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推波助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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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府

  謝橋替蘇璃診脈,摸了摸他的頭,又讓他伸出舌頭來瞧瞧。

  寫了藥方,遞給寶林。

  寶林不識字,望著龍飛鳳舞的大字,兩眼抓瞎:「郡王妃,公子他如何了?昨夜裡受涼,早起嚷著身上痛,還在發熱呢。」

  手裡的方子,不知頂不頂用。

  謝橋笑道:「並無別的症狀,偶感一些風寒,邪氣入體,吃兩劑藥便好了。」而後叮囑寶林,蘇璃飲食清淡一些。

  寶林心裡鬆一口氣,道了謝,又記起蔣氏的話來:「郡王妃,我家夫人請您去一趟正院。」

  謝橋一怔,不知蔣氏有何事找她。

  心裡一邊琢磨著,一邊讓婢女在前頭帶路。

  門口兩個婆子見到謝橋,忙打起帘子。

  屋中有機靈的婢女出來相迎,領著謝橋進去。

  蔣氏穿著青縐綢春衫,端坐在榻上,手裡捧著一本冊子,垂目翻動著。抬眼見謝橋進來,蔣氏合上冊子,放在手邊的小几上,神情間,多有幾分不自在。

  謝橋饒了蘇素馨一命,可有些事兒在心上烙下痕跡,無法不去在意。

  縱然心中無恨、無怨,面對面,心中難免尷尬。

  「勞煩郡王妃親自給小兒看診,看茶。」蔣氏見謝橋落座,臉上流露出一抹笑意,手指搭在膝上,問道:「不知小兒病情如何?」

  「夫人不必憂心,染了風寒罷了。」謝橋手裡的茶,溫度剛好,淺抿一口,擱在小几上,「不知夫人有何要事?」

  謝橋心知蔣氏對她心懷芥蒂,不輕易會見她,蘇璃的病症,她想要知情遣人去問了便是。

  蔣氏尋謝橋過來,為了容姝一事。

  事關容姝,謝橋極為的上心。容譽與柳氏昨日離京,回祖籍去了。謝橋是容姝的長姐,有些話找她來說也是一樣。

  「璃兒性子頑劣,不受管束。對待容姝,卻是細緻入微,極為上心,很願意聽她的話。我本就不滿意容姝的出身,她為人婦過。可抵不住蘇璃喜愛,我也不是迂腐之人,她脾性兒好,溫順賢良,確實適合璃兒,我便不在阻攔。」

  蔣氏此話一出,謝橋頓時記起那日輔國公府的情況來,聯想到蘇璃病倒,心中不由嘆息。

  「原也不是什麼大事,昨夜裡她的婢女哭上門,她夜裡不曾回來。那樣的天氣兒,璃兒憂心她出事,上山去找人,回來便病了。他們瞞著我,容姝去國寺上香被困。」蔣氏緊繃的臉上,露出一抹極有深意的笑意,似譏似諷:「若不是我聽別府夫人說,還不知她與秦隱帶著孩子去飛仙台踏青。」

  謝橋頓時變了臉色,倏然看向蔣氏,嘴角翕動,張口正欲解釋。

  蔣氏打斷她的話:「郡王妃如今可明白我的顧慮?我兒心性純良,有經歷的女人是合適他,如果與過去斬不斷,便是害他。」

  謝橋突然沉默了。

  「到底這樁婚事,聖上賜婚,全她體面。此次我不過多計較,言盡於此,只望她萬莫要辜負了璃兒。」蔣氏站起身,緊繃的臉龐鬆懈下來,眼神仍舊帶著冷意:「她若不能處置好,這樁婚事由她解了,念在馨兒的份面上。」

  謝橋心裡想著蔣氏這話說與她聽,分明是想要她捎給容姝。

  蔣氏生怒,在情理之中。容姝縱然無錯,可蘇璃因她病了,便是錯了。

  蔣氏並非她的生母,自然是站在蘇璃的角度,為蘇璃考量。

  婚事不成,由容姝開口解除,也算全了容姝的臉面。若是相府提出來,容姝與秦隱和離一事便會翻出來,旁人如今知曉是秦隱的過錯導致,之後難免這股風向一邊倒,猜測她的品性問題,否則相府為何會解除婚約?

  謝橋起身,像蔣氏致歉:「此事我知曉緣故,姝兒與兩個孩子親近,昨日裡是孩子的生辰,他們希望姝兒陪同他們一起過。往日裡,姝兒並不與秦家沾邊。此次事出意外,今後定不會舊事重蹈。」

  蔣氏的臉色並未緩和,拿起手邊的冊子繼續翻看,仿佛並不將謝橋這一番往心裡去。

  謝橋臉上的笑容不變,提著藥箱背在肩膀上:「若再出現昨日之事,定不會令夫人為難。」

  蔣氏這才抬起頭,正眼看向謝橋,臉上露出寬鬆的笑意道:「郡王妃行事,我最是放心不過。你已經為人母,最是能夠體諒做父母的一片心。良緣定是極力促成,至於孽緣,相信郡王妃也會如同我的選擇,快刀斬亂麻。」

  謝橋道:「夫人說的極是。姝兒不是個糊塗的人,她定能體會你一片真心。」

  蔣氏臉色稍霽,滿意的頷首。

  謝橋也不便留下,當即告辭。走出正院,謝橋臉上的笑容斂盡,望著蘇璃院子的方向,眉頭緊鎖。

  「郡王妃,丞相夫人找您有何要緊事?」明秀一邊跟在謝橋身後,一邊伸手拿過她肩膀上的藥箱。

  謝橋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明秀知曉謝橋眼下心情定然不大好,不再多問。

  這時,蘇藺身邊的長隨迎面走來,恭敬的對謝橋說道:「郡王妃,相爺請您去書房一敘。」

  明秀皺緊眉頭,這一個兩個,究竟發生何事了?

  謝橋點頭,跟著長隨去往書房。

  蘇藺坐在蒲團上,身前的一方長几上,茶水沸騰,汩汩作響。

  謝橋走進來,蘇藺手執小竹筒做的勺子,撇去茶末,斟茶遞給謝橋:「聽聞郡王妃有一手好茶藝,老夫茶藝粗糙,郡王妃將就。」

  謝橋鼻端縈繞著淡淡的清香,吹一口氣,淺抿一口,含笑道:「蘇相自謙了。」

  蘇藺品了茶,大抵是口感滿意,緊鎖的眉頭舒展,指著書案,逕自起身走去:「宮中的事情,郡王妃知道多多少?」

  謝橋聞言,心中凜然,蘇相說的每一句話,都有他的道理。冷不丁提起宮中。喝了一口茶,若有所思的說道:「難道宮中出事了?」

  她近來心思都放在常樂那邊,倒是忽略了宮中。

  蘇藺臉色陰沉,點了點頭,坐在太師椅上,將一封印有火漆的信放在謝橋的面前,「成王還在世的消息流傳出來,皇上休朝三日,身體欠安。前太子一死,皇上驚聞噩耗,氣血攻心,昏厥過去,一直不大好。」

  謝橋心裡想,皇上的病來的突然,他是當真身體有病,還是有人想要他病?

  前者好辦,她可以進宮為他診治,了解他如今的狀況。

  如是後者,謝橋臉色陡然凝重。

  「皇上昏厥過去,翌日榮親王代為執政,老夫並未放在心上,如今朝中能用之人,也只有榮親王能夠代替皇上執政。今後四五日,都是皇上親自早朝。氣色不佳,說一兩句話,便要喘上幾聲下。近來這幾日都是榮親王執政,我等不放心,便前去面見皇上,皆被看守在興樂宮前的劉公公給擋了回來。」

  蘇藺越說臉色越沉,將他寫的奏摺放在謝橋的面前,氣憤的說道:「老夫之前與皇上商議,徵兵增加將士的撫恤金、餉銀,榮親王給駁回來。這等大事,豈是他一個親王能夠處置?」

  謝橋想的更深,她能夠想到的,蘇藺只怕也想到了,所以特地尋上她。

  「蘇相找了顧閣老去見皇上,依舊被人用相同的藉口給擋了回來,並未見到皇上?」謝橋手指摩挲著硃砂批註,又將火漆里的信抽出來,一目十行。

  啪——

  謝橋將信紙拍在書案上,臉色陰沉,眼底一片冷郁。

  「榮親王已經將皇上囚禁,只怕皇宮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謝橋揉了揉腦袋,電光火石間,想到一種可能,眉宇間隴上一層陰霾。吶吶地說道:「只怕我們早已陷入他的局中,從一開始,他不是沒有動靜,而是轉移了目標!」

  謝橋陡然明了,榮親王一開始的確針對他們,進行打壓、暗殺。

  後來,遭受他們重重一擊,便沒有任何動靜。

  以至於迷惑住他們,以為榮親王在休養生息,等待時機。哪裡知曉,他早已將目光對準明帝!

  蘇藺看向謝橋,等著她解惑。

  「或許,從一開始,榮親王對我們小打小鬧的動作,只是故施迷障。我都要懷疑,輔國公之死這裡面有榮親王的手筆,即便不是他的主導,也在其後推波助瀾。一環緊扣一環,常樂便是重重一擊,令我們無暇分心去想其他。而在這期間,便是榮親王最佳的時機,他果真掌控宮中的局勢。」謝橋語氣森寒,帶著凝重,手指緊緊捏著扶椅,壓制住心底的憤怒。

  蘇藺聽聞,心思愈發沉重,長嘆道:「如果這一切都是他布局,那麼如今的情勢不利我們。皇上在他的手裡,郡王不在京城。成王身後有淮陰侯府,可他的身份仍有人質疑,無法與榮親王抗衡。」

  謝橋知道他的意思,希望秦驀儘快回京。

  「常樂的情況穩定下來,他就會回京。如果常樂情況不樂觀,即便京城整個淪陷,他都不會回來。」謝橋深知秦驀的稟性,她與常樂之於秦驀,勝過一切,是他的全部。

  權勢於他來說,並不重要。

  蘇藺似乎記起秦驀對太子動手,頓時理解謝橋話中的意思。

  「你若得閒,我們儘快與淮陰侯、成王密談,儘快想出對應之策。」蘇藺語氣急切,拖延越久,於他們越不利。

  謝橋手指摩挲著光滑的扶手,手指叩著書案,有了主意:「今夜子時,郡王府。」

  ——

  謝橋回到郡王府,當即去信一封給淮陰侯與褚明衍。

  喚來隱衛,詢問宮中情況。

  隱衛指著書案上放著的幾個小竹筒:「小主子出事,宮中有消息傳來,主子忙於小主子的事情忘了。」

  謝橋看見堆在角落裡的幾個竹筒,拍了拍腦袋,她真的給忙忘記了。

  若非蘇藺說起這事,只怕她都不會想起來。

  謝橋抽出竹筒,展開信條,果真是蘇藺說的那些事。

  「不必動用安插在宮裡的人,暫時不必傳遞消息出來,一切聽從指示。」謝橋對榮親王生出警惕,他定然也想到宮中會有他們的人。會想辦法給詐出來,所以謝橋不敢輕舉妄動。

  「是。」隱衛退下去。

  明秀進來,謝橋說道:「三小姐來了。」

  謝橋『嗯』一聲,讓她將人領進來。

  容姝進來,臉上敷著脂粉,遮蓋不了她憔悴的臉色。

  「你我是姐妹,我便不繞彎子,蘇璃、秦隱,你心中想要的是誰?」謝橋將紙條撕碎,丟進火盆中,拿著火石點燃燭台,將碎屑給燒毀。

  心跳化為灰燼,謝橋拉開抽屜,取出一個小匣子。

  至始至終,做著手裡的事,並不曾看向容姝。

  蔣氏說得對,有些事就該快刀斬亂麻,她如今無暇分心去折騰容姝的感情,也並無時機去教育引導她。感情一事,她自己也不懂,摸著石頭過河。

  卻是知道一點,認準了哪個男人,便要給他回應,讓他心安,知曉你心中有他。

  南宮蕭身上,她栽過一回,代價深刻。

  容姝愣了一下,似乎沒有料到謝橋找她來,是為了這個事情。

  謝橋半晌未曾等到容姝的回答,手裡的匣子『嘭』地扔在抽屜里,快人快語道:「選擇秦隱,你便莫要耽誤蘇璃,儘早提出解除婚約一事,這是丞相夫人給你留的體面。選擇蘇璃,你與秦隱斷了,今後老死不相往來,之後向丞相夫人認個錯,表明態度。」

  容姝面色一白,緊咬著唇瓣,囁嚅道:「丞相夫人與你說了什麼?」

  謝橋揉了揉脹痛的額角,語重心長的說道:「姝兒,我上面那句話,便是丞相夫人的意思。」不等容姝開口,謝橋沉聲說道:「你認為虧欠秦稚、秦逸,因為當初利用他們方才嫁給秦隱。你是想過與秦隱過一輩子,一輩子對他們好,後來發生的時候,超出你的掌控,你與他婚姻破裂,而秦稚、秦逸對你產生依賴,讓他們體驗到短暫的母愛,你突然的抽身,令他們難以適應,你便覺得有愧他們。所以,只要是他們的要求,你都狠不下心來拒絕。是,換做我是你,這麼可愛懂事的孩子,令人無法拒絕。

  你可有想過,你如今的做法,與你最初抱有目地的接觸他們有何區別?你無法與秦隱破鏡重圓,便莫要給他們希望。他們只是孩子,如今對你依舊稱呼著『母親』,便是你的舉動,透露信息給他們,你終會與秦隱在一起。可你即將要嫁給別的男人,替別人生兒育女,那時候你的全副心思都會被你的兒女占據,你對他們的愧疚能持續多久?你又能分給他們多少愛?」

  「既然無法做到兩全,終有一方要被辜負,便斬斷另一邊的牽連。姝兒,最難懂的是人心,我們連自己的心都掌控不了,便無須去揣測別人的心思。你以為是對的,別人卻並不如此認為。別到最後,兩敗俱傷,反傷到自己。」

  容姝臉色蒼白的厲害,謝橋的話,咄咄逼人,可句句在理,每一句話都在點子上。

  她無法重新與秦隱開始,便莫要給秦稚、秦逸幻想。

  謝橋說的對,她問題考慮的不全面,終有一日她會生兒育女,到時候又有多少能夠補償給秦稚、秦逸?

  越做越錯。

  「大姐姐……」容姝心中很難過,她突然醒悟,所有的事情並不是她想的這般簡單,暗藏隱患。她對秦逸、秦稚的不同,令他們成了秦隱靠近她的利器,這本生就是一個錯誤,對他們何嘗不是傷害?

  她看待問題,太過淺表。容易感情用事,所以才會將生活弄得一團糟。

  若不是身邊有謝橋,她哪裡會有今日?

  「你明白了,就去做,無論你選擇誰,我都無權置喙,你只須對得起自己,對得住在意你的人。」謝橋側頭望向窗外,天色已經將近昏黃,她還有許多事情需要處理,起身對容姝道:「你留下、回去都行,我有事需要出去一趟。」

  容姝心中愧疚,她的事又勞煩謝橋操心。此刻她才知曉,她的不果斷,給身邊的人,造成多少困擾。

  「大姐姐,你去忙,不必管我。」容姝不想回輔國公府,郡王府留有她的屋子,走到門口,突然記起一事,對謝橋說道:「我今日在國寺的時候,見到成王、成王妃。回來的路上,見到榮親王身邊的長隨,匆匆上了國寺。」

  謝橋猛然回頭,眼中帶著厲色:「你沒有看錯?」

  容姝點了點頭:「此人我在南陵見過……」停頓片刻,容姝又道:「你該知曉,秦隱是替榮親王做事,曾經在南陵我匆匆一瞥,他眼角有一塊紅色胎記,我便記住了。」

  謝橋點了點頭,立即出府。

  直到月上柳梢,謝橋拖著疲倦的身子回府。

  餓過頭,謝橋毫無食慾,頭痛欲裂,躺在書房長榻上,趁著淮陰侯等人還未來,休憩片刻。

  書房中一片寂靜,窗外狂風驟起,冷風自窗子吹進來,燭火跳躍,屋子裡忽明忽暗。

  一道電光閃現。

  「轟隆——」

  雷聲炸響。

  謝橋猛然睜開眼,屋子裡一片黑暗,幽藍電光閃現,幽黯詭譎。

  無邊的黑暗,沉沉壓在她的心口,喘不上氣。

  叩叩——

  門扉敲響。

  謝橋毫無焦距的眸子,微微一動,「進來。」一開口,方才發現聲音啞透了,咽喉仿佛被刀片划過一樣的痛。

  明秀推門進來,點亮燭火。

  謝橋翻身做起,頭更痛了,拿著兩粒藥丸,塞進嘴裡,拿著杯子倒一杯水咽進去。

  「郡王妃,您身子不適?」明秀拿起小几上的瓷瓶看一眼,手心碰茶壺,皺眉道:「茶水冷了。」

  「他們來了?」謝橋並未理會明秀的話,揉著肚子,睡一覺起來,飢腸轆轆。

  明秀睨謝橋一眼,仿佛就知道她會餓,將放在桌子下面的食盒提出來,放在桌子上,端出裡面一碗白米飯,兩碟家常菜色,極為有食慾。

  謝橋嘴角綻出一抹笑意:「明秀,離不開你了哦。」

  這般貼心。

  「真不想讓你嫁人,留在身邊一輩子。」謝橋端起米飯,扒了兩口白飯,一隻手將她手裡的飯碗奪走,謝橋嘴裡塞滿了飯,鼓著腮幫子,眼巴巴的盯著熱乎的大米飯。明秀將一碗湯塞在她手裡:「先喝湯再吃飯。」

  「葉舟真幸福。」謝橋一口喝光,從她手裡搶來米飯,就著酸脆的蘿蔔,將米飯吃的乾乾淨淨:「酸蘿蔔好吃。」其他的幾乎都沒有動。

  「那是自然,這是半夏醃的。」明秀眼裡有著得意:「我做的。」

  謝橋唇瓣含笑,胃裡有充實感,渾渾噩噩的人,轉眼精神許多。

  「你等會去收拾東西。」謝橋自袖中拿出一封信遞給明秀,嘴角的笑意淡了幾分,「明日你與葉舟一同回谷,親手將信給郡王。」想了想,謝橋搖頭道:「算了,常樂無礙之後,這信再給他。」

  謝橋不想他擔憂分神。

  「郡王妃……」明秀攥緊手裡的信,眼眶有水汽湧現出來,抬手擦乾淨眼角的濕潤,嗓子眼像被堵住,哽咽的說道:「您喜歡奴婢的做的菜,就讓半夏……」後面的話,在謝橋冰冷的目光中戛然而止。

  斜橋收回視線,一言不發。

  明秀緊了緊手心,咬著唇,聲音低微的說道:「郡王妃,奴婢捨不得離開您。」

  「明秀,你可還記得最初跟著我的時候,對青姨說過什麼話?」謝橋不等明秀開口,擺了擺手,背對著她道:「你回去好好想一想,若是不願離開京城,我不會為難你。」

  明秀望著謝橋纖細的身影,寬大的春衫在她身上,顯得愈發的單薄,仿佛難以支撐。

  明秀心裡突然間很難過,澀痛難忍。

  她說:母親,明秀捨不得離開您。

  可是,還是無法抗拒,她留在謝橋的身邊,十年。

  如今相同的話,不同的人。

  結局一樣。

  明秀了解神農谷,外人闖不進去。而京城裡形勢嚴峻,她想留下來保護謝橋。

  突然間,她頓悟了。

  保護好,謝橋想要守護的人。

  比謝橋本身,更重要。

  明秀低聲說道:「奴婢答應了。」突然衝過去,保住謝橋,將臉埋在她的後背。

  謝橋一怔,肩胛處一陣濕熱,謝橋閉了閉眼,心中嘆息一聲。

  轉過身來,輕輕拍著明秀的後背安撫著她:「又不是不回來了。」

  明秀重重點了點頭,帶著濃重的鼻音:「淮陰侯他們奴婢安排在郡王的書房中。」不願給謝橋看到她哭花的臉,捂著臉跑了。

  謝橋後背衣裳濕了一大片,換了一件袍子,去往書房。

  淮陰侯、蘇相與褚明衍,神情凝重,書房中的氣氛極為壓抑。

  聽到腳步聲,幾人齊齊望來。

  謝橋抖落油紙傘上的雨水,將傘立在門口,踏進屋子裡,順手關上門。

  「久等了。」謝橋坐在褚明衍與淮陰侯中間的位置,對他們說道:「我今天出府找了人,會讓他想辦法接近皇上,我們心中有個底細,皇上病得如何了。」最後一句話,謝橋咬音極重。

  眾人心領神會。

  最嚴重的結果,皇上已經駕崩。

  「能夠進出興樂宮的並非太醫,而是榮親王身邊的俊才……」蘇相看了謝橋一眼,沉聲說道:「季雲竹。」

  謝橋嘴角的笑僵了一下,若無其事,給他們三人斟茶。「最主要、直接的兩個方法,只有兩個。一個秦驀回京,一個是師兄回京。榮親王只有師兄一個獨子,他打下這江山,除了留給師兄,他還能拱手給旁人?」

  褚明衍勾唇道:「你師兄與榮親王府里的人,關係如何?」

  謝橋不明所以的看著他。

  褚明衍慵懶的靠在椅背上,全然放鬆的悠然姿態,仿佛之前的凝重不過是幻覺,「我記得,榮親王對你師兄下死手了。」

  謝橋搖頭道:「這只是榮親王的一個局而已,我不救師兄,兩個人的關係,便會分崩離析。他再施以援手,解救師兄,便能將師兄籠絡過去。」最後師兄不一定會與她鬧崩反目,可她也不可能見死不救。

  「這只是你以為。」褚明衍目光深邃,蘊含著深意。

  謝橋一個激靈,猛然看向褚明衍,難以置信:「你是想……」

  褚明衍見謝橋心領神會,嘴角彎了彎。

  謝橋心口一松,心照不宣的舉杯與他碰杯。

  另外兩個人,一頭霧水,看向謝橋與褚明衍,淮陰侯沉聲道:「你們在打什麼主意?」

  謝橋與褚明衍將兩人的計劃,全盤托出。

  淮陰侯與蘇藺對望一眼,精睿的眸子裡浮現一抹笑意,撫著鬍鬚道:「當真是青出於藍。」

  謝橋卻並未掉以輕心,任何的計劃實施,都要確保萬無一失,任何一個環節出現差錯,便會前功盡棄!

  幾個人詳細的制定好計劃,商議到天蒙蒙亮。

  淮陰侯起身道:「不早了,我們先回去。其他之事,靜觀其變。」

  謝橋頷首,將他們送到門口。對褚明衍說道:「你自己小心一些,如今你的存在對榮親王來說,極具威脅,他或許會對你動手。」突然記起一事,詢問他道:「你昨日去了國寺?」

  褚明衍不知謝橋怎得會提起這一事,卻也並未隱瞞:「太傅府里不安寧,太傅夫人因為貞兒姑母同太傅吵鬧,貞兒與我商量,將她姑母送到庵廟。」心想謝橋不會無故問起,心裡突然有些不安:「怎麼突然問起這件事?莫不是有事發生?」

  謝橋心裡很亂,許多條線理不順,明明有一些端倪,卻是聯繫不起來。

  「許是我多想了,姝兒說那一日她從國寺回來,瞧見榮親王身旁的心腹去了國寺。」謝橋笑了笑,暗斥自己太過多疑。陸芷柔不過是陸貞兒的姑母,對於這件事,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褚明衍卻覺得不對,提出心中疑慮:「榮親王的心腹,會無故去國寺?」

  謝橋不語,或許是為了秦隱。

  容姝說,秦隱是榮親王的人。

  褚明衍見謝橋不做聲,也不再多問,事情攸關重大,她不會隱瞞。

  一行人匆匆離去。

  褚明衍回到府中,天已經蒙蒙亮。取來木架上的長巾,拂落身上的水珠,走進內室,便見陸貞兒身著小衣,歪躺在美人榻上。

  一本書卷,滑落在地上。

  褚明衍清冷的眸子裡,染上點點溫度,柔和了臉龐冷硬的線條。

  彎腰拾起地上的書,打橫抱著陸貞兒放在床榻上,拉高被子蓋在她的身上。

  陸貞兒迷糊的睜開眼,拉著他修長秀氣的手,「回來了?」

  「嗯。還早,再睡一會。」她的手微涼,褚明衍拿著她的手放在被子裡。

  陸貞兒朝裡面移動身子,讓出一個位置。

  褚明衍嘴角微揚,身上濕了,轉身去淨室沐浴。

  出來的時候,陸貞兒已經坐起來,屋子裡點著微弱的燭火,她清冷的臉上漾著淡淡的笑意。「我遣人去廚房給你做一點吃的,一夜未眠,先吃了睡得安穩些。」

  「好。」

  褚明衍坐在杌子上,陸貞兒給他絞發。

  門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褚明衍掃一眼她身上的小衣,將她塞進被子裡,走出內室。

  「進來。」

  門被推開,來人慌張的說道:「不好了,姑奶奶不見了!」

  姑奶奶?

  褚明衍眼中閃過迷茫。

  內室里傳來一聲巨響,褚明衍跑進去,便見陸貞兒跌坐在地上,蒼白的臉上帶著倉惶之色:「姑母怎得會不見了?」

  ------題外話------

  親愛的,前天那章更新,最後面容姝吃了魚,她在守孝,煙兒糊塗給忘了,換成烤饅頭,麼麼噠~

  《梟妻襲人:風先生在上》作者寒燈依舊

  風潯,站在金字塔最頂端的男人,是貴城的風雲人物受無數人民的瞻仰,不計其數的女人為他瘋狂躺在他的鞋底下,他冷漠狠辣腹黑,在遇到她之後繼續腹黑到極致,魔爪越伸越長。

  莫韻一,在金字塔底端苦苦掙扎的勞動人民,是貴城中鮮有的女流氓,男人見之飛奔逃離。她有句自創忠言:餓可忍,屎尿可忍,但如果被人欺負到頭上,她就把屎尿撒在他家門口。遇到他之後她仗著他的溺寵消滅全世界的渣男。

  她問,你為什麼會喜歡我?他說,世間有千萬種好,但不如你好。

  他問,你為什麼會喜歡我?她說,你雙腿殘疾半身不遂,不怕你出軌。

  本書由首發,請勿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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