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只是齊墨身為修士, 平日裡難得休息一番, 如今一場大夢,醒來時還是會有些恍惚。

  寧不流聽到聲音, 便轉過頭來, 道:“醒啦, 正好, 過來嘗嘗我的手藝。”

  齊墨恍惚了一番, 才清醒過來, 他一醒來, 就聞見了空氣中的濃濃鮮香, 不由道:“你又做了些什麼東西?”

  “蘑菇湯與烤野兔。”寧不流挪開身形, 露出一方四角方鼎,裡面滿滿當當, 爛熟的菌菇與一些不知名的綠色靈物顯露其中,湯汁已經熬成一種乳白色, 讓人一聞便食指大動。

  “……”齊墨真是萬萬沒有想到, 本來該對這些事情一竅不通的寧不流, 居然會做這些事情。

  寧不流道:“要麼你先在床上躺一會兒, 我這兔子還沒有烤好,等到好了, 就可以直接吃了。”

  他說罷, 直接轉過身來, 露出手裡握著的長劍。那劍身上還串著一隻已經金黃鮮嫩的去毛兔,看著實在是非常可口。

  至於火……齊墨看一眼寧不流左手中竄出的金紅火焰,一時之間無言以對,心情卻莫名的愉悅起來。

  “我無事。”齊墨從床上下來,整理了一番儀表,便對寧不流道:“多長時間了?”

  “也就半個月。”寧不流把兔子從火上挪開,對齊墨道:“放心吧,現在尋晴一帶,已經知曉當年的事了,不過佛修方面的事情,還是需要你們自己去派人啦。”

  “……”

  齊墨一時之間心情複雜,他頓了頓,才對寧不流道:“你何必為我做這些……”平白踏入一汪渾水中,也不怕髒了自己,陷入其中。

  當然是因為我心悅你!

  寧不流在心中這般高呼一聲,現實中則是微微一笑,慫唧唧地道:“當然是因為你我親如兄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若是這會兒坐視不理,豈不是枉費一番兄弟情義?”

  齊墨沉默了片刻,看著寧不流的眼神陰晴不定,寧不流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道:“傻……了緣?”

  寧不流差點禿嚕嘴叫出一聲傻和尚。

  齊墨又沉默了片刻,才輕輕道:“不流,你說,這世間人,可都是能救的?”

  救人,自然也得選救什麼人。有的人被救,可能心懷感激之情,之後會努力報答。而有的人被救,則可能做出忘恩負義的舉動,讓救人者白惹一身腥臊。

  想是這麼想的,話卻不能這麼說,寧不流不回答這個問題,反而反問道:“你入障了?”

  齊墨沒有說話,只是眼睫低垂,似是看地面上青青綠草,讓人看不出來他心中到底在想些什麼。

  沉默,便已經是最好的回答了。

  齊墨頓了頓,低聲道:“是。”

  他入障了。

  他入這紅塵之中,見便世間醜惡,佛曰眾生平等,可有人心懷善念卻不得好死,有人壞事做盡卻富貴風流。

  這本便是一種不平。

  唯一公平的,便是他們不論高低貴賤,夫婦老孺,最後都會死去,化為一捧塵土。

  人,生而求公。

  無論是在階級層中往上攀爬,還是在各地的城鎮累計錢財,都只是為了追求“自由”的一個體現。

  人只有得到公平,才能得到自由。

  這一點又是一個不公平的地方——

  有人生而就得到一切,將世人所求盡握手中。

  有人自出生起便被人厭惡,飽嘗冷暖,受盡世間苦痛。

  只這一點,便已經是極大的不公了。

  齊墨看遍世間醜態,只想知道一個問題。

  世人之醜惡,當真可以全救麼?

  有人已經爛到了骨子裡,再救也無濟於事。再者說,若是在其將死之時救下他,又該怎麼對待曾經被他們迫害過的世人?

  “……若是要我來說,自然是不能全救的。”

  寧不流沉默了片刻,斟酌一番,才慢慢回答。

  “可是你是怎麼想的,我不知道。佛家不是有句話麼,因果輪迴,善惡有報。”

  “我沒有那麼大的本事,讓這世間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只能見到善人,給一點幫助。見到惡人,便懲戒於他。起碼在我身上,做到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可善惡這東西……”寧不流想了想,緩緩道:“不是那麼好區分的。有人私德有虧,可是卻能為善一方土地。有人心地善良,可是卻總是做錯事情,把所有的事,都導向一個壞的方向。”

  “若是嚴格來說,誰又能分清楚人到底是善是惡呢?你是佛修,自幼受的教導便是要慈悲為懷,悲憫眾生。”

  “可這也只是佛門的教導罷了,你心有疑惑,便隨自己心意來。這世間人,你想救就救,我陪你一起救。你不想救就不用救,他們也從來不是你的包袱,哪有必須救的道理呢?”

  齊墨聽得心頭微熱,他笑著把這一話題岔開,便不再提及此事。寧不流蹙著眉,有些擔憂之態,卻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只是暗地裡抓緊了盯著齊墨,免得他入障出不來。

  而讓人詫異的是,在他那日一番話後,這讓人日日擔憂的心上人卻好似相通了一般,不但沒了那迷茫模樣,反而心境更上一層,身上的氣勢一時之間更加深不可測,似乎修為也有了進境。

  他們處理完尋晴的事宜,便又一路北上,又是見了許多冤怨之事,可謂是惡不見懲戒,善不得安生。

  幾番事下,連寧不流都忍不住蹙起長眉,只覺得修真界中人與凡世中人一比,簡直已經算得純良至極了。

  便這麼一路行來,他們便到了樊陽劍派。

  齊墨也受到了覺燈的消息,必須得回清淨寺了。

  寧不流戀戀不捨,道:“反正我也沒有其他的事,便再送你一程吧。”

  齊墨立在山門前,雪白僧衣纖塵不染,形容俊美,讓人不由為其風姿折腰。

  他笑道:“我先把你送回樊陽,你再送我去清淨寺中,這麼一來一往,豈不是永遠都送不完了?”

  寧不流心道送不完才好呢!他也好一直與他長長久久地待在一起。他心中這般想,面上也道:“這又不能一樣,咋們來的時候,是從凡世走過來的,我送你回清淨寺,架上雲舟,拿幾塊靈石日夜不休地趕路,七八日也就到了。”

  “……好罷。”齊墨倔不過他,只得退讓一步,道:“那你就送我回去罷,只這一次。”

  正好也讓寧不流跟他回去,把該走的劇情都給走了。

  他們從南邊走到北邊,用了足足一年的時間,而從北方回到南方,卻只用了七天。

  這時已經是深冬。

  北邊的鵝毛大雪,一過清河就變成了細雪微微。帶著濕意的寒涼氣息,面對修士的時候,卻如一陣輕柔的春風。

  齊墨在傍晚時候,趕到了清淨寺中。

  此時,寺廟邊他掛著一輪漸落的日盤。

  殘陽如血,照在寺廟之中,莫名顯出一股凝重氣息。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