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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霞看不懂,李白卻是看得明白,正稍感驚訝時,那棋盤連著棋子,竟都泛起了點點金光。

  金光始如煙霧,迷迷濛蒙,而後越來越清晰也越來越盛大。

  紫霞看得呆了。

  棋盤轉動,金光閃爍,就在那光芒快達到一種臨界點時,突然不知何處飛來一記佛家天罡印記,“轟——”的一聲,硬生生砸滅了那金光。

  金光消失,棋盤恢復原樣。

  謝九辰面無表情,李白不解,紫霞先是一愣,繼而大吼:“至尊寶!你又再搞什麼鬼!”

  凌空翻出一個人影,正是方才那男孩,高傲地瞥一眼露娜,對她翻個白眼:“愚蠢。”

  “你!”

  “他是擔心你。”謝九辰淡淡道。

  “誰要他擔心了!”

  “你!”至尊寶忍怒,狠狠剜了她一眼,一甩衣袖看向謝九辰:“她或許不知道,但你早知道我一路跟來的吧?還有你!”至尊寶指著李白。

  李白淡淡看他一眼,未曾出言。他確實知道一直有人跟著,卻未曾想到是這個小孩子,本想揪出來,但見謝九辰沒有反應,便也不動作。

  “你們到底要幹什麼?他或許還是個好的,但你,紫霞口中的謝先生,絕對不是什麼好人,我看的出來。”

  “至尊寶,你幹什麼!”紫霞氣得想打他。

  “你閉嘴,要不是我你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見兩人爭的臉紅脖子粗,謝九辰淡笑一下:“既然你們都不放心,那便一起跟來吧。”

  謝九辰話音剛落,便見那棋盤瞬間金芒大作,須臾四人便消失在了原地。

  睜開眼睛的一瞬,只覺陽光刺眼,李白伸手擋了一下,待適應這光線後才慢慢起身。

  “噫,這是哪兒啊,我們怎麼會躺在這兒?”

  “不知道。”

  紫霞和至尊寶東張西望,李白看清四周後卻呼吸一窒,這分明是戡宗後山,他偏頭看向謝九辰,對方卻只看著遠處,眼中是沉凝的神色。

  “走吧。”謝九辰淡淡看一眼李白。

  “這是兩百年前的戡宗,我們在這裡,只是一個虛影,可以看到過去的人,過去的人卻看不到我們。畢竟這只是過去,不是現實。”

  “可是……”紫霞撓了撓頭:“我們為什麼要到這裡來啊?”

  謝九辰抿了抿唇,不語,只抬腳跨過一叢草。

  跟記憶里的戡宗後山一樣,樹木叢生,百草豐茂,鳥語花香,過眼是夏日的清新。

  故地重遊,李白有點恍惚,又有點難受,心底最柔軟的一塊肉像是被尖利的石子摩擦著,再狠狠壓下去,讓人突然一下子感受到尖銳的疼痛。

  呼吸間腦海里過去的記憶一遍遍被翻出,是承受不住的重量,他突然不想跟這一群人呆在一起,扭頭便走。

  “誒,漂亮哥哥你干……”紫霞伸手想去拉李白,卻被至尊寶一把拉回:“你沒看他臉色不對嘛,別管他讓他一個人走走。”

  “好,好吧……”紫霞撇撇嘴,轉身卻沒看到謝九辰:“謝,謝先生怎麼也不在了?”

  “不知道……大概,跟剛剛那位一樣去思考人生了?”至尊寶聳肩。

  李白靜靜坐在一棵大樹下,樹蔭覆蓋了他的臉,叫人看不清楚。

  他不想承認,可他不得不承認,他在想一個人,每想一下,呼吸便痛一分。

  戡宗月明星稀的夜晚,少年狐和陰陽師。

  他閉上眼睛,努力抹去那片背影。

  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李白睜開眼睛:“誰?”

  聲音仍在繼續,像是有人在往這個方向走來,李白暗暗在手中運上三成功力。

  身前的枝葉被撥開,一個人影靠近。

  白色的狩衣,一塊刻著“戡”字的玉佩,不過是戡宗最低級的陰陽師罷了。

  然陽光從樹葉縫裡泄露,李白看清了他的臉。

  李白瞳孔驟縮,手上凝聚的功力瞬間散去,手也失重般跌落下來。

  “懷……英……”

  他張嘴艱難地喊出那兩個字,聲音有些顫抖。

  被喊到名字的陰陽師愣了一下,往李白的方向看去。

  李白怔怔地迎著他的目光,眼中慢慢浮上一層水霧。他還想說些什麼,可他什麼都說不出來,一張口,就只覺得胸中無比悶澀。

  是恨麼?

  是念麼?

  是痛麼?

  是愛麼?

  目光和思緒糾結一處,成了天羅地網,似要把眼前人緊緊套在網中。

  狄仁傑有些怔然,看著李白的方向,下意識伸手去觸碰,然而什麼都沒有碰到。

  他想了想,然後搖搖頭,取出懷裡的一卷書,也靠著樹坐了下來,翻開其中一頁打開來看。

  “這是兩百年前的戡宗,我們在這裡,只是一個虛影,可以看到過去的人,過去的人卻看不到我們。畢竟這只是過去,不是現實。”

  謝九辰的話突然從腦海里冒出,李白愣了片刻,突然自嘲地笑了笑。

  是啊……兩百年前的戡宗……兩百年前……

  這是兩百年前的懷英,他不曾見過我,他不曾知道我,他不曾記得我;

  這是兩百年前的懷英,他看不到我,他摸不到我,他碰不到我。

  陰陽師安靜地翻閱著書,眼睫毛輕輕眨動,像一隻振翅的蝴蝶。

  他的容顏依舊是那般清絕,卻少了威壓之氣,他的頭髮不是如雪的銀白,而是潤澤的黑色。

  兩百多年前,他只是一個普通的陰陽師,只是一個十七八的少年,他不是宗主,沒有白髮,不承擔滅魔振宗的重任。

  他跟兩百年後的他差了那麼多,可他依舊是他,依舊是那個讓李白不敢輕易放下的人。

  懷英……

  你知道我是誰嗎?

  你知道你會遇到我嗎?

  你知道你會……你會……

  李白閉了雙眼,眼中一片濕潤,心中那個字再不敢言。

  他就在他身邊,他伸手想去握他的手,觸到的只有一場空。

  近在眼前,遠在天邊。

  他扯了扯嘴角,卻是要哭的模樣。

  他想起陰陽師帶過他去的每一個地方,想起陰陽師給他說過的每一句話,想起陰陽師對他的承諾,想起那年下大雪的冬天,他身體的溫度。

  騙子……

  騙子……

  你憑什麼……

  所有的偽裝在這一刻通通卸下,所有的情緒在這一刻通通崩塌,他的眼淚滑下,順著臉龐跌在衣服上。

  他身邊的人,給了他承諾,騙了他,還離開了他,只剩下他一個人……

  他伸出手臂,想把旁邊的人抱進懷裡,然而雙手卻只是穿過他的身體,觸到冷冰冰的空氣。

  那個人仍是平靜的神色,臉上沒有一點波動,只專心看他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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