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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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莊子上又死了人!

  與沈氏有關?

  鄭遠修只覺得太陽穴突突亂跳,心中怨怒狂涌,暴怒之色浮上眸間。

  納蘭清羽撫弄著手背上劃破的那一道結痂的傷痕,聞言,驚訝的說道:「怎麼可能?驀哥哥的莊子守衛森嚴,奴僕也都是經過層層選撥,都不是大奸大惡之人。怎麼會出命案?」隨即,又嘆一聲:「前頭少將軍夫人出事,如今又死了人。只是不知,死的是誰?兇手可抓住了?」

  侍衛道:「抓到兇手了。」隨即,看一眼蘭陽,又道:「兇手是蘭陽郡主身邊的婢女。」

  納蘭清羽驚呼一聲:「怎麼可能?郡主的婢女為何要殺人?」

  侍衛解釋道:「死的是莊子下面村莊裡的一個農戶,他家中有種藕。屬下派人去他家中調查清楚,前日裡有人去問他買藕,挖來送到莊子裡。昨日裡他挖了幾斤藕送來,一直不見回去。如果不是去他家中打聽,他家中人都不知已經遇害。」停頓片刻,又說:「他家中有八十歲的老母親,還有兩個嗷嗷待哺的稚兒,只靠農戶一人維護生計。」

  納蘭清羽悲憫的說道:「天可憐見的,本是無辜之人,卻妄受災害,留下孤兒寡母,不知他們如何生存?」吩咐一旁呆楞住的寒梅,道:「你送一袋銀子,安置他的家人。」纖細如玉的手指撫弄著臉頰上的傷,「也算積福。」

  「是。」寒梅拿著一袋銀子,去往農戶家。

  「嫂嫂,莊子上出事,你身為主子,不去處理?」納蘭清羽望著面無表情的謝橋,她的眸眼裡暗藏一絲淺淡的憂色,語氣里充斥著極致的嘲諷。

  謝橋目光一閃,忍耐住浮動的神情,「納蘭小姐心善,安頓好他的親人,想必他心中十分感激你,不若隨我們一同去,指不定有用得上你之處。」

  納蘭清羽覺得將謝橋逼到這個份兒上,她如今怕是強作鎮定!

  喚她前去,不想在她面前失去氣勢?

  可她卻想看她毫無退路,與鄭遠修為敵的場面呢。想必,大快人心?

  「嫂嫂話說到這個份兒上,我也不便推遲。」納蘭清羽應允下來。

  謝橋吩咐人將滑竿抬進屋子裡,將納蘭清羽抬到出事點。

  農夫的屍體並未被移動,倒在血泊中,心口那一刀是致命傷。

  納蘭清羽見到農夫的一瞬,臉上的笑容微微斂去,上揚的嘴角下垂。

  「碧蓮——」蘭陽被鄭遠修的人一同帶過來,見到被捆綁住,身上、手上沾染鮮血的碧蓮,怒火升騰,她何故不明白人,有人要陷害她?

  恭桶中的蓮藕還能夠狡辯,如今,碧蓮『殺人』被當場抓住,變成鐵證!

  碧蓮嘴被封住,淚眼汪汪,雙目里布滿驚恐,朝蘭陽搖頭,萬分焦急的掙扎,仿佛要訴說她的委屈與冤情。

  可,在場的人,只相信眼睛所看見的一切,她的供詞並不重要。

  鄭遠修面上鐵青,雙眸似落滿冰雪,寒氣逼人。

  「郡王妃,你可還有話要說?」

  謝橋長長吸一口氣,無波無瀾的眸子裡閃爍著晦暗的光芒,冷聲說道:「放了蘭陽,我三日內給你答覆,抵過之前你欠下的恩情。」

  鄭遠修陰沉地看蘭陽一眼,語氣乖戾:「三日後,不給答案,郡王妃打算如何向我交代?」

  謝橋沉聲道:「任由少將軍如何處置!」

  鄭遠修自嘲一笑,為一個賤人,欠下一個人情,卻成為替心愛的女人討公道的阻礙。

  謝橋道:「蘭陽郡主幾日後大婚,少將軍怕她逃走麼?」

  「若非是香兒替你求情,何至於讓你此刻站在我面前談條件?」鄭遠修冷嗤道:「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找出證據!」

  謝橋但笑不語。

  蘭陽感激的看她一眼,隨即,去替碧蓮解綁,詢問她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納蘭清羽眉頭輕皺,便見明秀抱著藥箱醒來,眸眼微眯,見到農夫心口插著的那把匕首,納蘭緊握的手指微微鬆開。

  謝橋接過藥箱,蹲在地上,拉出農夫的手,扶脈後,濃重的神情微微一松,手指探到他的鼻息,並無呼吸。掀開眼瞼,瞳孔已經擴散。

  翻出剪刀,剪開他的衣服,露出胸口的傷口。拿出乾淨的紗布,按在傷口邊上,隨即拿出一個瓷瓶,倒出一粒藥丸,給農夫服下。

  眾人聚精會神的看著謝橋這一系列的動作,不知道她要做什麼!

  這人都死了!

  眼下再救還能救活麼?

  納蘭清羽攏在袖中的手指微微顫動,謝橋從來不做白用功之事。

  可明明已經斷氣了的……

  突然間,納蘭清羽記起一事,輔國公府的二少爺明明落池救上來斷氣了,可卻是被她給救活了!

  水潤的眸子裡的光芒明明滅滅,極為陰沉。

  「郡王妃,他是假死,還有救!」明秀扶脈後,驚喜的說道:「這下子,他定能指控,誰是兇手!」

  謝橋目光凌厲看向明秀。

  明秀立即噤聲,隨即看向眾人,見他們神情各異,像是做錯事一般,低垂著頭。

  鄭遠修劍眉一揚,莫怪她如此信誓旦旦,原來是指望救醒農夫幫忙指控兇手?

  納蘭清羽尖利的指甲驟然扎刺進掌心,良久,平復好心緒,啟唇道:「嫂嫂,你真的能救已死之人麼?傳聞是真的?為何你不將沈氏救活呢?」

  鄭遠修臉上的肌肉抽動,默然無語。

  納蘭清羽心有不甘,可接下的一幕,令她心驚肉跳!

  農夫服下謝橋餵下的藥,手指微微動了動。

  納蘭清羽瞳孔一緊,便見謝橋按著傷口,拔出匕首,撒上一瓶止血的傷藥,快速包紮好傷口,將一件深色衣裳蓋在農夫的身上。恍惚間,她見到農夫的手舉起來。

  謝橋似乎怕泄露,吩咐鄭遠修的人,將農夫抬回去。

  「他救活了?」鄭遠修覺得不可思議。

  謝橋雙眸四顧,垂頭,壓低聲音:「匕首再深一點,我無力回天。只是救治太晚,他身上血流的太多,最快要明日才會醒過來。」

  鄭遠修臉色稍稍緩和:「我會加派人手保護他。」

  謝橋點了點頭,似想起一事,叮囑道:「你派人去告知他的親人,他平安無事,切莫要吵著接他回去,他眼下的情況,經不起任何折騰。」

  納蘭清羽聽著他們壓低聲音交談,生怕被第三人聽去,唇邊露出一抹冷笑,她習過武,所以聽覺靈敏,謝橋的話,一字不漏的聽了去!

  明日會醒啊?

  納蘭清羽撫弄著寬大的袖擺,裘衣袖口,濺上一滴血液。眸子微微一暗,許是匕首扎刺進去,鮮血噴濺出來,不小心濺到袖口內。滾燙的鮮血噴灑在手上,帶來的快感,令人上癮。

  他可是見過她的臉,若是醒過來……

  納蘭清羽冷哼一聲,吩咐人將她給抬回去。

  謝橋含著一縷端莊的笑容,眸子卻凝固一絲寒意:「納蘭小姐,他的家人會很感激你的相助。」最後兩字,咬音極重。

  納蘭清羽側頭,謝橋似如釋重負,臉上的陰霾盡散,明媚的笑容讓人恨不能摧毀!

  嘴角微微上揚,笑容透著一絲詭異。

  且讓你得意,看誰笑到最後!

  ——

  夜色沉靜,彎月如鉤。

  一縷清冷的月光傾瀉滿室,亮如白晝。

  農夫雙目緊閉的躺在床榻上,青白的臉色,隱約可見一絲紅潤。

  王乾坐在桌子前,一手拖著腮,一瞬不瞬的盯著他,心裡覺得很神奇,必死無疑的人竟是活過來了,當真是命大!

  轉瞬,又感嘆是謝橋的醫術太精湛!

  眼底閃過一絲疑惑,當真那麼高超,能夠起死回生,為何不救活少將軍夫人?也不會發生這麼多的事情!

  搖了搖頭,就算少將軍夫人無事,可害她的人,上將軍也會想著將人揪出來罷?

  這會子好了,人未死,只等天明他醒過來,這樣就能揪出兇手。

  思及此,外頭傳來急促而雜亂的腳步聲。

  「你們幹什麼?不能進去!」屋子外頭,傳來守著的侍衛嚴厲呵斥聲。

  「讓開,俺要見相公!」穿著粗布衣裳的婦人在外大喊大鬧,與侍衛撕扯,朝內里喊叫道:「相公,俺帶著孩子來見你了!你快出來!」

  侍衛又不敢動粗傷到他們,來的都是老弱婦孺,忍下被婦人抓扯,橫擋著門,不准進。

  婦人大怒,狠狠瞪他們一眼,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抹著眼淚道:「你們就愛欺負俺們這些老實人,相公起早給你們把藕送來,你們扣著他不許回去。一會說人沒了,一會說人還在,俺娘八十好幾,被你們驚嚇得昏死過去好幾回。不管人沒了,還是活著,都得給俺看上一眼,給家裡頭報平安,讓俺娘安心。」

  侍衛無動於衷。

  婦人突然一頭撞在侍衛的腹部,後面的人見隙衝進去,四處張望,看到躺在床上的農夫,突然撲上去。

  倏然,被錚亮的劍光擋得收回手。

  婦人紅著眼,瞪著一襲黑衣的暗衛,「俺相公怎麼了?讓你們給害了?」

  「碰他者死!」暗衛語氣與他整個人一樣,冷冰冰。

  婦人看著他手裡的劍,不敢再胡來,農夫毫無聲息的躺在床上,憶起他離開家門的時候說:娘子,你跟著我受苦了。等拿著貴人給的賞錢,我給你買一根銀簪子。

  哪裡知道,會是眼下這光景?

  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抱著綁在懷裡的娃兒,嗚咽痛哭。「孩子他爹,你要醒來啊,你就這麼沒了,讓俺和孩子咋活?俺們娘一大把歲數,沒享著福,白髮人送黑髮人,叫她咋受得住?」

  「兒啊,你快醒醒,你去了,娘也不活了!」不知何時,白髮蒼蒼的老婦人,蹣跚著進來。看見床上的農夫,突然跪在地上:「你媳婦和娃兒離不得你,娘求菩薩,拿娘的命換你一命……」悲從中來,磕幾個頭,額頭抵在地上,失聲痛哭。

  都說還活著,可瞧著那模樣,分明是活不成了。

  跟著一同來的村長,連忙攙扶著老婦人起身:「大嬸子,人沒了,留在這裡也不像話,我們把人帶走。」

  老婦人雙目紅腫,神思恍惚的點頭:「是這個理,大侄子,就勞煩你了。」

  村長睨一眼明晃晃的長劍,讓幾個年輕的上去,將人給抬走。

  年輕人雖然血氣方剛,可見到暗衛渾身透著陰煞之氣,手裡的長劍震得發出嗡鳴聲,也止步不敢上前,卻也沒有打算就此離開。

  頓時,雙方僵持不下。

  暗衛冷聲的說道:「出去。」

  村長不敢看他冷冽的眸子,心裡發怵,摸了摸袖中鼓鼓囊囊地錢袋子,又不甘後退,等事成之後,還有這裡一半的銀子。到底是貪慾戰勝了理智。上前一步,與暗衛講道理道:「不知林風何處得罪你們?將人扣著不放?」

  「他送來的藕,害死少將軍夫人。」王乾嘴快的說道。

  村子臉上的肌肉僵硬,袖中的銀子頓時滾燙灼手,他可沒有想到牽扯到人命!

  且那個人是將軍府的夫人!

  他自己不過是小人物,事兒鬧大了,甭管有理無理,都能一巴掌將他給拍死!

  村長看一眼如同死人的林風,錢財與性命想比,到底是性命更要一些。

  氣勢頓時矮了半截,卻又不好表現出膽怯來,清了清喉嚨,道:「林風他最老實不過,決計不會做害人的事。」

  「對對對,定是有誤會。」林風媳婦含著眼淚,附和道:「給他天大的膽子,他也不敢害貴人!給莊子裡頭送蓮藕,他本來不願意,對方要的少,路程又遠,給的錢多,他才來送。要知道會出事,俺肯定不准他來!」

  林風娘聽到王乾的話,嚇得兩眼翻白,昏過去。

  村長繼續道:「你們到底要怎麼才肯放人?」

  王乾看一眼暗衛,低聲說道:「你們後日來,人還給你們。不然……」指著暗衛的劍:「他動怒,你們消受不了。」

  村長往後退一步,對林風媳婦說:「你如何想?」

  「俺不知道,都聽大伯的。」林風媳婦也不敢鬧,他們都是老實本份的莊稼人,與村里人搶地、爭東西,還能蠻橫吵吵幾句,做夢也沒有料到有朝一日會得罪貴人。

  那對他們來說,是仰望的人。

  身上一件衣裳,可抵他們幾年的花銷,甚至半輩子的花銷,他們拿什麼來斗?

  更何況,聽起來,還是她男人惹的禍。

  之所以敢闖進來,不過是聽人說莊子主人將人扣下來,不肯放走。她來時就想好了,不肯放人便告官。

  但是情況與她想的大有出入,頓時,六神無主。

  村長心想林風媳婦懂事兒,他也就做主了:「那成,我們後日來要人!」領著人走到門口,回頭撂下狠話:「到時候再不給人,我們就去告官!」

  王乾不以為意,撇了撇嘴,誰敢管?

  林風媳婦一步三回頭,極為不舍的走了。突然,跑回來,抓出一個打滿補丁的錢袋子,塞在王乾的手裡,哽咽道:「這是俺們所有積蓄,俺都給你了,求求你好好照顧俺孩子他爹。」後退幾步,滿面淚水的跪在地上,砰砰磕著幾個響頭:「俺感謝你。」從孩子手裡拿過捨不得吃的熟雞蛋,塞在王乾手裡,深深看一眼林風,哭著離開。

  「誒……」王乾發愣,回過神來追出去,哪裡還見婦人的人影?手裡的錢袋子發著油光,想必經常拿在手裡的緣故。又看一眼手裡的雞蛋,頂端磕破一個小洞,露出一點蛋白,他站在一旁看著他們鬧作一堆的時候,便瞧見婦人懷裡兩歲的娃兒,拿著雞蛋在那裡舔,嘗著雞蛋的味兒,想要咬著吃,仿佛又捨不得。

  拿在手裡,仿佛有千斤重一般。

  心裡想,過兩日他們來了,將錢還給他們。

  王乾將雞蛋揣進懷裡,感嘆林風一家子命苦,不知誰喪盡天良,抓著老實無辜的農夫頂罪,當真是泯滅人性。

  「嘭——」

  屋子裡驟然傳出重物落地的聲響,緊接著,『鐺』地一聲,刀劍相碰。

  王乾面色大變,立即跑進去,只見暗衛與兩個人在打鬥,倒在地上的另一人,捂著受傷的肩膀,握著匕首朝床上的人扎刺而去。

  下意識,提著凳子砸去。

  砰——

  凳子砸在混跡在那一幫人進來的青年人身上,他身子前傾,匕首扎在床上。

  「來人啊!」王乾大喊一聲,死死自後面抱著青年。

  嚴清忽而出現,將青年制服住。

  另外與暗衛打鬥的人,見狀,立即逃竄。

  一人被暗衛抓拿,一人被隨謝橋而來的藍玉擒拿。

  幾人被擒,立即咬破藏在牙縫裡的毒包,下一刻,『咔嚓』,下巴被卸下來。

  鄭遠修站在門口,望一眼地上的幾人,目光複雜的看著謝橋。

  她說,兇手今夜會浮出水面。

  果真,一場做戲的施救,一個手指微動的障眼法,兇手便沉不住氣,按捺不住動手。

  也對,林風還『活著』,明日將醒,今夜便是最佳動手的機會。

  而不被懷疑的動手,勢必是利用林風的親人。

  莫怪,她最後一言,特地叮囑他,不許讓林風家中的人將他接走,否則性命不保。

  所以,暗中之人,煽動林風家中人把人接走,而順勢混進來幾個人。人接走便會相安無事,若是失敗而歸,便是眼前的結果——刺殺!

  「你是不是刻意布置這一切?」電光火石間,鄭遠修心中閃過一個念頭:「你之前與我刻意散布香兒逝世的消息,便是要將人給詐出來,結果,我反而受到納蘭清羽的煽動,中了算計,誤以為是蘭陽郡主。為何你後面卻半個字不透露,與我恩怨相抵?若是你說清楚明白,我也不會……」

  事到如今,他已經確認蘭陽無辜。林風被『救活』時,蘭陽一直被他監視,沒有時間去布置這一場刺殺。

  或許,當真如她所言,動手的人是納蘭清羽。

  謝橋勾唇道:「全都與你說了,你行事便會有所顧慮,反而容易露出破綻。你與我爭鋒相對,若是事先知情,只怕『演』出來會大打折扣。」

  納蘭清羽有城府,太精明!所以,每一步,都要謹慎!

  「所以,你只告訴我一半?」鄭遠修眉頭緊蹙,這一半,便是沈氏之死為引,他們做的功夫也很足。「你早知道納蘭清羽會懷疑?」

  「她也不確定,否則不會告訴你火焚沈氏!她來探望沈氏,不過是想要探聽清楚情況,故意誤導你。如果你真的上當,把人撤走,她勢必會善後,會是滅口,那是她唯一的機會。」謝橋望著林風,心中極為愧疚,藍玉什麼都沒有查出來,但是卻查到送藕進莊子裡的人,還未曾離開,卻也沒有找到。所以,鄭遠修被納蘭清羽煽動後,她表現出的憤怒與失意,令納蘭清羽掉以輕心,隨後,鄭遠修將人給撤走,更是按照納蘭清羽設想的方向發展,她更加會抓住這一次機會。

  只是,她到底是太自信了,暗衛沒有盯住納蘭清羽,讓她溜走將無辜之人殺害!

  「不愧是納蘭將軍的女兒,心思縝密。」謝橋苦笑一聲,若是暗衛盯住她了,跟著她找到林風,也就能夠保他一命。

  「你如何如此篤定是她?」鄭遠修疑惑道。

  「她要報仇。」謝橋眼底閃過冷意,納蘭清羽本就想要害她,結果卻使得自己吃悶虧,自然不會善罷甘休。

  不——

  即便沒有賽馬一事,納蘭清羽也打算謀害沈氏,意欲使她與鄭遠修反目。

  只怕,她也了解曾經鄭遠修幫助衛如雪對付她一事。

  所以,她看中的是鄭遠修的能力?

  不懼秦驀?

  而她之所以,肆無忌憚的對她動手,便是因為秦驀欠她父親一命!

  謝橋眉頭緊蹙,冷聲道:「從她掉下山坡的一瞬,我便開始提防她。」只是,防不甚防!

  鄭遠修將信將疑:「她的腳有傷,如何殺人?」

  謝橋輕笑道:「我篤定她,就是因為她的腳傷!」

  因為她根本就沒有傷!

  所以,不肯讓她醫治!

  她心知在秦驀的面前,自己不會對她如何,可她依舊拒絕,心中就生疑了!

  之後,她派人去納蘭清羽掉下的地方,根本不可能會扭傷腳!

  鄭遠修心口劇烈一縮,「她的腳沒有受傷?」這個女人太可怕,從她踏進莊子開始,便已經下起一盤棋局。

  最後,卻是疏漏在謝橋的醫術上!

  許是她的聲名太響亮,她不得不顧及。

  謝橋目光幽微,漫步至刺客面前,心知這些都是死士,心智堅定,催眠也難以使他們說出實話。也不廢話,手探向其中一人的後頸,將衣服朝後一拉,後背上刺一朵墨蘭。

  「弄死一個,給她送去。」

  暗衛手蓋在一人的頭頂,一擰,咔嚓,脖子擰斷,了無聲息的倒在地上。

  王乾面色發白,緊貼在牆壁上,後背一片冰涼,卻令他神智清明,心知郡王妃也是狠角色!

  另外兩個,依舊面無表情。看到同伴的死,眼都不眨一下。

  謝橋冷聲道:「把他們送往邊城。」

  死士的面部,終於浮現一絲表情,被暗衛給廢筋脈帶下去。

  謝橋解決一樁心事,渾身輕鬆。秦驀欠下納蘭述一條命,顧念恩情,他不會做得太冷酷絕情。她是他的妻子,納蘭清羽對她暗下黑手,她也不能太過份,讓他難為。

  經過這一件事,便徹底打破這窘迫的局面。

  算算時間,秦驀也該要回來了,否則,納蘭清羽會很著急呢。

  一轉身,陡然見到秦驀逆光站在門口,謝橋怔愣住,清晰的窺見他眸子裡浮現一層濃郁的墨色。

  心一沉,展顏淺笑,走到門口,手臂纏上他的臂彎,觸手生涼。謝橋心中驚詫,握著他的手掌,還未觸碰便被他避開。

  「玩的可開心、盡興?」秦驀嘴角牽起一抹冰冷的笑,不等她開口,冷聲道:「我在會掃你興致?」

  「不是。」謝橋搖頭,正欲解釋,秦驀卻是轉身闊步離開。

  她並不曾全身心的信任他,對他仍舊有所保留。只因納蘭清羽是他恩師之女,便認定她做這一切的時候,會受到他的阻擾。

  她憑什麼認為,在她與納蘭清羽之間,他會偏向後者?

  譏笑一聲,腳下步伐加快,轉眼不見蹤跡。

  「郡王。」謝橋到底是心虛,此事是她做的不對,只是怕他留在這裡難為,所以便將他支開。卻忽略他心中的感受,會認為她在關鍵時刻,將他排除在外,並未想過將他放在心上,遇到困難,與他並肩作戰。

  她自己的事情,不希望他插手,想要自己解決。

  只怕他也會如她一般。

  謝橋在這一刻,突然意識到,他們之間,缺乏溝通。

  追出去,卻已經不見他的蹤影。

  謝橋沉吟片刻,去往他們居住的院子裡,並不見秦驀的身影。目光被擺放在桌子上的東西所吸引,一塊處理乾淨地雪白狐皮。邊上擺放著一個匣子,伸手打開,裡面躺著大小一致的南珠,散發出淡藍色的螢光,盈盈生輝。

  神色微微恍惚,今晨用膳時她說近來睡不好,皮膚乾燥粗糙,不水潤。

  明秀說上好的珍珠研製成細粉,調水敷面,效果會大好。

  謝橋不過一笑置之,秦驀也並無表示。她心裡尋思著如何支開他,恰好明秀詢問已經秋末,是否要做冬衣,她便說若有一整塊雪白無雜色的狐皮便好了,可以披肩,想必極美。

  秦驀似乎知道她要說什麼,放下筷子,說去年他來莊子上,見到有白狐出現,他待會去尋,看是否還在。

  指尖觸上柔軟的狐皮,微微一顫,閉了閉眼,他的真心被她利用了。

  謝橋轉身離開院子去找秦驀。

  而秦驀此刻,被納蘭清羽請來。地上躺著一具死士的屍首,面色蒼白,杏眼蘊含著的水霧宛如一汪秋水,嬌弱可憐的望著秦驀,咬著唇瓣道:「驀哥哥,這……這人是嫂嫂送來,她為何要這麼做?」

  「納蘭清羽,在你眼中,我蠢鈍不堪?」秦驀眼底如覆薄冰,令人心生寒意。

  納蘭清羽渾身一顫,似乎被他驚嚇住。搖了搖頭,楚楚可憐的說道:「驀哥哥,我不明白你什麼。我不知道哪裡變了,你對我不如以往親厚,嫂嫂對我誤會深重。」

  秦驀臉色鐵青,眼中沁出煞氣,納蘭清羽渾然不覺,手指扶著臉上的傷口,哭著說道:「我是被嫂嫂害得墜下山坡,驀哥哥,你看,這是她的銀針……啊……」

  秦驀猛然掐上她的脖子,手背青筋凸現,不斷的收緊,下一瞬,輕輕一捏,便會斷。

  納蘭清羽脖子被掐住,一股窒息感湧來,臉色漲紅,呼吸很困難。雙手掰著秦驀的手,布滿恐懼的眸子裡透著一絲難以置信。

  他要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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