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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丑得很可愛

  絮絮叨叨一番話,大家方聽明白了,嬸婆這回又是說媒來了。女方是鎮上一戶李姓殷實人家,和張黑桃的姐姐張甜桃是鄰居。對鄭家的事頗有聽聞,聽得來榮十四歲中了秀才,現下不過十七歲,已是準備考舉人了。父親鄭明發已是舉人,正待明年再次上京考進士,不說他們兩個中不中舉人進士的問題,就現在的家境來說,也已是不簡單了。因聽張甜桃說起她的妹妹張黑桃當初也是託了嬸婆上門探口風,一探一個準,沒多久就過門的事,李家便腆了面子,也求了嬸婆上門去說一說。嬸婆為張黑桃說親那會,還耳聰目明的,這些年過去了,牙齒掉的七七八八,說話漏風,好不容易才把事情說明白了。

  自打來榮中了秀才,說親的人其實不少,鄭婆子等人都以各種理由推託了。來榮自己也說待中了舉人才說親。眾人自是點頭贊成,這般年紀若能中得舉人,不說鎮上的姑娘,就是省城裡的姑娘,也不怕娶了家裡來的,何必急著定親。再說了,現下正埋頭苦讀,若是定了親,女方只怕還得急著要過門的,若是影響了來榮讀書,卻是得不償失的。因此大家商量著說待來榮上省城赴考,考完再議親的。這會聽得嬸婆的話,鄭婆子自是笑眯眯道:“李家是鎮上人家,姑娘自是好的。只是榮哥兒現下忙著讀書,還得待他上省城考完才議親呢!只是費了嬸婆一趟腳程了。”

  嬸婆一聽,也知道這是鄭婆子推託之辭,因受了李家的禮,無功而返,卻還有點不甘心,嘴裡猶說道:“榮哥兒只管讀他的書,這李家姑娘嘛,家裡大人看著好的,幫他定下就是。待他上省城考完回來,正好成親的。”

  鄭婆子被將了一軍,心中無奈,又不好十分駁嬸婆的話,抬頭見巧娘在她對面作了一個雙手合什保佑的手勢,心中豁然開朗,笑道:“非是不欲幫榮哥兒早早的說下親來,卻是早前在媽祖娘娘那裡祈福,只說保佑榮哥兒能一舉高中,寧願待到他十八歲再為他說親的。嬸婆您說說,這願既是許下了,就不好違的呀!”

  貴姐兒在旁邊聽得想笑,村民許願確是千奇百怪,像這樣許願的也不是不可能,嬸婆不信也難。

  嬸婆果然沒了話說,只得端起杯子喝茶。雖喝不出好歹來,但是想著巧娘三嫂家是京城裡的大茶商,這茶當然是好的,因此沒口齒贊道:“京里有親戚是茶商,果然就能喝上好的茶。我雖不多喝茶,也喝得出這個卻是上等的。”

  “我們自家卻不常喝,只是有客來了,方才泡了茶出來的。”巧娘笑道:“嬸婆若是嘗著好,我包些與你家去泡一泡。日裡坐著困了,也可以泡了喝一喝,解解困。”

  “不用,不用。”嬸婆忙道:“平日裡也不去喝這個的,日裡坐著,有時困的慌,又不敢去睡,怕夜裡卻睡不著,不過拈一粒自家制的咸棗含一含就罷了。”

  貴姐兒見嬸婆其實喝不大慣這個茶,倒去取了一罐蜜餞,揭了蓋,拿筷子挾了一粒放到嬸婆嘴邊說:“嬸婆你嘗嘗這個,是我乾娘拿了來,讓我們平時坐著做針線,做的累了,嘗一嘗的。”

  嬸婆有點老眼昏花,待得貴姐兒走近,才分辨出是她,先含了蜜餞,方笑著說:“瞧瞧我這眼睛喲,這麼一個眉是眉,眼是眼的姑娘在眼前晃著,愣是認不出是貴姐兒,還得走近了才看清。這有十歲了吧?長的可俊,快趕上你娘年輕那會的好相貌了。過得幾年,也該說親了。”

  “嬸婆你還不知道呀,貴姐兒早有人定下了。”嬸婆話音一落,鄰居張大嬸剛好端了一碗醃好的黑橄欖跨過門檻進來,接話道:“定下的還是京里的貴人呢!”

  “當真?我怎麼沒聽說?”嬸婆用舌頭把蜜餞頂到左腮上,漏著風問道:“是什麼時候的事呀?”

  “嬸婆你聽她瞎說!”巧娘接過張大嬸遞過來的碗,看看是新醃製的黑橄欖,問道:“你們得了一桶橄欖,莫不成全煮熟醃了這個?”

  “留著作什麼?當然全醃了。用開水沸去了橄欖里的澀味,拿鹽和八角等配料醃了幾天,這才拿了出來,聞著可香了,剛自家嘗了嘗,味兒好著,這才摳了一碗過來給你們也嘗嘗。”張大嬸笑道:“早起就著米粥吃,可開胃了。”

  巧娘讓貴姐兒端了進去灶下,拿個碗倒了,找個鍋蓋子蓋上。貴姐兒應了,忙接了碗端進去。

  嬸婆還在問鄭婆子道:“貴姐兒定下親的事,究竟是真是假?”

  鄭婆子拍著大腿道:“你信張嬸子那張嘴說的話作什麼?來榮幾個都沒說下親,貴姐兒才多大,怎麼就輪到她了?”

  “我就說嘛,若真箇說下了,怎會一點兒風聲都聽不到。”嬸婆揉揉眼,看貴姐兒不在跟前,笑道:“倒是上回貴姐兒跟了她爹娘去京里,村裡有傳聞說明發和巧娘是送女上京定親的。我聽的半信半疑,後來找人一問,卻不過大家說笑。便讓她們莫再胡說了。這事關女兒家的名聲,可不興亂猜。好在貴姐兒還小,大家當個玩笑來說,還不咋的。若是大了再這般說,卻不好定人家了。”

  鄭婆子聽的臉色一變說:“貴姐兒現已十歲了,再有人胡猜的,我聽了,可不饒她。”

  嬸婆聽鄭婆子語氣似是有些惱,忙打圓場道:“這不過幾年前大家說了玩的,現下卻沒聽到了,你不必生氣。”

  巧娘也聽得一怔,一眼見貴姐兒已是出來了,便不想她聽到這等話,正想叉開話題,卻見呂婆子挎了一藍子新摘的瓜,帶了孫女繡兒來了,忙迎了進來。

  大家又是家長里短的一番說話,呂婆子因聽得貴姐兒學針線日益精進,便讓貴姐兒把繡好的東西拿出來瞧瞧,一邊笑道:“這陣子鎮上有家大戶人家急著要辦喜事,自家趕不及繡那些行頭,倒放了一些讓外面的人繡,我們家也接了幾幅來繡的,因圖案繁複了些,繡兒繡的慢,今兒低了半天的頭,嚷著脖子酸,我索性帶了來竄竄門散一散,待會回去再繡好了。只是聽得貴姐兒這陣子繡的卻好,繡兒趁機學學罷!”

  在鄭明發初考上舉人時,呂婆子曾把孫女香兒帶到鄭家來,說讓香兒在鄭家幫著做事,鄭婆子看出她其實意在來榮,便推託了。現下香兒早就嫁了人,她這陣子卻常帶著另一個孫女繡兒來竄門,心中有數,卻裝作不知道。說起這個繡兒,卻比香兒生得好,而且自小就學針線活,針線活極好,人都贊的。

  聽得呂婆子這般說,貴姐兒自然謙虛了幾句,笑道:“我繡的卻一般,哪能跟繡兒相比。繡兒不笑我就罷了,怎麼還用跟我學?”

  “說你繡的一般,那上回在京城裡怎麼能繡了東西去賣錢?”呂婆子說起幾年前的事,呵呵笑道:“聽得人說,你那刺繡賣出去,還賺了幾兩銀子的,這可不少了。”

  “拿去參加那個刺繡評比大賽的,倒確是我繡的東西。後來拿去賣的,卻不是我繡的,而是我娘繡的。”貴姐兒有些兒不好意思,當時熬夜繡了一隻憨憨醜醜的沙皮小狗,急急的趕著跟了方文鳳去參賽,繡工們自然沒看上她那手繡工,對她那隻丑巴巴的沙皮狗也不感興趣。正沮喪間,卻有一個五歲左右的小女娃瞅見了她的繡品,哈哈笑著說:“這隻小狗丑的好可愛啊!這個賣給我吧!”

  小女孩子說話的聲音引來其它幾個三四歲,還有大人相伴著的小女娃,一看她那隻小沙皮狗,也附和道:“丑的好可愛啊!我也要!”

  貴姐兒心急著要減輕爹娘的負擔,見幾個孩子貪好玩,都嚷著要,便笑道:“有誰要的,先登記一下,我後兒拿了來給你們,好麼?”伴了幾個小女娃來的大人,剛好是家裡不缺錢的,不過帶了她們來瞧個熱鬧,這會見她們瞧中貴姐兒的繡品,雖繡工粗糙,但孩兒既然喜歡,一問價錢也不貴,便笑道:“你繡好了放在這兒,我們自然來買的。”

  貴姐兒喜不自勝,回家去便叫巧娘繡了好多幅,記得當時總共賣了一兩多銀子,並沒有呂婆子說的幾兩那麼多的。只是她畢竟是小女孩,能把繡的東西賣出銀子來,大家誇起她來,總愛添上幾分,一開口就愛說:“貴姐兒上了京里,繡個東西就能賣幾兩銀子。”引的村里姑娘都來問當時繡的是什麼,貴姐兒差點說破了嘴唇皮,才解釋清楚了這件事。自此後,貴姐兒倒確是對刺繡下了一番苦功夫,現下繡的也拿的出手了。

  大家正說著話,來榮卻從學院裡回來了,這下嬸婆和呂婆子都眼睛一亮。

  你是香餑餑

  來榮年已十七,頭扎了方巾,身穿米黃色長衫,長眉清眼,腋下挾著幾冊書,看著極是儒雅。他進來時見得家裡有長輩親戚在,忙上去見過了。

  嬸婆眉開眼笑說:“我早說榮哥兒有出息,你們還不信?想他小時候最懂禮,每回我來了,還怕我看不清門檻,跑出去扶著我進來方放心。不是我老婆子說嘴,我這雙眼睛最是識得人的,是好是歹早早就分辨的清。榮哥兒將來必會中舉人,進了京里再中個進士的。待得中了,我作為嬸婆的,臉上也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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