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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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寧宮前,艷陽天下。

  她一身素衣顯得寬大,衣袂隨風而動,孑然一身的站著。一雙清冷的眸子宛如琉璃冷玉,自她身上淡掃而過。

  「居然是你!」

  衛如雪心中一凜,劈頭質問道:「你不是說要離開京城,再不出現在我眼前?」

  心頭髮緊,不知謝橋如何與輔國公府的人一同進宮覲見太后。

  福寧宮中之人,可是見過她!

  驟然看向大夫人,似要她解釋。

  大夫人心一沉,那時衛如雪官司纏身,自己倒忘了將謝橋之事告知於她!

  秦玉吃驚道:「雪兒妹妹,你認識謝大夫?」

  衛如雪陰冷的盯著謝橋,還未開口,容姝微微含笑道:「雪兒姐姐常來府中頑,自然是識得大姐姐。姐妹間的戲耍,讓雪兒姐姐與大姐姐有誤會。」頓了頓,容姝目光輕柔的看向衛如雪:「雪兒姐姐,你說是麼?」

  衛如雪心中大驚,謝橋竟是母親口中的那個『賤種』?

  若太后問起,她如何解釋謝橋不是她的婢女?

  頓時,心亂如麻。

  目光微微一動,眼底閃過冷光,臉上卻擠出一抹溫柔和善的笑意:「不過是一樁小事。」倒也沒有忘記身在何處,順著容姝的話說,轉而對秦玉道:「郡主,我有要事與謝姑娘商量,您先進殿,我稍後便來。」衛如雪心思快速翻轉,如今之計只能拖住謝橋不見太后。笑容絲毫不減,親熱的挽著謝橋的手朝一旁拉扯:「你隨我來!」

  這時,寧姑姑站在殿外道:「太后請諸位進殿。」

  衛如雪臉上表情一僵,手指緊緊的掐進謝橋的手臂里。

  謝橋眉頭一皺,淡然的提醒衛如雪:「你掐痛我了。」

  清冷的嗓音在平靜地殿外令人聽得清楚分明。

  衛如雪訕訕的鬆開手,心下已經大怒。可在寧姑姑的注目下,緊咬唇瓣,隱而不發。

  眼下,自是不能再阻止謝橋進殿。

  寧姑姑領著眾人進殿,請安拜壽。

  太后病情大好,面色紅潤,精神矍鑠。見到秦玉高興得眉開眼笑,當即招手將秦玉摟進懷中詢問她這些年過得如何。隨即,又抱怨道:「你倒是個狠心的,一走便是兩三年,皇祖母想念得緊,只能日日盼著你的書信聊以慰藉。」

  秦玉哭花了妝,嬌聲認罪道:「玉兒也想您想得很,只是身體反覆,不適合長途跋涉。近年來好了些許,正巧您的壽辰到了,便啟程回京。只是這身子骨不爭氣,怕過病氣給您,這才今日入宮給您請安拜壽。」隨即拉著衛如雪的手道:「這些日子多虧雪兒妹妹照拂。」

  卻是隻字不提謝橋。

  謝橋全然不在意。

  太后感念衛如雪治好她的頑疾,可又對她治死玉子寧頗有怨言,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

  寧姑姑吩咐宮婢帶著秦玉淨面,重新勻粉上妝。替衛如雪解圍道:「衛小姐難得進宮,便給太后請個平安脈。」頓了頓,指著謝橋道:「你不是衛小姐的婢女?一同來搭把手。」

  太后蹙眉,倒是不好給難堪。

  坐在一旁命婦前頭的榮親王妃冷笑道:「寧姑姑瞧錯眼了,她若是衛小姐的婢女,為何要站在輔國公府女眷後?按照順序排位,倒像是輔國公府的姐兒呢!」

  寧姑姑一怔,她認得謝橋,上回衛如雪便是帶著她給太后治病。介紹謝橋身份的時候,明確說是略懂岐黃之術的婢女。

  方才在殿外,衛如雪亦是與她極親密……

  這樣一想,寧姑姑便想起外頭謝橋與衛如雪之間頗有幾分古怪了。

  謝橋那句話,的確不像一個婢女該對主子說的話兒。

  朱氏緊抿著唇,不替謝橋正名。

  鄧氏笑著道:「王妃眼力見好,她正是輔國公府的嫡長女容華。」

  榮親王妃笑得難以捉摸:「寧姑姑見過輔國公府嫡長女,莫不是衛小姐曾將她帶進宮給太后醫治?並且謊稱是她的婢女?輔國公府的嫡長女身份未必比不得尚書府嫡女的身份,如此隱瞞,莫不是有何貓膩不成……」

  榮親王妃未盡的言語,透著濃烈的恨意。染著蔻丹的鮮紅指甲映著她的細白十指,似帶著森然的殺意。

  衛如雪面如金紙,一股寒意沁入她的肺腑。

  榮親王妃的話,只剩最後一層薄薄的窗戶紙。

  一戳即破。

  心裡恐懼至極。

  可榮親王妃卻有些意興闌珊,掩嘴打著呵欠,調轉話頭道:「母后,已到時辰,您移駕去瑤華池。」

  太后揉了揉因她們爭吵而隱隱作痛的額角,手搭在寧姑姑的手腕上,起身去瑤華池。

  衛如雪後背沁出冷汗,陣陣發冷,依舊不敢鬆懈,生怕一朝不慎被拆穿。踏出步子,腳下發軟,一個踉蹌,跌倒在地上。

  秦氏連忙扶起衛如雪,有心說幾句,瞧著她面色蒼白,倒也不忍。

  ……

  黃昏至,斜陽下。

  瑤華池水波粼粼,映著殘輝,水面似撒下細碎金片,光華耀目。

  寬廣庭院裡桃樹盛開,花影綽綽,掛滿大紅色福祿絲帶。

  諸位大臣已經就坐,太后被眾女眷擁簇而至。

  明帝結束政務,攜帶皇后而來。

  眾人起身跪拜。

  「眾愛卿免禮。」明帝目光掃視眾人,在輔國公府女眷處頓了頓,不動聲色的收回視線:「今日太后六十大壽,朕與眾愛卿同賀。」說罷,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臣等恭祝太后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太后喜笑顏開,心情大好的喝下寧姑姑備下的果子酒。環顧眾人道:「今日哀家壽辰,諸位不必拘謹,只當尋常家宴,且隨意。」

  謝橋倏然看向太后,原本頗有中氣的話,最後兩句卻明顯氣息不足。

  「哐當——」

  太后雙手突然抽搐,還未擱下的酒杯砸落在地上。

  「母后——」

  「太后——」

  大殿瞬時亂作一團。

  明帝面色凝重,沉聲道:「衛小姐何在?」

  衛如雪從一進大殿便如坐針氈,只希望早早散宴歸府,整個人宛如驚弓之鳥。

  此刻,太后病發,早已慌了心神。

  明帝的呼聲,嚇得她臉色唰的慘白。

  「衛小姐,速速給太后娘娘診治!」寧姑姑焦急的喚道。

  衛如雪呆怔在原地,搖頭想說什麼,慌亂中不知被誰給推上前去。

  眾目睽睽下,衛如雪退縮不得,在明帝陰鷙的目光下,緊緊的握著拳頭,一步一步似踩在刀刃上般艱難的走到太后身前。

  手指顫抖的搭在太后的脈搏上,脈象混亂,她根本就診斷不出什麼病症。

  額頭上的虛汗,豆大滴的滑落。

  「不是說治好了?若太后有何意外,朕要你的腦袋!」明帝震怒道。

  這句話,卻猶如一把刀刃割斷衛如雪緊繃的那根神經。拋開太后的手,捂著頭崩潰的尖聲叫道:「我……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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