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賞荷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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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恆兒!」

  西伯老夫人驚呼一聲,顫顫巍巍的走下馬車,扶著婢女的手走過去。

  姬恆仰躺在地上,摔得齜牙咧嘴,滿臉痛苦的捂著胸口咳嗽。『呸』吐出一口血沫,瞪眼瞧著傻愣著的隨從:「狗東西,還不快扶爺起來!」

  「恆兒,你沒事吧?」西伯老夫人看著姬恆臉上的淤青,氣惱地說道:「這是誰幹的?」

  姬恆眉一皺:「你怎麼來了?」隨後扶著腰,佝著背,仰頭沖二樓喊道:「雪湘兒是我相中的!那商賈除了幾個臭錢,低賤的身份哪能與我相比?你們給我等著,待我將輔國公府長女娶回去,將你們清風樓給買下來!」

  西伯老夫人面色陰沉,叱道:「恆兒!休得胡說!」

  姬恆胡亂拍了拍袍子上的灰塵,陡然瞥見馬車上的謝橋。

  西伯老夫人望去,臉色難看道:「她來做什麼?」

  「母親認識?」姬恆舔了舔破了的嘴角,眼睛發亮的盯著沉香木馬車。

  「她便是與你說親的人。」

  聞言,姬恆一瘸一拐的走過去,滿面笑容地湊到謝橋跟前道:「容小姐,今日事出有因,我這才爽約沒有去府上相看你。你我二人有緣,在這裡都能遇見。你放心,回去後我著人立即上門提親迎娶你過門!」

  謝橋眉頭緊擰,姬恆如今年過四十,身材高瘦。下巴並沒有留美須,生得一雙濃眉大眼,錯眼一看倒也是儀表堂堂。近看之下,他眼神輕佻,眼白昏黃,下眼瞼吊著眼袋,面上敷著一層細粉也掩不去黑眼圈,顯見得被酒色掏空身子。

  姬恆見謝橋盯著他沒有說話,嘿嘿笑著再上前兩步。步態虛浮,微佝僂著背,令他原是俊雅的面容有幾分猥瑣。

  「容小姐,你若著急,今兒個天色還早,我這就遣人去府上提親……唔……」姬恆吃痛的捂著嘴,舌頭髮麻,半字吐不出來。

  謝橋面色冷清,一言不發的放下帘子。

  「無話可說?」

  「說什麼?」謝橋挑眉。

  「怎麼,怪我攪了你的好事?」

  秦驀的聲音幽幽傳來,透著一股子陰冷與一絲說不清道明的怒意。

  「我與他素不相識,有什麼好說?若說因他言語冒犯,我便還擊回去,與他又有何區別?」謝橋不知道秦驀帶她來清風樓的用意,許是讓她瞧清楚姬恆的為人,卻並不覺得此舉有何意義,左右她都不會嫁給他。「眾目睽睽下,我若當真與他爭執,只怕會坐實與他有牽扯。」

  秦驀目光一沉,便聽她輕笑一聲:「你已經出手,我再做點什麼不但多此一舉,還顯得不領你的情。」

  聞言,秦驀冷哼一聲,面色卻是有所緩和。

  馬車顛簸得謝橋昏昏欲睡,隱約聽見他冷嘲道:「小丫頭片子一個,還未長成就急不可耐的嫁人。」

  謝橋意識模糊的附和道:「是啊,左右得等到二三十。」

  馬車內頓時沒了聲響。

  秦驀坐在陰影中,看不清他的神色,周身空氣陡然冷凝。

  謝橋一無所覺。

  待她醒來的時候,秦驀繃著一張臉,到嘴的話吞咽回去,利落的跳下馬車。

  秦驀看著飄動的帘子,下頷收緊,面色越發陰沉。

  駕——

  馬車擦著謝橋疾馳離開。

  謝橋後退一步。

  神經病!

  拂袖揮開浮塵,碰見匆匆走出府門的大夫人,額角一塊淤青格外醒目。

  大夫人目光陰冷,狠狠剜了她一眼上馬車離開。

  謝橋微微皺眉,回到院落里,白芷幸災樂禍的說道:「小姐,奴婢將您的話帶給大老爺,大老爺把大夫人打了,這會子大夫人怕是回娘家去了。」

  謝橋勾唇道:「你去庫房備一份禮送到尚書府,大夫人走的急,忘帶禮品回娘家。如今我也在掌家,不能不周道。」

  白芷眼底閃過亮光,連忙去準備。

  ——

  時光飛逝,轉眼到了賞荷宴。

  朱氏不打算帶謝橋一同入宮,輔國公留了話,容嫣在一旁做說項。只得應允下來,心裡對容嫣也生出幾分不喜。

  枉費她看重衛氏,她卻因為夫妻之間的小事而鬧到尚書府。衛韞之前答應給女婿在京中謀一份差事,調離回京,昨日胡亂尋個由頭給駁了回來。

  想起西伯老夫人的話,朱氏只覺得像吞了蒼蠅般難受噁心。姬恆挑剩下的,容闕寶貝般求娶回府!

  柳氏、鄧氏已經帶著嫡女等著。

  容闕這回硬氣,並未去尚書府賠禮認錯接衛氏回來。衛氏亦是拉不下臉兒,就此僵滯住,仍舊住在尚書府里。

  朱氏見時辰不早,一行人動身乘坐馬車進宮。

  賞荷宴在萬里亭舉行。

  景觀河貫穿整個皇宮通往護城河,栽種著荷花。一眼望去,碧綠荷葉延綿不絕,故而得名萬里亭。

  謝橋與容姝坐在一塊石頭上,望著粉白的荷花亭亭玉立在碧荷間,宛若十五六歲的少女一般,粉面含羞。伸手撫弄著粉嫩的花瓣,側頭對容姝道:「明日隨我去一趟鎮國公府?想必那裡的荷花也不輸這裡。」

  容姝心中一動:「好。」

  「宴會怕是要開始了,回去吧。」謝橋起身,一道歡喜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容小姐?容小姐!」

  謝橋回頭望去,瞧見姬恆甩動著寬大的袖擺疾步走來:「容小姐,我與你說,今日這花不好看,是替太子選妃,咱們已經議親,你還是不要參加罷!嫁給太子也沒有什麼好的,天天和一群女人爭寵鬥豔。反正你那麼有錢,我肯定是會聽你的話。」儼然忘記自己也是貪戀花色之人!

  容姝愕然。

  謝橋面不改色,清冷的目光在姬恆身後頓住。

  姬恆繼續勸說道:「我若是太子,霸住你的嫁妝,到時候你委屈了,也無人替你做主。我就不同……」

  「咳——」

  姬恆不悅被人打斷,扭頭道:「別吵吵……」似見鬼了一般,猛然又回頭看來,眼睛圓睜,呆滯的看著一身紫袍金冠的太子,磕磕巴巴地說道:「太…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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