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夜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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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嫣這番話,看似尋常,細細一品,卻又耐人尋味。

  謝橋雖然沒有與容嫣過多接觸,可從她舉止與眼神瞧出是個極有優越感、高傲之人,並不如她表現的如此親易近人。

  今早特地趕到府外,只為給她道歉,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的目標是燮郡王罷?

  謝橋眼瞼一垂,拂落手臂上一片殘花,仿佛沒有聽出容嫣話中的試探與警告:「我與燮郡王只有幾面之緣罷了,並不曾深交了解他的為人,不便妄下評斷。」抬眼看向容嫣嬌艷絕麗的面龐,含笑道:「你不放心,可以向老夫人提議不與燮郡王議親,正好也沒有定下來。老夫人這麼疼愛你,也不捨得你受委屈。」

  容嫣沒有打探出謝橋與燮郡王之間的關係,反而被她添堵得心口悶得慌。笑容牽強,眉宇間染著淡淡的清愁:「自古以來婚嫁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哪裡能左右祖母的決定?」

  謝橋一攤手,表示她愛莫能助。

  「謝姐姐也到說親的年紀,還有半月太后壽辰,你與我們一同進宮。」容嫣示好道。

  謝橋興致缺缺:「到時再說罷。」走到岔路口,見容嫣亦步亦趨的跟在身後,轉過身來,容嫣險些撞在她身上。後退一步避開,不耐煩的說道:「你表姐攤上事兒,你們不打算去尚書府慰問一番?」

  跟著她作甚?

  容嫣臉上的笑容一僵,難以啟齒的說道:「我有一事相求,下回你去郡王府可以捎帶我一起嗎?我……我想親自相看……」

  謝橋探究的望著她。

  容嫣一雙杏眼裡布滿哀求之色。

  謝橋點頭,轉身回院子。

  容嫣望著她的背景消失在轉角處,斂去眼底的神色,一派冷然。

  她看中的東西,從來沒有人能夠搶走!

  ……

  如意齋

  玉傾闌泛著冷光的修長指尖撥弄開雅間珠簾,對已經來了多時的衛韞道:「尚書大人久候了。」

  衛韞心中惱怒,可衛如雪的事情還需玉傾闌從中周旋,壓下心頭之怒道:「玉大少不該給我一個解釋?」

  玉傾闌清冷的目光從杯盞移開,微微掀開眼皮看向衛韞:「尚書大人只讓在下保她性命。」

  「你——」衛韞雙目圓瞪,卻又無話可說。

  玉傾闌並未動怒,神色溫和,嗓音溫潤的說道:「以母妃的脾性,衛小姐只是在墓前結草廬而居,抄寫經文算作輕罰。尚書大人以為,還有旁的法子能讓衛小姐全身而退?」

  衛韞怒氣頓消,不甘的說道:「小女的清譽……」

  他答應玉傾闌寫下庚貼,原以為能夠順勢讓衛如雪嫁進榮親王府。即便是守寡,對尚書府也是助力。

  可眼下的結果……

  並不如人意。

  相比他與玉傾闌做的交易,到底是吃了悶虧。

  「命都沒了,要清譽做什麼?若尚書大人在意清譽,又何必求我?」玉傾闌笑吟吟的端著茶杯淺飲一口,眉頭一皺,盡數將茶緩緩倒進銅盆中。

  衛韞在玉傾闌的注視下,心底最隱秘的想法仿似被洞穿。頗不自在的說道:「小女要留多久?」

  「至少等母妃氣消。不然,後面之事便不是我所能夠控制。」玉傾闌頗為無奈,翩然起身道:「尚書大人該兌現你允諾之事。」

  衛韞沉默半晌,點了點頭。

  玉傾闌不作停留,離開雅間。

  候在馬車旁的玉隱見他出來,朝如意齋衛韞所在的雅間努力努嘴,忿忿不平道:「他們父女倆如此對待小姐,這樣死了著實便宜他們。分明是欺負小姐沒有人撐腰,就該好好打壓打壓他們的氣焰!」

  玉傾闌手一頓,幽邃的眸子裡似有波瀾涌動,遙遙望向輔國公府的方向。

  玉隱咧嘴笑道:「主子,小姐她沒有動氣,還特地給您採摘愛喝的茶呢!」斜眼打量玉傾闌的神色,絮絮叨叨的說道:「看小姐的模樣,見到只有奴才一個人,好像有些失望……」

  玉傾闌目光落在小几上的茶罐,打開蓋子,一股清淡茶香撲鼻。眉眼微微一動,將茶罐收進車壁櫃裡:「去永安坊。」

  玉隱就等這句話:「好嘞!」

  ……

  月色如霜。

  謝橋坐在梨花樹下,悠然愜意的煮茶。

  滿樹梨花在月光下潔白勝雪,花瓣迎風而落,紛紛揚揚的飄散在她如墨般的青絲上。零星幾瓣落在沸騰的茶水裡,淡雅香味怡人。

  石桌上擺放著一壺兩杯,似在等故人赴約。

  「既然來了,還要三邀四請才肯現身?」謝橋動作優雅的燙杯斟茶,放在對面的空位上。

  玉傾闌從夜色中緩緩行來,伸手拂落她發間花瓣,輕笑道:「茶藝有所進益。」

  「凡事親力親為,不長進也說不過去。」謝橋見他喝淺抿一口,眉眼舒展開來,不禁嘴角微微上揚:「只是還不及你一半。」

  玉傾闌微微撐著頭,目光落在她雪白的面龐上,唇邊的笑容一收,溫和的目光緩緩沉斂:「這一年,可安好?」

  謝橋握著茶杯的手一緊,抬頭笑道:「過得去。」

  「我走後給你留一筆銀子,足夠你一兩年衣食無憂。可你不過幾月便過得捉襟見肘,能好到哪裡去?」玉傾闌見她誠實,面色稍霽。

  謝橋尷尬的咳一聲:「去年秋清河村遭遇水災,朝廷撥下去的銀子到村民手裡沒有多少。我見那邊土地適宜種藥材,把那筆銀子投進去讓他們種藥材。我進京的時候,藥田裡的藥苗長得很好。」

  玉傾闌盯著茶水裡飄蕩的一瓣梨花出神。

  謝橋又道:「此事我給你寫信說過。」

  玉傾闌頷首:「你此番進京莽撞了。」

  他知曉她有心事,一直在為進京做準備。雖知京城險惡,他卻是不能夠阻止。

  每個人身上藏有秘密,背負著重任。

  不是誰都能妄加干預。

  謝橋避開他的視線,緘默不語。

  玉傾闌眼睫低垂,看不清他眼睛裡的神色。謝橋張了張嘴,只聽他似嘆息一聲,語氣溫軟的說道:「小橋,無論你要做什麼,重要的是先保護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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