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初現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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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王幾乎是在反應過來的同時,跳下欄杆,拿起桌子上的洮硯。來回摩挲,又是對著光鑑定,眼底的陰沉在見到這硯台之時,已經被炙熱的光亮取代。

  「這是我的誠意。」謝橋對燕王的反應感到十分滿意,嘴角微微上翹。

  他若無動於衷,那才難搞。

  說明他十分的看重這塊洮硯呢!

  太子的地位如今岌岌可危,朝堂上發出不同的聲音。若是拿出這塊洮硯贈送出去,太子為討好皇上,贗品冒充,無疑雪上加霜!

  燕王如何不知這洮硯的價值?正是知道,所以這麼激動!

  「你的這塊是真是假?」燕王話一出口,當即後悔。皇上手裡的是真的,謝橋定不會再拿出一塊假的。

  她既然能夠拿得出手,必定是真的!

  「你說本王將洮硯贈給父王,太子是何下場?」燕王仿佛已經看見明帝震怒,嚴懲太子。這可是欺君之罪啊!

  謝橋豎起食指,搖了搖:「不可取。」

  燕王面色一沉。

  「皇上向來多疑,太子進獻洮硯在先,即便是假的。此刻你再送上真的,豈不是刻意與太子做對?皇上知道你與太子對立,那都是暗地裡的事,一旦將這洮硯呈上去,那便將事兒攤到明面上來。」謝橋起身,雙手撐在桌子上,傾身靠近燕王的耳旁說道:「皇上的皇位是不擇手段,弒兄得來。此事落在他的身上,他也怕會出現手足相殘之事,而你這一舉動,不管是成心或者無意,都觸碰到他的禁忌之處。」

  還有一句話謝橋沒有說,明帝害怕的是兄弟倆斗到白日化,一旦做出手足相殘之事,會擔心殺了他,威脅到他的皇位。

  所以,太子犯了大錯,不痛不癢的處罰,不提廢太子。

  意在牽制!

  一旦燕王勢頭過猛,明帝便會打壓燕王,抬舉太子,兩相牽制,他的皇位才無憂。

  燕王一怔,長公主提點他一句話,不爭不奪不出頭。事事妥善做好,亦不邀功,反而受到父皇的重信。

  「你說該如何做?」燕王的興致淡了,不能送出去打太子的臉,留在手裡頭髮霉?

  「你將洮硯給太子。」謝橋面色一肅,沉聲道:「必須殿下親自送去東宮。」

  燕王想要長久得明帝的心,便要做到『不爭』!

  促使太子卯足勁的出頭,方能鬥敗他!

  燕王面色一沉:「那豈不是」

  「皇上還年輕,忌諱你們斗到明面上。粗粗一算,他至少還能親政十幾年,這期間你只需『恭維』太子,處處替他說情,以他為主。」謝橋意味深長的說道。

  燕王醍醐灌頂,不爭,就是最大的爭!

  父皇老當益壯,自然無法忍受兒子們打他皇位的主意。他只消捧高太子,將他送到風口浪尖,成為眾矢之的。

  只是,讓他將捏著太子把柄,給太子重重一擊的機會放過,著實不甘心!

  謝橋眸光微閃,燕王緊握著洮硯,顯見得並未將她的話聽進去。

  捧起石桌上的一杯清茶,目光悠揚的望著波光粼粼的池塘。熾烈的日光,破碎在水面上,閃耀灼目。

  眼睫微微一顫,遮住眼底的光芒。太子對她是有仇怨,所以在他還沒有抽開身來料理她之時,與燕王同盟,扶植起他對抗太子。

  這廂,謝橋心懷著算計。

  那邊,也有人同樣不安好心。

  秦玉從謝橋一進來花廳,目光就沒有從她的身上移開過。當她聽見太后的懿旨仍舊賜下來的時候,不知道有多氣憤!今日裡,看著謝橋臉上的笑容,就恨不得將她的笑容擊碎。

  給淑妃與西伯老夫人請安後,遠遠的看著姬瑜帶著她鬼鬼祟祟的朝後院行去,她就知道一定有貓膩。一路小心隱秘跟來,來到一排假山石,只見姬瑜離開,謝橋與燕王單獨在一起。

  秦玉臉上露出一抹冷笑,果真是寡義廉恥!

  與秦驀定下婚約,還與旁的男人勾勾纏纏!

  就該浸豬籠!

  秦玉心中一番盤算,捉姦捉雙,她一個人當不得證明。放開嗓子喊叫,待人過來,只怕他們早已躲開了。

  不動聲色,悄悄地原路離開。

  心裡謀算著該尋誰去撞破?

  突然,遠遠地瞧見秦驀與玉傾闌並肩行來。秦玉心中大笑一聲,真是瞌睡來了有人遞枕頭。正愁不知尋誰,叫秦驀自個兒捉姦才精彩,燕王定討不得好!

  「哥哥!」秦玉一臉驚喜的跑過去,高興的說道:「容妹妹果真沒有騙我,說你今日裡會來,讓我在這裡等你。」

  秦驀目光在她身後搜尋,並不見謝橋的蹤影。

  「容妹妹在池塘那裡賞景,我們一起過去。」說話間,秦玉的視線落在玉傾闌的身上,一襲白色廣袖的錦袍,映襯得他更加清俊如玉。他垂目把玩著手中摺扇,一眼都不曾看向她。

  心中嫉恨轉瞬即逝,眼下還有要緊事!

  秦驀目光一沉,調轉腳步朝池塘那邊去,想看秦玉又耍什麼花招。

  「今日太子來西伯府。」玉傾闌的聲音自身後響起,平淡而輕緩,無端令秦玉頭皮發緊。

  秦驀腳步一頓,逕自離去。

  玉傾闌目光薄涼的掃過秦玉,沁出的寒氣仿佛要將她凍結成冰。

  秦玉笑容僵硬的堆在臉上,朝一旁讓了讓,給玉傾闌先行,隨後緊跟在他的身後。

  待一行人來到秦玉所言的池塘邊,伸展台空無一人,石桌上擺著瓜果茶水,並沒有被人動過的痕跡。

  秦驀陰冷的看向秦玉,負在身後的手緊握又鬆開,骨節咔咔作響。

  秦玉面色亦是大變,怔然的說道:「怎麼走了?」

  玉傾闌嘴角微揚,透著譏笑,看著她自導自演。

  秦玉心中慌亂,玉傾闌的眼神分明就是說她在做戲,怕秦驀對她更加失望透頂,秦玉六神無主的四處張望,心裡頭後悔沒有第婢女,否則她就能盯著謝橋的行蹤。看見一個婢女端著點心行來,連忙問道:「你可看見坐在這裡的人去何處了?」

  婢女朝一個方向指了指:「他們朝前頭的竹林去了。」

  秦玉看著秦驀與玉傾闌頭也不回的離開,心涼了半截,不敢再攔。憤恨的朝前頭的竹林跑去,蔥蔥鬱郁的竹林安靜得只聽見微風吹拂著枝葉翻成碧浪的沙沙聲,小徑左邊前面有一塊巨石,石頭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突然,輕薄的碧紗散落在地上,仔細一看是挽在手臂里的披帛。

  秦玉眼前一亮,聽到裡面傳出『不要』的細小聲音,忽略掉其中透著的害怕與驚懼,心中暗罵謝橋*。放輕腳步走過去,看到相擁在一起的二人,秦玉受到驚嚇,放聲尖叫。

  「啊——」

  這一回並非是她作態,而是真的受驚。秦玉難以置信的看著相擁在一起的太子與蘇素馨,只覺得頭暈目眩。

  不是謝橋和燕王!

  太子和蘇素馨!

  怎麼會這樣?

  秦玉心裡亂了!

  不待她理清頭緒,聽到陣陣腳步聲傳來,回頭望去,只見姬瑜與謝橋打頭,帶著人朝這裡直奔而來。

  太子慌張的鬆開蘇素馨,目光陰戾的瞪著秦玉,臉色陰沉難看。

  他想迎娶蘇素馨,拉攏丞相做後盾。無論他如何威逼利誘,都無法讓丞相鬆口。他只好從蘇素馨身上下手,好不容易將人騙來,打算生米煮成熟飯,哪知被秦玉壞好事!

  若非怕身邊人帶的太多,招眼,並沒有安排人守在外頭。

  哪知正是如此,壞了機遇!

  蘇素馨抱著雙臂,靠在石頭上,渾身瑟瑟發抖,面色驚惶,眼淚啪嗒啪嗒的落下來。

  太子說林子裡有兔子,帶著她來捉兔子。她知曉太子想要拉攏父親,原以為是想要討好她,得到她父親的支持,哪裡知曉太子對她起齷齪的心思。

  見到謝橋一行人,蘇素馨哭得更厲害,伸出手喊道:「救……救救我……」

  謝橋見她素白的手腕上被勒成紅痕,目光微眯,覺得太子當真是不成器,之前對她也是懷著齷蹉算計。如今,更是故技重施的對待蘇素馨,一點不長進!

  「馨兒,你快過來!」姬瑜招了招手,看向她身邊的太子,面色冰冷。

  蘇素馨淚眼朦朧的看著衣冠楚楚的太子,害怕的渾身打顫:「我……我腿軟,走不動。」

  姬瑜拉著謝橋的手一同走上去,攙扶著蘇素馨,便聽到太子森冷的說道:「你們這是做什麼?本宮帶蘇小姐抓兔子,嚇到她而已。」轉而,語氣透著威脅的詢問蘇素馨:「蘇小姐,你說是不是?」

  蘇素馨點頭,又搖頭。

  太子推開姬瑜,握著蘇素馨的手,含笑道:「嚇傻了?又是點頭,又是搖頭,她們可不知道你想說什麼。」頓了頓,太后陰鷙的目光掃過眾人,沉聲道:「本宮說一句,對了,你點頭,錯了,你搖頭。」

  「本宮是不是帶你來抓兔子?」

  蘇素馨點了點頭。

  「你受到驚嚇?」太子嘴角微揚,凝著笑,笑容透著森然,仿佛她不點頭,下一瞬就露出尖利的獠牙。

  蘇素馨點了點頭,隨即似撥浪鼓一樣的搖頭。太子說的對,可是卻模糊了他的惡行!

  「我是受到驚嚇,那是因為……因為……」蘇素馨咬住唇,說不下去。若說太子輕薄她,那麼便正中他下懷!他這麼費盡周章的對她做下流的事,無非就是想要生米煮成熟飯,父親無奈將自己嫁給他!腫成核桃眼,憤恨的瞪著太子,恨不得要抓花他的臉,看他還笑不笑得下去!

  太子眼底的笑意更盛,蘇素馨是聰明人。回到府上只怕也不會告訴丞相,就怕丞相會因為她損壞清譽將她嫁給他!

  本來他也希望順勢鬧開,可他知曉鬧得人盡皆知,丞相會將蘇素馨嫁給他。但是丞相極為好臉面且極為頑固,心中必定會有芥蒂,不會支持他!

  所以他設計蘇素馨,並不想被人撞破。只待事成,哄騙蘇素馨自己求丞相答應婚事。

  一切按照計劃進行,卻節外生枝。

  「因為你方才看到一隻大鷹,嚇得你跌一跤,本宮將你扶起來。」太子替蘇素馨將話說完,不待蘇素馨開口,對眾人說道:「幸好你們來了,誤會必定要說清楚,免得被人瓜田李下。」意有所指的目光落在秦玉身上,其中蘊含的煞氣,令秦玉面色發白。

  太子可不是秦驀,壞他計劃,會饒恕她!

  想要辯解,可又無從辯解。太子與蘇素馨並沒有發生什麼,她的解釋反而更招太子嫉恨。

  可是不說,太子也將這筆帳記在她的頭上。

  這個鍋,她是背定了!

  秦玉握緊拳頭,死死瞪著謝橋,她不知哪裡出差錯,誤打誤撞得罪太子!

  蘇素馨抹乾眼淚,將屈辱盡數吞咽回肚子裡。

  謝橋睨一眼太子,視線落在蘇素馨發紅髮亮的唇,心中冷笑,有眼的人都知太子對蘇素馨做了什麼。可是不能說,也不會說。

  這裡的人,誰也不會得罪太子。

  只是秦玉……

  謝橋眼底閃過刺骨的冰芒,燕王是習武之人,有人靠近的時候便發現了,燕王帶著她從暗道里離開。

  誰也不知道,伸展台的石桌底下有一條暗道。

  更耐人尋味的是西伯府,一個伯府里,為何會有暗道?

  燕王肯將西伯府的暗道展示在她面前,說明他已經將她當作『自己人』。

  也算今日裡一個好消息。

  眾人散去,姬瑜狠狠剜太子一眼,扶著蘇素馨回到她的屋子裡。

  蘇素馨趴伏在榻上痛哭流涕,雖然太子威脅眾人,可她被輕薄之事,卻是事實。心裡恨透太子,他這麼說無非是篤定她不敢告訴父親。可她寧願一輩子守在家廟裡,也不想陰險狡詐的太子得逞!

  「打水。」蘇素馨胡亂擦乾淚水,洗臉後重新上妝,回到西伯老夫人的屋子裡,走到蔣氏身旁附耳說了一通。

  蔣氏面色陡然大變。

  淑妃品著茶,透過裊裊煙霧,瞧見變色的蔣氏,眼一眯,臉上漾著一抹淺笑:「本妃許久不曾見過蘇小姐,出落得這般標緻,不知可有說親?」

  蔣氏臉色氣得發白,搖頭道:「我捨不得馨兒,想多留在身邊兩年。」她也不是個傻的,淑妃這樣問,顯然是有意結親的意思:「只是,這姑娘留來留去留成仇,眼下已經及笄,我便帶她出來走動走動。」

  淑妃眼底閃過精光,太子那蠢貨,倒是成全了她。

  丞相門生遍布朝野,她如何不心動?早就打過主意,但是丞相放話並不願將女兒嫁進皇室。眼下,蔣氏卻是鬆了口。

  「這麼水靈的姑娘,想必門檻早已被人踏破。」淑妃招了招手,示意蘇素馨到跟前來。

  蘇素馨也知曉淑妃話中的意思,杵著沒有動。

  蔣氏暗中推一把,蘇素馨忸怩的走過去。

  淑妃拔下手上冰紋翡翠玉鐲,套進她的手腕:「越看本妃越喜歡,日後常進宮與我說說話。」

  在座的夫人們變了臉色。

  蘇素馨低垂著頭,並未發現,乖巧的點頭。

  蔣氏知道淑妃這是要定下蘇素馨的意思,與其嫁給太子,她倒中意燕王。可發生這樣的事,蔣氏呆不下去,尋了由頭帶著蘇素馨回府。

  蘇素馨撥弄著手腕上的鐲子,嘟囔著說道:「淑妃她手頭不寬裕?」有瑕疵的鐲子也戴出來,還拿著送人。想起西伯府的拮据,覺得應該是窮。很多世家多是不寬裕,看著光鮮體面,不過是拆東牆補西牆罷了。

  今日排場並不大,太子來祝壽恐怕是奔著她來。想到此,狠狠擦了擦蛻一層皮的唇,心下犯起一陣噁心。

  「這是皇上送給淑妃的定情物。」蔣氏解釋道。

  蘇素馨手一頓,久久沒有說話,接著快速的撥動鐲子。

  蔣氏看了,知曉她心情不好:「母親自會讓你父親給你公道。」

  蘇素馨趴在蔣氏的肩頭,許久沒有抬頭。

  蔣氏察覺肩頭的濕熱,心中長嘆,回府將今日發生的事告訴丞相,丞相勃然大怒。待到天黑,命人將燕王求了許久的字帖送到燕王府。

  算是允諾了婚事。

  而西伯府,並未因為蔣氏的離開,有任何的影響,依舊熱熱鬧鬧。

  太子的確是為蘇素馨而來,她不輕易出府,他難尋機會。今日裡好不容易出來,他自然不會放過機會。只是今日事未成,只怕會更加防備他!

  陰冷的目光看向秦玉,秦玉只覺得後背陰颼颼的,想像蔣氏一樣離開,可她不能,越是這樣越心虛,只怕她還沒有回到李府就被弄死。

  此時此刻,她倒希望能夠回邊關!

  可是……

  秦玉抬眼朝謝橋的方向望去,她臉上依舊是淺淡得宜的笑容,那樣的刺目,令她想要毀去!

  她怎麼還能笑出來?就是因為她,自己才被太子恨上!

  秦玉偷偷朝一旁無人的花園走去,『啊』地一聲,被人拽著扔在地上。

  太子居高臨下的看著秦玉,她臉上並無一處與秦驀相似,可兩兄妹都讓人厭惡。

  「不,表哥,不是我!我是被人陷害的……」秦玉利落的翻身跪在太子的腳邊,梨花帶淚的說道:「我是遭人設計,不是有意要撞破你們。我……我是看見容華和燕王在一起,她已經是我哥哥的未婚妻,還與旁人勾纏,找我哥哥來看穿她的真面目,不知道怎麼回事,來的時候他們不在那兒,問一個丫頭,她指著小竹林……」

  秦玉見太子依舊一臉陰霾,渾身發顫,咬牙道:「現在回想起來,他們肯定發現我了,所以故意陷害我。讓我撞破你的計劃,蘇小姐肯定對你生恨,這樣豈不是如燕王的心意?」

  太子並不知道淑妃與蔣氏的話,眉頭緊皺,便聽秦玉繼續說道:「蔣氏已經同意淑妃口頭婚事。」

  「啊——」

  太子一腳踹翻秦玉,他相信她最後一句話,秦玉沒有這個膽子敢再撒謊!

  燕王、謝橋?

  真的是他們設計?

  若不是他們設計,為何他這邊事出,那頭淑妃趁熱打鐵,定下蘇素馨?

  秦玉大氣不敢出,捂著被踢痛的心口,動也不敢動,就這麼仰躺在地上。眼底喊著淚水,她還不曾被人這麼對待過。倏然,眼角餘光瞥到站在不遠處的玉傾闌與謝橋,他們二人遙遙望向這邊,全身的血液沖向頭頂,秦玉只恨不得昏死過去。

  她的醜態,被玉傾闌瞧見了!

  她的狼狽,被謝橋看進眼裡,此刻肯定在心裡嘲笑她吧?

  玉傾闌只聽見秦玉說的最後一句話,便見太子踢翻秦玉,想必前面的話也並非好話。彈了彈纖塵不染的袍子,站在秦玉幾米之遠,嗓音微涼的說道:「太子這是在做什麼?」

  「本宮在收拾賤人,你要管麼?」太子忌諱秦驀,可不怕秦玉。秦玉自以為她所作所為秦驀不知,把秦驀當作傻子來算計。可實際上秦驀早已知曉,不過是顧念手足親情罷了。只有這個蠢女人,自以為是天衣無縫。

  他就算殺了秦玉,秦驀也不會眨眼。

  所以,太子教訓秦玉,絲毫不給臉。

  「太子何時這般心慈手軟了?」玉傾闌輕笑一聲,似譏,似諷。

  太子面色驟然一變。

  玉傾闌溫潤如玉的說道:「我若是太子,被打攪好事……」目光若有似無的掃過太子的腰胯間,臉上的笑容愈發的清雅:「如何也不會只這一腳。斷一條腿,也是不為過。」

  秦玉聞言,面色慘然:「表哥,我是玉兒,你與哥哥是好友,怎能說這樣的話?」

  玉傾闌避開秦玉伸過來的手,嗤笑道:「兄妹都反目,你之於我不過好友妹妹,再親近一些,算的上表妹。但是,太子即是我好友又是表兄,你說我該幫誰?」

  太子面色稍霽:「阿玉,她是表妹不好太過份。」

  玉傾闌拍了拍他的肩頭:「心慈手軟可並非好事。你有事要忙,不打攪。」說罷,帶著謝橋從一旁離開,便聽見玉傾闌呵斥她道:「你今日見燕王了?」

  「嗯。」謝橋心虛的應一聲。

  太子只見玉傾闌抬手敲打謝橋的後腦勺:「你已經定親,與外男要避嫌。」

  「有人告訴我秦驀在那裡,有要事與我相商,心裡琢磨著許是商議婚事,哪知是燕王。」謝橋此話說得極委屈。

  玉傾闌腳步倏然一頓,目光冰冷銳利的射向秦玉,秦玉頭一縮,不敢直視他。

  良久,只聽玉傾闌譏諷道:「是麼?也有人告訴秦驀,你在伸展台等他!」

  謝橋一怔,似乎知道被算計,沒有再說話。

  太子眼微微眯起,這番話與秦玉所言有悖。見她心虛不敢直視玉傾闌,便知他的話不假。

  心中冷笑一聲,假又如何?真又如何?

  他難道與謝橋之間的恩怨就化解了?

  只是,落在格外瘮人。

  秦玉蜷縮成一團,就突然看見太子傾身靠近她,冰冷的手落在她養得極細膩的皮膚上,笑得很詭異:「一朵快枯萎的花還無人采,怎麼,秦驀給你找的人不能人道?」

  他的手所過之處,她手臂上泛起雞皮疙瘩,寒毛倒豎。

  「你壞我好事,便替我消火。」太子收回手,直起身道:「帶到本宮別院!」

  「不,不要!」秦玉激烈的掙扎,卻被侍衛堵著嘴帶下去。

  太子緊跟著離開。

  片刻,玉傾闌與謝橋從一旁閃出來,皺眉道:「師兄,你還是喜歡添柴加火。」

  「不喜歡?」玉傾闌對秦玉的做派極為厭惡,設計到謝橋的頭上,他簡直不能忍。

  「喜歡。」謝橋自然知道玉傾闌這是為了她。

  玉傾闌看著他們離開的方向,眉微微一皺,便聽見謝橋說道:「這點懲罰算便宜她,我與燕王有要事商議,她帶著你們來安的什麼心?無非就是想要你們看看我與別的男子勾勾纏纏,水性楊花。秦驀知道我與燕王之間的事,不會有任何的影響,只是她終究是禍害,若是喚其他人來瞧,壞的是我的聲譽。即便是清白,也無人相信。」

  他們沒有聽到秦玉前頭的話,動動腳趾頭都知道她定是編排她與燕王之間的事情,所以才有之前與玉傾闌的一番對話。

  玉傾闌輕嘆一聲,他只怕她與秦驀因秦玉生間隙。

  「為何選中燕王?」玉傾闌著實好奇,她並未與燕王有多少接觸。

  「他是可以與太子打擂台的人。」謝橋簡略的將之前與燕王的談話說給玉傾闌聽。

  玉傾闌面上帶著清淡的笑容,看著她眼底的狡黠光芒,笑道:「你就會使壞。」

  「可不能怪我,燕王不肯聽我的話,吃虧後,只怕更加信任我。若是他聽話將硯台送給太子,受到皇上的抬舉,他恐怕覺得自己思慮周到,並不會記我的功勞。」謝橋眼睛笑如彎月,光芒璀璨,玉傾闌有點移不開目,修長的手指點了點她的眼角。

  謝橋避了避。

  玉傾闌笑道:「洗臉了?」

  「洗了。」謝橋揉了揉眼角,不明就裡的看著他。

  玉傾闌手負在身後:「以後別這麼笑。」

  「怎麼了?」謝橋更狐疑,彎腰湊到一旁的荷塘,看了看,並無不妥。

  「眼屎。」玉傾闌覺得她可不就是被眼屎糊住眼睛,看上秦驀。

  謝橋下意識的抬手朝他胸口捶一下,知道被他給取笑了。世人面前他是風度翩翩如謫仙,其實滿肚子壞水,說話噎死人。

  秦驀遠遠的看著他們在一起笑鬧,手指指腹捻動,面色冷峻。

  謝橋答應嫁給他,慢慢地接受他的親近,可是卻感受不到她敞開心扉接納他。

  對他好,許是因為是要嫁給他,盡一個妻子的責任。

  並沒有在玉傾闌面前這麼自然,笑得這樣的燦爛。

  謝橋覺察有一道視線落在她的身上,回頭望去,四目相對,臉上明媚的笑容斂去。

  玉傾闌走過去,秦驀道:「蘭陽在找你。」

  玉傾闌挑高眉頭,對謝橋道:「我走了。」

  「好。」謝橋目送著他離開,眼前光線一暗,秦驀擋在前面。「沒看夠?」

  謝橋一愣,不知道他又怎麼了。

  「我打攪你們了?」秦驀問。

  謝橋見他面色冷郁,說話陰陽怪氣,不想理會。

  秦驀朝前跨一步,抓住她的手臂,目光銳利的看著她。「沒有什麼要和我說的?」

  謝橋反應過來,他是在為秦玉的事質問她?

  「秦玉被太子帶走。」謝橋冷聲道。

  秦驀眉頭緊蹙,沉著臉,目光在她清冷的臉上掃了幾眼,看著她眼底的冷意,心中升起怒火,她以為他在質問秦玉的事?

  秦玉那是咎由自取!

  他說過,他不會再管她,放任自流!

  她就這麼不信他?

  「現在已經賜婚,發現還是玉傾闌好,所以後悔了?」秦驀知道她不是這樣的人,可看著她對玉傾闌笑的太刺眼,見到他笑容就斂去,仿佛他的到來太掃興,一怒之下,說話稍顯刻薄。

  謝橋愕然的看著他,似乎沒有預料他會說這樣的話。

  「後悔也無用。」秦驀盯著她良久,並不見她有開口的跡象,丟下她走了。

  謝橋怔愣的看著他離開的背影,並沒有追上去,朝另一邊女眷所在的花廳走去。她並不覺得自己錯在何處,也不知他因何發怒,無從道歉,無從解釋,倒不如先冷靜再談。

  他發怒的情況下,並不是好說話的時候,只怕會吵起來,更激越。

  如果是因為玉傾闌,那就更不必要,他是她的師兄,是她的親人,從小照拂她長大,這份感情無人取代。

  他也早知道,不是麼?

  秦驀聽到她的腳步聲漸行漸遠,驟然一頓,嘴角勾出一抹自嘲,向來都是他拘著她在身邊,從不見她主動親近他。承認他、解釋一句,這麼難?

  回到花廳,姬瑜一臉焦急的站在門口,見到謝橋連忙拉著她的手,去往西伯老夫人的屋子裡。

  屋子裡安靜無聲,只有小聲抽噎的啜泣聲。

  謝橋心一沉,肯定是出大事了!

  果真,淑妃不醒人事的躺在床榻上,臉色蒼白的如窗台上新開的茉莉花。

  茉莉花,謝橋心神微微一晃,收斂住神思,詢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姬瑜搖了搖頭,她也不知道發生何事,就看著好端端說話的淑妃突然倒下。府里的大夫看過,說是中毒了!

  「你給淑妃娘娘看看。」姬瑜幾乎哀求的說道,淑妃若是在西伯府出事,那麼西伯府就得遭殃。即使她是西伯府的女兒,可她更是皇上的寵妃!「府里已經瞞下來,根本不敢透露風聲出去,二叔已經進宮回稟皇上,說是祖母病倒沒有幾個日子,求情他寬限淑妃幾日,陪陪母親。」

  謝橋心一沉,自然明白姬瑜話裡頭的意思。若非重要的事情,宮妃是不許在外過夜,回家探親已經是莫大的恩典。想起方才請安時西伯老夫人紅潤的面色,謝橋心頭沉重,有些難以呼吸。為了整個家族的興榮,淑妃的病不能傳出去,那麼老夫人就得病重!

  她一命,換取全府的性命。

  今日她的壽辰,卻發生這樣的事情,究竟是誰下的手?

  這般的狠毒!

  「你先別急,我進去看看。」謝橋也拿不準淑妃是什麼樣的情況,她若是能治,西伯老夫人便能夠『病好』。

  看著擺在她身邊的藥,謝橋抿緊唇,那碗藥她勢必要喝,皇上定會派太醫下來,瞞不住。

  西伯府老夫人臉色極為的難看,魔怔一般坐在那裡,臉上因淑妃的到來笑得多開心,如今就有多傷心絕望。見到謝橋的瞬間,幾乎是從椅子上跳起來,老淚縱橫:「容小姐,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娘娘!救救娘娘!」並非是淑妃的死會禍及西伯府,而她更是燕王的依仗!

  謝橋示意她冷靜,坐過去替淑妃診脈,眉頭一擰,面色凝重,這毒與秦驀、秦玉身上的如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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