡啦。”

  “起來!”

  屋內便靜了下來,接著便聽到穿衣服的聲音,接著是踢踢踏踏的腳步聲。腳步聲來到門邊,“哐啷”拉開門閂,門便“呀!”的一聲開了。

  春柱他們望著女人,愣了。那女人散著頭髮,還穿著紅旗袍,胸前有扣子沒扣全,敞著懷,胸部在月光下發出透人的光芒。那女人忽閃著一雙大眼睛,目光純淨如水的樣子,將門口的男人洗了一遍。出於女人的本能,她雙手抓著兩扇門,十分警惕地問:“啥事?”

  春柱嘻嘻笑著說:“你不認識我們了,我是春柱。”

  女人便自言自語地咕嚕一聲:“春柱……春柱是誰?”春柱又說,“你不認識春柱總認識賈文錦吧?”又指著身後的幾個人說,“我們都是賈文錦鬍子隊的,日本鬼子投降了,我們就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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