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不止愛過
我轉過頭，看見李瑤的身右側站著北離輕鸞，他朱唇輕啟，一字一頓的說：「不止愛過，這份愛沒有一刻停止過，我過去愛你，現在愛你，將來也會好好愛你。」
這張臉我在夢裡重溫過無數回，只是在我的畫筆之下卻從未清晰過。
他的聲音如此溫暖，我向他伸手，他朝我緩緩走來。
李瑤鬆開了我，擋在我身前：「你到底還是來了。」
北離輕鸞目光凜冽：「我是來帶笙兒走的。」
李瑤將屏風上的披裘披在自己身上，一把玉扇早已在手：「你以為皇宮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北離輕鸞淺笑：「這宮牆大院我來過不止一次了，今天我不光來去自由，還要帶著笙兒遠走高飛，這皇宮向來不是我喜歡呆的地方，只是讓我的笙兒久等了。」
我淚眼婆娑的想要上前，李瑤出扇攔住我：「今日恐怕你沒那麼容易離開。」
話畢，李瑤長袖一揮，玉扇朝著北離輕鸞的胸口直勾勾的刺去，北離輕鸞輕巧轉身躲過玉扇，兩人在浴池旁打了起來。
我深知北離輕鸞武功高強。卻不知李瑤的武功竟不在他之下。
二人打了幾十個來回分不出勝負，我正焦心北離輕鸞的身體是否痊癒，我身旁就多了一人。
「棋逢對手，你的輕鸞哥哥怕是一時半會難以脫身。」
我回頭一看，茶白抱著寶劍站在我身邊。
我推了他一下：「那你快去幫忙啊。」
茶白戲謔的問：「你希望我幫誰？」
我心裡咯噔了一下，我做夢都想跟北離輕鸞遠走高飛，但是我從未想過要傷害李瑤。
就算是他強迫了我，在最絕望的時候，我也只想過了結自己，沒有動過半分要傷害他的心思。
茶白的問題我答不上來，北離輕鸞接招之際還不忘對茶白說：「你先帶她走。」
茶白向我聳聳肩：「那我們就只好先走一步咯。」
我的話哽在喉間，茶白的肩膀上就被人拍了一下：「哥們兒，你以為你能走的這麼輕鬆？」
端木尋一臉淡然的表情，茶白更是很冷靜的問：「要不我們過過招？」
端木尋伸手：「請。」
茶白雖然手中有劍，但浴池太小，兩人的交手並未使用任何兵器，還算友好。
只是李瑤那端，兩個人的求勝心都很強，李瑤的玉扇帶毒，北離輕鸞的寶劍鋒利，我的心都揪成了一團，有人在我耳邊輕輕問：「你猜誰會贏？」
我驚喜的轉頭。小六給了我一個熊抱：「太好了，終於等到莊主要帶你離開這鬼地方了，小主子，我們快走。」
唰的一下，一柄長劍橫在小六脖頸處。
「想走，先問問我的寶劍答不答應。」
原來是花隨月，她的身上飄著淡淡的香味。
眨眼間小六和花隨月就消失在我眼前，浴池的門開了又關，倆人早已去了殿外。
我站在浴池邊看著交手的四人，不知該如何是好。
「住手。」
門呼的一下就開了，宋太后站在門外，一臉威嚴的走了進來。
端木尋和茶白最先停手，李瑤和北離輕鸞本就難解難分，見宋太后一來，李瑤分了心，差點中了北離輕鸞一劍。
「李鸞，到了今日你還不死心嗎？」
宋太后話一出，我和李瑤都愣住了。
北離輕鸞收了劍，來到我身邊，緊拉著我的手：「我早就說過，我對這至尊之位毫無野心，這皇宮裡的三宮六院我也不感興趣，我只想帶笙兒離開皇宮，只要宋太后肯點頭放人，我保證您的兒子穩坐江山。」
宋太后哈哈大笑，指著我對北離輕鸞說：「西陵玥號稱天下醫仙，你跟在西陵玥身邊這麼多年，想必對望聞問切也有一定的了解，你不妨給樓玉笙號號脈再做定論也不遲。」
北離輕鸞轉頭看我，我下意識的後退兩步，將手從北離輕鸞那兒抽了開來。
「李鸞，你是順妃之子李鸞，你沒死？」
李瑤十分震驚，宋太后點頭：「不光他沒死，他的母后順妃也還活著，只是孱弱之身，也沒幾個年頭可活了。」
北離輕鸞走近兩步：「笙兒，宋太后說的話是何意思？」
我又退了兩步，直到無路可退才停下：「原來你也是皇子。」
北離輕鸞疾步上前握住我的臂膀：「笙兒，你信我，我並非有意要騙你。」
我含著笑點頭：「不管你做什麼事情，我都不怪你。」
宋太后冷笑：「樓玉笙，你敢不敢把你的手給李鸞號號脈，假如你不是清白之身，西陵玥豈能容你，假如你不僅不是清白之身，身上還有著我們璟兒的血脈，只怕那時西陵玥不僅不能容你，還會想方設法的處死你。」
李瑤走到了宋太后身邊：「母后此話何意？」
宋太后帶著笑：「璟兒莫急，先讓李鸞號脈，樓玉笙，你敢嗎？」
我將手伸在北離輕鸞面前：「有何不可，儘管號脈便是。」
北離輕鸞遲疑了兩下，將我的手緊緊抓住：「不用號脈，就算你已不是清白之身，我依然愛你，就算你身上有著李璟的血脈，在我心裡，那孩子的體內也留著你一半的血液，只要是你的，我都愛，我都要。」
我感動的熱淚盈眶，宋太后卻澆冷水：「西陵玥一心想復仇，她以為是哀家這個媵妾要害順妃，如果你肚子裡懷著璟兒的孩子，你還能活著跟李鸞在一起嗎？」
我直面宋太后：「只怕不能如太后娘娘所願了，李瑤強行占有我之後，我已經服下了紅花葯丸，之前本想著一月一次，只要能夠阻止我懷孕就好，後來覺得不穩妥，我連吃了三顆，只怕這輩子不光是李瑤的孩子，我誰的孩子都懷不上了。」
宋太后目光凌厲：「樓玉笙，你對自己當真狠的下心？」
我點頭：「有何狠不下心的，比起這深宮，終身不孕對我而言算是上蒼的恩賜了。」
宋太后朝我走近。李瑤有心阻攔，宋太后擺擺手，走到我跟前，握著我的手說：「你以為哀家如此喜愛韓紫凝，當真是因為她心裡沒有璟兒，對你構不成威脅？你以為韓紫凝死活不肯出宮，是因為她身上背負著水雲居的厚望？樓玉笙，你還真是很傻很天真。」
我茫然無措，只見門外，韓紫凝一襲紫衣在身，低著頭一步步走到我跟前。
再抬頭時。淚花充盈著她的眼：「玉笙，對不起。」
我錯愕的看著她：「難道你給我的不是紅花？」
韓紫凝兩行熱淚潸然落下：「我給你的是紅花，只是黑貓誤食了紅花丸，太后得知後，命我做了安胎丸染成紅色，讓萃兒將你的紅花丸換走了。」
安胎丸！
我的手陡然垂下，宋太后退後了兩步大笑：「紫凝醫術了得，現在就給你的好姐妹號號脈，看她肚子裡是不是已經懷了璟兒的孩子？」
這幾日我茶不思飯不想，見了黑貓的死狀之後就總是喜歡嘔吐，我以為是心理作祟。
韓紫凝顫顫巍巍的伸出手來，號完脈後跪在宋太后面前：「啟稟太后娘娘，玉貴妃已經懷孕一月半。」
我的心口狂跳著，李瑤歡喜的朝我走來：「玉笙，你有了朕的孩兒。」
那欣喜之情溢於言表，我卻傻傻的站著。
我懷孕了，我懷了李瑤的孩子。
當著北離輕鸞的面，宋太后將我的退路一一掐斷了。
良久，北離輕鸞問我：「笙兒，你還願意跟我走嗎？」
我想點頭，渾身卻像被什麼捆綁住了一樣動彈不得，北離輕鸞的目光瞬間黯淡了，他神情哀傷的看著我：「沒關係，如果你不願意跟我走，我不會強求，不管何時，只要你想回到我身邊，我隨時來接你。」
我對北離輕鸞笑了笑，挽著李瑤的胳膊說：「既然我已經有了瑤哥哥的孩子，就請莊主忘了我吧，好好對崔雪。」
北離輕鸞想再近一步，被李瑤用玉扇擋住：「你聽到了嗎？玉笙不想跟你走。」
我加了一句：「莊主快走吧，從此你我相忘於江湖，就當前塵一場夢，醒後了無痕。」
北離輕鸞著急的喊：「笙兒，這是你的心裡話嗎？」
淚水侵襲著我的眼眸：「人心都是肉長的，數月來我在宮裡養尊處優，李瑤對我的好我都銘記在心，我每天都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早就習慣了宮裡的日子，莊主不要再為難我了，我不想跟你走，又怕你說我負了之前的誓言，你讓我好生為難。」
北離輕鸞紅了眼：「好。好，我不為難笙兒，只要你想要的，我都成全你。」
北離輕鸞往門口走了兩步，又回頭，我別過臉去不再看他。
「茶白，我們走。」北離輕鸞終於狠狠心，大步邁出門去。
一刻鐘過後，有人進來在宋太后耳邊嘀咕了一句，看著那口型，我得知北離輕鸞已經安全出宮去了，渾身一軟，差點倒地。
李瑤緊緊攙扶著我：「玉笙，你真的懷了朕的孩兒。」
我心口緊緊繃直，眼神盯著宋太后：「那麼多的大內高手，該撤了吧？」
宋太后哈哈大笑：「不知為何，哀家一見到你就喜歡，你是個聰明的孩子，跟你在一起無需費勁，夜已深了，你和璟兒早些休息。」
宋太后帶著大伙兒走出門口，李瑤還在為我懷孕一事歡喜。
門口的拂兒和萃兒大喊一聲：「恭送太后娘娘。」
我喉嚨一甜，一口熱血噴涌而出，隨後整個人軟綿綿的倒在了李瑤懷裡。
三日後，我清醒。
善娘在我的病床前照顧我，屋裡的藥膳粥飄著香味，我的胃裡咕嚕咕嚕的直叫喚。
拂兒也跟在身邊伺候著，萃兒跪在門口，聽拂兒說，萃兒已經跪了整整三日，若不是善娘在屋子裡熏著中草藥香，萃兒早就已經不省人事了。
我喝了一大碗粥，胃口好的不得了。
「拂兒。讓她回去睡一覺，等清醒了再來本宮跟前請罪。」
我站起來舒舒筋骨，渾身都酸痛。
「娘娘若是不出門見她，她這性子死倔，怕是不肯起來。」拂兒小心翼翼的回著我的話。
我好奇的問：「如果太后娘娘讓你替換本宮的藥，你會怎麼做？」
拂兒惴惴不安的跪在我跟前：「娘娘是要聽奴婢說真心話嗎？」
我白了她一眼：「廢話，難道我願意聽假的？」
拂兒低著頭，又猛然抬起：「回稟娘娘，如果太后娘娘讓奴婢換了娘娘的藥，奴婢也會這麼做的。」
我不解的問：「為什麼？就因為她是太后，你不敢得罪？」
拂兒連連搖頭：「並不是因為太后娘娘的威嚴。而是奴婢打心底里心疼皇上，皇上對娘娘的好，世人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奴婢看得真真的，皇上是真心實意的疼愛娘娘，娘娘性子桀驁，與宮裡別的娘娘不同，可是人心都是肉做的，還請娘娘體諒皇上的一片真心。」
我倒是覺得好笑，她們並不知我的心裡的苦，我伸手去扶她：「起身吧。你跟萃兒說，如果她執意長跪不起，就當是不想在本宮跟前伺候了，若是還想伺候本宮，就得養好身子好好幹活，別想趁著生病了好偷懶。」
拂兒歡歡喜喜的起了身，滿臉笑容的走了出去。
沒過多久，雙膝已經麻木了的萃兒在拂兒的攙扶下離開了。
善娘給我揉著肩膀：「你呀，還是這麼善娘，你就不怕她是太后安插在你身邊的眼線，以後你的一舉一動，可是半點不由自己了。」
我摸著善娘的手：「你若早點回到我身邊，那該多好。」
善娘蹲在我跟前，給我捶著雙腿：「娘娘不想生下皇上的孩子？」
我雙眼閃光：「善姐姐，你有何良方可以讓這個孩子消失？」
善娘目光黯淡，哀嘆一聲：「玉笙，你喚我一聲善姐姐，可否聽聽我的心裡話？」
我苦笑著點頭：「善姐姐有話直說。」
善娘停頓了一會兒，起身去關了門後才回到我身邊：「玉笙，你愛莊主嗎？」
我毫不猶豫的回答：「愛，當然愛。」
善娘又問：「那你愛皇上嗎？」
我遲疑了片刻：「善姐姐問這個做什麼？」
善娘執著不放，接著問：「你愛皇上嗎？」
我大聲回答：「當然不愛，善姐姐明知我的心裡愛的是莊主，何必多此一問？」
善娘摸著我的手：「我知道，那一夜要不是太后娘娘早有防備，你肯定會跟莊主走，可是你想過沒有，離開皇宮之後，就算沒有這個孩子，就算你還是清白之身，就算西陵玥接受你，就算順妃也不反對，終有一日，莊主會站在皇上的對立面，到那時候他們兄弟手足相殘，你該如何應對？」
我根本沒有想過那麼多的問題，關於北離輕鸞的身世，也是我始料未及的。
我沉默著，善娘又說：「太后娘娘一步一步算計你，但是她的算計卻讓人恨不起來，拋開太后的身份，她只是一個孩子的娘親，沒有哪個娘親不希望自己的孩子開心快樂，她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因為皇上愛你，她愛屋及烏，從沒傷害過你半分，已屬難得。」
「自你入宮之後，她非但沒有為難你，反而處處維護你，你可知太后娘娘為了你，懲罰了皇后，也得罪了皇后那邊的勢力，在這種兩難之際，她都毫不猶豫的站出來護著你。換了順妃，是萬萬做不到的。」
我有些遲鈍，茫然的問：「善姐姐跟我說這些是為何？」
善娘語重心長的說：「我想告訴你的事，跟著莊主，你的一生有太多的不確定，道阻且長，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熬過所有的苦，才能嘗到那一丁點的甜頭。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在你的心裡，真的不在乎皇上嗎？只要你生下皇上的孩子，從此斷了出宮的念頭。太后一定會善待你，也許皇上給不了你轟轟烈烈的愛情，但他對你的愛溫潤如玉細水長流，何嘗不是一種幸福。」
我總算聽懂了善娘的話：「所以善姐姐想勸我留下這個孩子？」
善娘苦口婆心的勸我：「孩子是無辜的，既然他來了，任何一個做娘的都不會傷害自己的孩子。」
我記得上一次韓紫凝勸我，我對她大發雷霆。
但是善娘跟我說的話，我卻沒法發泄自己的情緒。
晌午，李瑤下朝，直奔雍和殿。
我午膳吃了一大碗米飯，犯困就眯了一會兒。
醒來時李瑤就躺在我身邊。手放在我的腹部反覆摩挲著。
我抓住他的手：「大白天的皇上要是不午休的話，還是去宣政殿批閱奏摺吧。」
李瑤在我額頭輕輕一吻：「玉笙，再過八個月，這個孩子就會睜開眼睛看到這個世界，既然你懷孕了，夏天就搬去汀蘭水榭吧。」
我冷笑：「皇上不是想去行宮過夏的嗎？」
李瑤摸摸我的額頭：「你還拿話噎朕，孩兒都抗議了呢？」
我坐起身來：「皇上說笑了，他現在還是一團血水，能熬多久還未知。」
我起身下床，李瑤緊跟其後：「朕已經下了命令，如果你腹中的孩兒有半點閃失。朕就讓整個雍和殿的人給朕的孩兒陪葬，朕說到做到。」
我給李瑤倒了一杯水：「皇上火氣旺，喝水消解消解。」
李瑤將茶杯放下，從身後摟著我：「朕不跟你開玩笑，這個孩子要是有何不測，朕絕對會讓一群人給他陪葬。」
我掰開李瑤的手，回頭笑著看他：「皇上以為這樣就能威脅到臣妾？雍和殿是皇上的寢宮，皇上尚且沒有半點憐惜之心，臣妾在這兒住了沒多久，他們的死活與臣妾無關，皇上想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
李瑤捏著我的下巴：「如果朕告訴你。此事關係著賢妃的生死呢？還會與你無關嗎？」
我的手抖了兩下，緊抓住李瑤的手臂問：「你是說微搖？她沒死？她在哪兒？」
李瑤將趙微搖的銅鎖遞給我，那是趙微搖的命根子，從小就不曾摘下的。
「賢妃沒死，她是你的好姐妹，朕就算傾盡所有也會保全你所珍惜的。」
我又驚又喜，忍不住蹦跳了兩下，李瑤趕緊抱住我：「朕的小心肝，你現在懷著身孕不宜劇烈運動。」
我從李瑤的懷裡掙脫開來：「那就請皇上讓臣妾見上賢妃一面吧。」
李瑤輕輕搖頭：「現在不行。」
我著急的問：「為何不行？」
李瑤摟著我說：「朕答應你，等朕的孩兒平安生下來，朕就讓你見到一個完好無損的賢妃，以後她就留在宮裡給你做伴，你說好不好？」
原來趙微搖是他用來威脅我的法寶，我揉了揉太陽穴：「臣妾在屋裡呆了許久有些胸悶，臣妾先出去透透氣。」
李瑤想要跟上，在門口被善娘攔住了。
善娘跟李瑤嘀咕了幾句，李瑤便朝著書房去了。
雍和殿實在無趣，我走了很久疲乏的很，善娘一直跟在我身後，察覺到我心神不定，又不好再勸我什麼。
最終我在池塘邊餵魚，百無聊賴。
微風輕輕徐來，池塘里的魚游過來游過去，卻始終游不出這狹小的池塘。
我倚在欄杆邊坐著，昏昏欲睡。
善娘推了推我的手臂：「娘娘，韓美人來了。」
我抬頭一看，只見韓紫凝從假山那端朝我走來，我將手中的魚食全部都丟在水中，拍拍手起身要走。
善娘拉住我：「娘娘莫要置氣，在這深宮裡行走，半步不由人，娘娘何不聽韓美人解釋解釋？」
我已經來不及掉頭就走，韓紫凝已經走到我身邊來了。我趴在欄杆上，盯著池塘里搶著吃食的魚群。
韓紫凝在我身邊站了許久才開口：「玉笙，我是來向你道別的。」
我頭也沒抬丟給她一句：「慢走，不送。」
韓紫凝有些侷促的站在那兒，半晌又擠出一句：「玉笙，我明天就要出宮去了，經過這件事情，我終於明白深宮並不是我能待的地方，所以我來，一是向你道歉，二是跟你道個別。」
我很想賭氣不理她。嘴卻不由我的問出一句：「你要跟誰走？」
這張臉我在夢裡重溫過無數回，只是在我的畫筆之下卻從未清晰過。
他的聲音如此溫暖，我向他伸手，他朝我緩緩走來。
李瑤鬆開了我，擋在我身前：「你到底還是來了。」
北離輕鸞目光凜冽：「我是來帶笙兒走的。」
李瑤將屏風上的披裘披在自己身上，一把玉扇早已在手：「你以為皇宮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北離輕鸞淺笑：「這宮牆大院我來過不止一次了，今天我不光來去自由，還要帶著笙兒遠走高飛，這皇宮向來不是我喜歡呆的地方，只是讓我的笙兒久等了。」
我淚眼婆娑的想要上前，李瑤出扇攔住我：「今日恐怕你沒那麼容易離開。」
話畢，李瑤長袖一揮，玉扇朝著北離輕鸞的胸口直勾勾的刺去，北離輕鸞輕巧轉身躲過玉扇，兩人在浴池旁打了起來。
我深知北離輕鸞武功高強。卻不知李瑤的武功竟不在他之下。
二人打了幾十個來回分不出勝負，我正焦心北離輕鸞的身體是否痊癒，我身旁就多了一人。
「棋逢對手，你的輕鸞哥哥怕是一時半會難以脫身。」
我回頭一看，茶白抱著寶劍站在我身邊。
我推了他一下：「那你快去幫忙啊。」
茶白戲謔的問：「你希望我幫誰？」
我心裡咯噔了一下，我做夢都想跟北離輕鸞遠走高飛，但是我從未想過要傷害李瑤。
就算是他強迫了我，在最絕望的時候，我也只想過了結自己，沒有動過半分要傷害他的心思。
茶白的問題我答不上來，北離輕鸞接招之際還不忘對茶白說：「你先帶她走。」
茶白向我聳聳肩：「那我們就只好先走一步咯。」
我的話哽在喉間，茶白的肩膀上就被人拍了一下：「哥們兒，你以為你能走的這麼輕鬆？」
端木尋一臉淡然的表情，茶白更是很冷靜的問：「要不我們過過招？」
端木尋伸手：「請。」
茶白雖然手中有劍，但浴池太小，兩人的交手並未使用任何兵器，還算友好。
只是李瑤那端，兩個人的求勝心都很強，李瑤的玉扇帶毒，北離輕鸞的寶劍鋒利，我的心都揪成了一團，有人在我耳邊輕輕問：「你猜誰會贏？」
我驚喜的轉頭。小六給了我一個熊抱：「太好了，終於等到莊主要帶你離開這鬼地方了，小主子，我們快走。」
唰的一下，一柄長劍橫在小六脖頸處。
「想走，先問問我的寶劍答不答應。」
原來是花隨月，她的身上飄著淡淡的香味。
眨眼間小六和花隨月就消失在我眼前，浴池的門開了又關，倆人早已去了殿外。
我站在浴池邊看著交手的四人，不知該如何是好。
「住手。」
門呼的一下就開了，宋太后站在門外，一臉威嚴的走了進來。
端木尋和茶白最先停手，李瑤和北離輕鸞本就難解難分，見宋太后一來，李瑤分了心，差點中了北離輕鸞一劍。
「李鸞，到了今日你還不死心嗎？」
宋太后話一出，我和李瑤都愣住了。
北離輕鸞收了劍，來到我身邊，緊拉著我的手：「我早就說過，我對這至尊之位毫無野心，這皇宮裡的三宮六院我也不感興趣，我只想帶笙兒離開皇宮，只要宋太后肯點頭放人，我保證您的兒子穩坐江山。」
宋太后哈哈大笑，指著我對北離輕鸞說：「西陵玥號稱天下醫仙，你跟在西陵玥身邊這麼多年，想必對望聞問切也有一定的了解，你不妨給樓玉笙號號脈再做定論也不遲。」
北離輕鸞轉頭看我，我下意識的後退兩步，將手從北離輕鸞那兒抽了開來。
「李鸞，你是順妃之子李鸞，你沒死？」
李瑤十分震驚，宋太后點頭：「不光他沒死，他的母后順妃也還活著，只是孱弱之身，也沒幾個年頭可活了。」
北離輕鸞走近兩步：「笙兒，宋太后說的話是何意思？」
我又退了兩步，直到無路可退才停下：「原來你也是皇子。」
北離輕鸞疾步上前握住我的臂膀：「笙兒，你信我，我並非有意要騙你。」
我含著笑點頭：「不管你做什麼事情，我都不怪你。」
宋太后冷笑：「樓玉笙，你敢不敢把你的手給李鸞號號脈，假如你不是清白之身，西陵玥豈能容你，假如你不僅不是清白之身，身上還有著我們璟兒的血脈，只怕那時西陵玥不僅不能容你，還會想方設法的處死你。」
李瑤走到了宋太后身邊：「母后此話何意？」
宋太后帶著笑：「璟兒莫急，先讓李鸞號脈，樓玉笙，你敢嗎？」
我將手伸在北離輕鸞面前：「有何不可，儘管號脈便是。」
北離輕鸞遲疑了兩下，將我的手緊緊抓住：「不用號脈，就算你已不是清白之身，我依然愛你，就算你身上有著李璟的血脈，在我心裡，那孩子的體內也留著你一半的血液，只要是你的，我都愛，我都要。」
我感動的熱淚盈眶，宋太后卻澆冷水：「西陵玥一心想復仇，她以為是哀家這個媵妾要害順妃，如果你肚子裡懷著璟兒的孩子，你還能活著跟李鸞在一起嗎？」
我直面宋太后：「只怕不能如太后娘娘所願了，李瑤強行占有我之後，我已經服下了紅花葯丸，之前本想著一月一次，只要能夠阻止我懷孕就好，後來覺得不穩妥，我連吃了三顆，只怕這輩子不光是李瑤的孩子，我誰的孩子都懷不上了。」
宋太后目光凌厲：「樓玉笙，你對自己當真狠的下心？」
我點頭：「有何狠不下心的，比起這深宮，終身不孕對我而言算是上蒼的恩賜了。」
宋太后朝我走近。李瑤有心阻攔，宋太后擺擺手，走到我跟前，握著我的手說：「你以為哀家如此喜愛韓紫凝，當真是因為她心裡沒有璟兒，對你構不成威脅？你以為韓紫凝死活不肯出宮，是因為她身上背負著水雲居的厚望？樓玉笙，你還真是很傻很天真。」
我茫然無措，只見門外，韓紫凝一襲紫衣在身，低著頭一步步走到我跟前。
再抬頭時。淚花充盈著她的眼：「玉笙，對不起。」
我錯愕的看著她：「難道你給我的不是紅花？」
韓紫凝兩行熱淚潸然落下：「我給你的是紅花，只是黑貓誤食了紅花丸，太后得知後，命我做了安胎丸染成紅色，讓萃兒將你的紅花丸換走了。」
安胎丸！
我的手陡然垂下，宋太后退後了兩步大笑：「紫凝醫術了得，現在就給你的好姐妹號號脈，看她肚子裡是不是已經懷了璟兒的孩子？」
這幾日我茶不思飯不想，見了黑貓的死狀之後就總是喜歡嘔吐，我以為是心理作祟。
韓紫凝顫顫巍巍的伸出手來，號完脈後跪在宋太后面前：「啟稟太后娘娘，玉貴妃已經懷孕一月半。」
我的心口狂跳著，李瑤歡喜的朝我走來：「玉笙，你有了朕的孩兒。」
那欣喜之情溢於言表，我卻傻傻的站著。
我懷孕了，我懷了李瑤的孩子。
當著北離輕鸞的面，宋太后將我的退路一一掐斷了。
良久，北離輕鸞問我：「笙兒，你還願意跟我走嗎？」
我想點頭，渾身卻像被什麼捆綁住了一樣動彈不得，北離輕鸞的目光瞬間黯淡了，他神情哀傷的看著我：「沒關係，如果你不願意跟我走，我不會強求，不管何時，只要你想回到我身邊，我隨時來接你。」
我對北離輕鸞笑了笑，挽著李瑤的胳膊說：「既然我已經有了瑤哥哥的孩子，就請莊主忘了我吧，好好對崔雪。」
北離輕鸞想再近一步，被李瑤用玉扇擋住：「你聽到了嗎？玉笙不想跟你走。」
我加了一句：「莊主快走吧，從此你我相忘於江湖，就當前塵一場夢，醒後了無痕。」
北離輕鸞著急的喊：「笙兒，這是你的心裡話嗎？」
淚水侵襲著我的眼眸：「人心都是肉長的，數月來我在宮裡養尊處優，李瑤對我的好我都銘記在心，我每天都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早就習慣了宮裡的日子，莊主不要再為難我了，我不想跟你走，又怕你說我負了之前的誓言，你讓我好生為難。」
北離輕鸞紅了眼：「好。好，我不為難笙兒，只要你想要的，我都成全你。」
北離輕鸞往門口走了兩步，又回頭，我別過臉去不再看他。
「茶白，我們走。」北離輕鸞終於狠狠心，大步邁出門去。
一刻鐘過後，有人進來在宋太后耳邊嘀咕了一句，看著那口型，我得知北離輕鸞已經安全出宮去了，渾身一軟，差點倒地。
李瑤緊緊攙扶著我：「玉笙，你真的懷了朕的孩兒。」
我心口緊緊繃直，眼神盯著宋太后：「那麼多的大內高手，該撤了吧？」
宋太后哈哈大笑：「不知為何，哀家一見到你就喜歡，你是個聰明的孩子，跟你在一起無需費勁，夜已深了，你和璟兒早些休息。」
宋太后帶著大伙兒走出門口，李瑤還在為我懷孕一事歡喜。
門口的拂兒和萃兒大喊一聲：「恭送太后娘娘。」
我喉嚨一甜，一口熱血噴涌而出，隨後整個人軟綿綿的倒在了李瑤懷裡。
三日後，我清醒。
善娘在我的病床前照顧我，屋裡的藥膳粥飄著香味，我的胃裡咕嚕咕嚕的直叫喚。
拂兒也跟在身邊伺候著，萃兒跪在門口，聽拂兒說，萃兒已經跪了整整三日，若不是善娘在屋子裡熏著中草藥香，萃兒早就已經不省人事了。
我喝了一大碗粥，胃口好的不得了。
「拂兒。讓她回去睡一覺，等清醒了再來本宮跟前請罪。」
我站起來舒舒筋骨，渾身都酸痛。
「娘娘若是不出門見她，她這性子死倔，怕是不肯起來。」拂兒小心翼翼的回著我的話。
我好奇的問：「如果太后娘娘讓你替換本宮的藥，你會怎麼做？」
拂兒惴惴不安的跪在我跟前：「娘娘是要聽奴婢說真心話嗎？」
我白了她一眼：「廢話，難道我願意聽假的？」
拂兒低著頭，又猛然抬起：「回稟娘娘，如果太后娘娘讓奴婢換了娘娘的藥，奴婢也會這麼做的。」
我不解的問：「為什麼？就因為她是太后，你不敢得罪？」
拂兒連連搖頭：「並不是因為太后娘娘的威嚴。而是奴婢打心底里心疼皇上，皇上對娘娘的好，世人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奴婢看得真真的，皇上是真心實意的疼愛娘娘，娘娘性子桀驁，與宮裡別的娘娘不同，可是人心都是肉做的，還請娘娘體諒皇上的一片真心。」
我倒是覺得好笑，她們並不知我的心裡的苦，我伸手去扶她：「起身吧。你跟萃兒說，如果她執意長跪不起，就當是不想在本宮跟前伺候了，若是還想伺候本宮，就得養好身子好好幹活，別想趁著生病了好偷懶。」
拂兒歡歡喜喜的起了身，滿臉笑容的走了出去。
沒過多久，雙膝已經麻木了的萃兒在拂兒的攙扶下離開了。
善娘給我揉著肩膀：「你呀，還是這麼善娘，你就不怕她是太后安插在你身邊的眼線，以後你的一舉一動，可是半點不由自己了。」
我摸著善娘的手：「你若早點回到我身邊，那該多好。」
善娘蹲在我跟前，給我捶著雙腿：「娘娘不想生下皇上的孩子？」
我雙眼閃光：「善姐姐，你有何良方可以讓這個孩子消失？」
善娘目光黯淡，哀嘆一聲：「玉笙，你喚我一聲善姐姐，可否聽聽我的心裡話？」
我苦笑著點頭：「善姐姐有話直說。」
善娘停頓了一會兒，起身去關了門後才回到我身邊：「玉笙，你愛莊主嗎？」
我毫不猶豫的回答：「愛，當然愛。」
善娘又問：「那你愛皇上嗎？」
我遲疑了片刻：「善姐姐問這個做什麼？」
善娘執著不放，接著問：「你愛皇上嗎？」
我大聲回答：「當然不愛，善姐姐明知我的心裡愛的是莊主，何必多此一問？」
善娘摸著我的手：「我知道，那一夜要不是太后娘娘早有防備，你肯定會跟莊主走，可是你想過沒有，離開皇宮之後，就算沒有這個孩子，就算你還是清白之身，就算西陵玥接受你，就算順妃也不反對，終有一日，莊主會站在皇上的對立面，到那時候他們兄弟手足相殘，你該如何應對？」
我根本沒有想過那麼多的問題，關於北離輕鸞的身世，也是我始料未及的。
我沉默著，善娘又說：「太后娘娘一步一步算計你，但是她的算計卻讓人恨不起來，拋開太后的身份，她只是一個孩子的娘親，沒有哪個娘親不希望自己的孩子開心快樂，她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因為皇上愛你，她愛屋及烏，從沒傷害過你半分，已屬難得。」
「自你入宮之後，她非但沒有為難你，反而處處維護你，你可知太后娘娘為了你，懲罰了皇后，也得罪了皇后那邊的勢力，在這種兩難之際，她都毫不猶豫的站出來護著你。換了順妃，是萬萬做不到的。」
我有些遲鈍，茫然的問：「善姐姐跟我說這些是為何？」
善娘語重心長的說：「我想告訴你的事，跟著莊主，你的一生有太多的不確定，道阻且長，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熬過所有的苦，才能嘗到那一丁點的甜頭。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在你的心裡，真的不在乎皇上嗎？只要你生下皇上的孩子，從此斷了出宮的念頭。太后一定會善待你，也許皇上給不了你轟轟烈烈的愛情，但他對你的愛溫潤如玉細水長流，何嘗不是一種幸福。」
我總算聽懂了善娘的話：「所以善姐姐想勸我留下這個孩子？」
善娘苦口婆心的勸我：「孩子是無辜的，既然他來了，任何一個做娘的都不會傷害自己的孩子。」
我記得上一次韓紫凝勸我，我對她大發雷霆。
但是善娘跟我說的話，我卻沒法發泄自己的情緒。
晌午，李瑤下朝，直奔雍和殿。
我午膳吃了一大碗米飯，犯困就眯了一會兒。
醒來時李瑤就躺在我身邊。手放在我的腹部反覆摩挲著。
我抓住他的手：「大白天的皇上要是不午休的話，還是去宣政殿批閱奏摺吧。」
李瑤在我額頭輕輕一吻：「玉笙，再過八個月，這個孩子就會睜開眼睛看到這個世界，既然你懷孕了，夏天就搬去汀蘭水榭吧。」
我冷笑：「皇上不是想去行宮過夏的嗎？」
李瑤摸摸我的額頭：「你還拿話噎朕，孩兒都抗議了呢？」
我坐起身來：「皇上說笑了，他現在還是一團血水，能熬多久還未知。」
我起身下床，李瑤緊跟其後：「朕已經下了命令，如果你腹中的孩兒有半點閃失。朕就讓整個雍和殿的人給朕的孩兒陪葬，朕說到做到。」
我給李瑤倒了一杯水：「皇上火氣旺，喝水消解消解。」
李瑤將茶杯放下，從身後摟著我：「朕不跟你開玩笑，這個孩子要是有何不測，朕絕對會讓一群人給他陪葬。」
我掰開李瑤的手，回頭笑著看他：「皇上以為這樣就能威脅到臣妾？雍和殿是皇上的寢宮，皇上尚且沒有半點憐惜之心，臣妾在這兒住了沒多久，他們的死活與臣妾無關，皇上想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
李瑤捏著我的下巴：「如果朕告訴你。此事關係著賢妃的生死呢？還會與你無關嗎？」
我的手抖了兩下，緊抓住李瑤的手臂問：「你是說微搖？她沒死？她在哪兒？」
李瑤將趙微搖的銅鎖遞給我，那是趙微搖的命根子，從小就不曾摘下的。
「賢妃沒死，她是你的好姐妹，朕就算傾盡所有也會保全你所珍惜的。」
我又驚又喜，忍不住蹦跳了兩下，李瑤趕緊抱住我：「朕的小心肝，你現在懷著身孕不宜劇烈運動。」
我從李瑤的懷裡掙脫開來：「那就請皇上讓臣妾見上賢妃一面吧。」
李瑤輕輕搖頭：「現在不行。」
我著急的問：「為何不行？」
李瑤摟著我說：「朕答應你，等朕的孩兒平安生下來，朕就讓你見到一個完好無損的賢妃，以後她就留在宮裡給你做伴，你說好不好？」
原來趙微搖是他用來威脅我的法寶，我揉了揉太陽穴：「臣妾在屋裡呆了許久有些胸悶，臣妾先出去透透氣。」
李瑤想要跟上，在門口被善娘攔住了。
善娘跟李瑤嘀咕了幾句，李瑤便朝著書房去了。
雍和殿實在無趣，我走了很久疲乏的很，善娘一直跟在我身後，察覺到我心神不定，又不好再勸我什麼。
最終我在池塘邊餵魚，百無聊賴。
微風輕輕徐來，池塘里的魚游過來游過去，卻始終游不出這狹小的池塘。
我倚在欄杆邊坐著，昏昏欲睡。
善娘推了推我的手臂：「娘娘，韓美人來了。」
我抬頭一看，只見韓紫凝從假山那端朝我走來，我將手中的魚食全部都丟在水中，拍拍手起身要走。
善娘拉住我：「娘娘莫要置氣，在這深宮裡行走，半步不由人，娘娘何不聽韓美人解釋解釋？」
我已經來不及掉頭就走，韓紫凝已經走到我身邊來了。我趴在欄杆上，盯著池塘里搶著吃食的魚群。
韓紫凝在我身邊站了許久才開口：「玉笙，我是來向你道別的。」
我頭也沒抬丟給她一句：「慢走，不送。」
韓紫凝有些侷促的站在那兒，半晌又擠出一句：「玉笙，我明天就要出宮去了，經過這件事情，我終於明白深宮並不是我能待的地方，所以我來，一是向你道歉，二是跟你道個別。」
我很想賭氣不理她。嘴卻不由我的問出一句：「你要跟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