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Chapter 5二十一歲……在一起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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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先走了!你可一定要回來啊!」夏如畫背起包說。

  「哎。」

  夏如畫隨著人群走了出去,走出大門前,她看了魏如風一眼,她期盼魏如風也能回望她一眼,可是他沒有。在漸漸空下來的劇院裡,他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若隱若現的,不太真切。

  蘇彤到劇院門口時,人還沒有散盡,她等了會兒不見魏如風出來,就混在人流中進到了劇院裡。

  魏如風仍然坐在那個座位上,他身邊的人都走光了,遠遠地能看見他的一點兒背影。蘇彤走到他面前,拍了他一下說:「嘿!你譜兒還挺大的啊!」

  魏如風挑起眼睛看了她一眼說:「還行吧。」

  「怎麼跑這兒來了?」

  「陪她看什麼門。」

  「哦,是《卡門》!」蘇彤微微有些黯然,「沒文化還充高雅!快起來吧,人家要關門了。」

  後面的舞台大幕「刷」地拉上了,暗下來的燈光在魏如風臉上投下了小小的陰影,如同在他眼底描上黯淡的青色,他低聲說:「拉我一把。」

  「啊?」

  蘇彤疑惑地低頭看他,而魏如風沒再回答她的問題,他慢慢地向前傾倒,就像失了所有力氣一般。

  「喂,你怎麼回事!」

  蘇彤連忙扶住他,接觸的瞬間她覺得手心裡濕漉漉的,在昏暗的燈光下,她張開手看,那裡分明是一片觸目驚心的紅色血跡。

  「如風,你怎麼流血了!你到底怎麼了?」蘇彤大驚失色。

  「嚷什麼嚷……下午出了點兒事……」魏如風呻吟著說,「扶我起來。」

  「下午?下午出事你挺到現在?魏如風你不要命了?」

  「呵呵……我也算陪她到最後了……」

  蘇彤眼睛紅了起來,她慌亂地扶住魏如風,然而他們剛緩緩站起來,她就愣住了。魏如風的座椅靠背已經被染成一片血紅,蘇彤顫抖著摟住他的後背,整件襯衫的後半邊都被血浸濕了。

  其實那天下午,魏如風挨得最狠一下不是在胳膊,而是在側肋。黃毛那幫人用一根尖鐵桿直接削在了他身上,魏如風清晰聽見自己的肋骨發出「咔嚓」一聲。除了內傷,外面的傷口一直沒有處理,他下車的時候就裂開了,然而看著夏如畫興奮的面龐,他想無論如何也要陪她看完,即使這可能是他生命中的最後一場戲。

  蘇彤因魏如風瘋狂的愛而近乎崩潰了,她想不出怎麼還會有這樣的人,這麼不把自己當回事。這種超越了死亡界限的執著令她絕望,她抹抹眼淚說:「瘋子!你這個瘋子!你就一條命!什麼都沒有命要緊!你怎麼能為了她連命都不要了呢!」

  「命要緊,所以我讓給她啊,我活著讓她難受,難受得她都偷偷找警察了……其實不用這樣的,她跟我說一聲,我還會困住她嗎……你說我這麼死了,她會不會記我一輩子?會吧……可其實我不想這樣,我也不想死,我想好好地活著……你還記得嗎?我說我想過的日子你不知道……我原本想,再掙點兒錢就不幹了,帶她去一個很遠的地方……很遠很遠……天氣要好,不會下雨……最好是個小村子,只有十來人,誰也不認識我們……嗯,只要一間房就可以,種些花,養些小雞、小鴨……像小時候那樣,兩個人永遠在一起,到老到死……就這麼……這麼過一輩子……」

  緩慢失血的感覺就像慢慢墜入冰窖,忍到終場已經超過了魏如風的極限,他覺得眼前的光漸漸消失,兩眼一黑就癱了下去。蘇彤支撐不住,和他一起摔倒在地。她望著魏如風尚餘一絲淺笑的蒼白的臉,大聲哭叫著:「魏如風,你醒醒!你堅持一下!睜眼!睜睜眼!來人啊!有沒有人!救命!救救他啊!」

  劇院裡的工作人員圍了上來,他們打電話叫來急救,七手八腳地把魏如風抬上了救護車。

  蘇彤一路上都緊攥著魏如風的手,他的生命體徵十分微弱,手心冰涼,能分明地感到生命力正一點點地流失。

  到醫院魏如風被搬下救護車時,他的嗓子咕嚕了一聲,沒人聽見他說了什麼。只有蘇彤覺得他是在呼喚夏如畫的名字,因為他的眼角落下了一滴淚。

  夜裡的海風寒冷入骨,吹透了蘇彤的心,她跌坐在醫院門前,放聲大哭。

  8。

  轉折

  夏如畫從劇院出來的時候碰見了陸元,他正站在大門口東張西望,夏如畫走過去拍了下他的肩膀說:「嘿!幹什麼呢?」

  「如畫!」陸元驚喜地看著她說,「我還想能不能見到你呢!你弟呢?」

  「哦,他還有事,我自己回去。」夏如畫指了指裡面說。

  「那我送你回家吧!」陸元高興地說。

  「不用麻煩了,這兒有車直接到我們家門口的。」夏如畫說。

  「沒關係,反正我也沒什麼事!正好路上還聊聊天!對了,你錄了嗎?」陸元揮了揮手裡的小錄音機說。

  「呀,我還沒關呢!」夏如畫掏出錄音機按下了停止鍵說,「我來晚了,開始那部分沒錄到,後面的全了。」

  「怎麼來晚了?」陸元疑惑地問。

  「嗯……我弟弟有點兒事。」夏如畫神色黯然。

  「他年紀不大,還挺忙的。沒事,我錄全了,這磁帶你先拿走聽去!這回的《卡門》真是太棒了!原汁原味!最後唐霍塞和卡門的表演太精彩了,你還記得唐霍塞舉起匕首的那段唱詞嗎?嘖嘖,真是絕望的愛啊!不過如果是我的話,我一定不會舉起劍。」

  陸元一路上都在興致盎然地評價演出,夏如畫一邊聽一邊想今天魏如風有些反常的舉動,有些心不在焉地應著:「為什麼呢?」

  「我不可能用罪惡去成全自己的愛。」陸元笑著說。

  夏如畫有點兒恍惚,淡淡地說:「罪惡的愛,太不幸了。」

  「是啊,所以這是悲劇,以死告終。」陸元點點頭,「如果愛,就應該清清白白的。」

  「嗯,總會清清白白的。」夏如畫仰頭一笑。

  那時候,陸元並不明白夏如畫的意思,甚至覺得有些不知所謂,但是那一刻她的笑容乾淨而虔誠,他在心裡一直銘記了下來。

  回到家夏如畫怎麼也坐不住,她的右眼皮跳得厲害,這讓她越來越覺得魏如風好像是瞞著她做了點兒什麼事。

  她沉不住氣,給葉向榮打了電話,那張記電話的紙條不見了,她憑著記憶撥了幾遍,但一直沒人接聽。夏如畫想也許是她記錯了,而這時間也太晚,葉向榮估計早就不在公安局了。

  午夜時分,魏如風仍舊沒有回來,夏如畫悶悶地打開電視,一邊看一邊等他。就在她快瞌睡的時候,電視播放的海平晚間新聞讓她猛地驚醒過來。播音員徐緩的聲音訴說著下午在新橋工廠發生的一起聚眾鬥毆事件,鏡頭中的臉孔讓她身上的汗毛都奓了起來。那是黃毛,她一輩子都不會忘了的臉。

  被打脫形的黃毛和他身上的斑斑血跡讓夏如畫膽戰心驚,看著黃毛奄奄一息的樣子,又想到魏如風晚上莫名的煩躁,夏如畫的心肺仿佛糾結在了一起。她慌忙站起身,跑到電話旁給葉向榮撥去,可是聽筒那邊只傳來枯燥的「嘟嘟」聲,始終沒有人接聽……夏如畫給葉向榮打電話的時候,刑警大隊和緝私大隊正聚在會議室開會。下午他們依照線報很快就趕到了現場,魏如風他們已經開車跑了,青龍那伙人拖著受傷的黃毛沒跑遠,被扣了下來。可是還沒進工廠,葉向榮就接到1149的緊急消息,讓他們別查!

  這個局面讓所有人都有些摸不著頭腦,計劃安排了這麼久,如今目標就在眼前卻又說不能動,誰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最後葉向榮請示了侯隊長,出於對1149安全的考慮,這次行動決定暫停,所有人收隊回去。葉向榮留了個心眼兒,把黃毛那幫人也帶了回去。

  一路上刑警隊和緝私隊的人都沒什麼好臉色,回到局裡葉向榮就鑽到了侯隊長那裡。侯隊長說1149不是那麼輕率的人,一定還會有消息。兩人正對著抽菸,吳強就走了進來,把剛審完黃毛那伙的筆錄往桌上一扔說:「是魏如風下的手!可真夠狠的,那黃毛也就還剩一口氣,現在還搶救著呢!有魏如風就說明東歌的人下午肯定去那個工廠了,那裡面絕對有問題!咱們這麼撤回來太窩囊了!」

  「他幹的?」葉向榮皺著眉說,「這小子也忒玩命了!」

  「咱們有臥底在裡面,寧可保守也不能冒進。」侯隊嚴肅地說。

  「這臥底消息準不準啊?那LSD(一種致幻劑)和槍枝彈藥的消息會不會就是程豪放的煙幕彈?咱們要這麼放他一馬又一馬,還有破案那天嗎?」吳強沮喪地說。

  「我相信1149的判斷力,程豪肯定還是在搗鬼!」葉向榮攥緊了拳頭。

  屋裡安靜了下來,突然,葉向榮和1149聯繫的專用呼機響了,侯隊和吳強都精神一振。葉向榮忙看傳呼消息,念道:「老鍾說不是新盤。」

  「什麼意思?」吳強焦急地問。

  「媽的,工廠里那批貨還不是正品!1149是怕咱們一無所獲又打草驚蛇!咱們肯定也被程豪那邊盯上了!估計是一出動,那邊就得到了消息,所以他們撤得這麼快!1149的處境很危險,那老狐狸聞到味兒了!」葉向榮憤憤地說。

  「那怎麼辦?要不就先把那批貨起了吧!」吳強一拍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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