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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安平齜牙咧嘴求饒:“放手放手!耳朵要掉了……我這麼拼命就是為了你和兒子,嬌嬌,咱們這次因禍得福,爺斷的這三根肋骨,全記在睿王帳上了。”

  美娘嚇唬嚇唬他也就鬆了手,一邊給他揉耳朵一邊問:“你說什麼我聽不懂。”

  “你不需要懂,你只要記著,睿王那小傢伙欠爺一條命就對了。”

  作為常年混跡於朝堂深宮的老手,又是當今天子手下的悍將,謝安平縱觀大局,發現改邪歸正這條退路太不適合他了,辣手酷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誰信啊?要是他沒了金吾衛撐腰,早有人上門尋仇了,所以謝安平覺得唯有繼續保住他的爵位與權勢才是萬全之策。當今天子雖是他最大的靠山,但不見得就是一輩子的靠山,於是他決心培養一個稍微小一點的靠山,以備不時之需。睿王這小傢伙雖不受皇上待見,但因為皇上無嗣啊,所以他成為了不折不扣的皇位第一繼承人。

  不管皇上將來有沒有兒子,多久生兒子,是哪個兒子繼承大統……謝安平覺得那些都是後話,現在先跟睿王搞好關係總是沒錯的。十歲的少年,沒爹沒娘皇兄不疼的,像只沒人要的小貓小狗被遺棄在了北陲苦寒之地,而且沒有詔令不能回京,大臣們也忌諱著他的身世不敢深交示好。這種時候,謝安平只需要稍微雪中送炭,睿王領了這份情,以後不說多個朋友,至少能少個敵人不是麼?哪曉得人算不如天算,金吾衛意外遇襲,謝安平看睿王一個小孩兒總不能扔下他不管,於是帶著他逃命,跳下雪崖的時候也下意識護住他。最後睿王只受了點皮外傷,他卻傷筋斷骨差點沒命。

  沒想到睿王少年老成,在他醒了說的第一句話是:“本王一直覺得你不是什麼好人,如今你雖救了本王,但並不代表就能改變本王對你的印象。”

  謝安平氣得破口大罵:“小爺剛才救了你!忘恩負義的小王八蛋!”

  “你救本王不過是看中本王還有些用處罷了。”睿王冷著一張小臉,撿來樹枝把謝安平的斷骨綁好,道:“本王不喜歡你,但本王不會忘記欠你一個人情。還能走嗎?”

  “能!”謝安平氣呼呼的,被小傢伙攙扶起來,倚著他一瘸一拐地走路,看他老氣橫秋的表情不禁一笑,“年紀不大,心思卻不小。行!明人不說暗話,你我相互都有可以利用的地方,而且咱們現在是一條船上的螞蚱,所以當盟友,不做敵人?”

  睿王抿著唇,老氣橫秋地點了點頭。謝安平哈哈大笑,忍不住擰了他臉蛋一把:“但願爺的兒子長大了不是你這樣兒,又沉又悶。”

  睿王冷冷瞅他一眼:“但願也別像你。”

  “嘿!爺的兒子不像爺像誰?!”

  也虧得謝安平好意思跟個半大孩子鬥嘴,倆人在崖底走了兩天一夜,就在快要支持不住的時候碰見了在林子裡養角鹿的雅庫特人,被他們救起送回了部落醫治。

  恰巧,部落里懂醫藥的中原人竟是尤文揚。

  謝安平本以為是“他鄉遇故知”,哪曉得尤文揚卻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恨不得趁他傷重把他拉進雪地里挖坑埋了。

  “大舅子,”謝安平還親熱地跟尤文揚套近乎,“你幫我送封信到京城,我怕太久不回去,美娘擔心。”

  尤文揚在傷口重重一摁,痛得謝安平大喊大叫,尤文揚冷笑:“讓她以為你死了不是更好?”

  謝安平皺著眉頭說:“好什麼好!嬌嬌指不定哭成什麼樣呢,餵我說你是不是嬌嬌的親哥啊?看她傷心難過你很高興?”

  哪知尤文揚無動於衷,而是淡淡問道:“你敢不敢跟我打一個賭?”

  “什麼?”

  尤文揚道:“就賭美娘對你是虛情假意還是真心實意,我的妹妹我最清楚,你搶她為妾,她心裡一定是記恨你的,勉強陪在你身邊也不過是敷衍而已。一旦知曉你死了,她就會像沒了束縛的鳥兒,一舉飛向外面的世界。謝安平,你敢不敢和我賭?”

  “你胡說八道!嬌嬌才不是……你說的那種人。”謝安平正要大罵,可突然又沒了底氣。細細想來,從始到終,他都是主動的那個,追著她纏著她搶走她……畢竟當初他太強勢了,實在沒有信心說美娘是心甘情願跟他在一起。

  謝安平捏緊了拳頭又放開,把臉一別:“她連兒子都給爺生了,不會背叛爺的,哼。”

  尤文揚嗤笑:“你不敢賭?”

  “縮頭烏龜才不敢!賭就賭!”謝安平經不得激,一怒之下拍案答應,“說!要怎麼賭?賭注是什麼?”

  “賭注是美娘後半輩子的幸福,你若輸了,不得再糾纏於她。”尤文揚一副志在必得的樣子,“至於要怎麼賭?這由我安排,看你現在的樣子,先站起來再說罷。”

  ……

  “難怪我哥勸我改嫁!”

  美娘聽了來龍去脈恍然大悟,氣得跺腳:“你們兩個大男人吃飽了撐的?拿這種事情來當賭注!你們問過我的意思嗎?!”

  謝安平及時撇清:“不關我的事!是大舅哥非要跟爺打賭,而且爺看他那表情,好像我不答應他就會把我大卸八塊似的。”

  謝小侯趁機告黑狀可是一把好手,他心裡直樂呵:大舅子你就等著被貓爪子撓個頭破血流吧!

  “我哥真是的,非要來給我添堵。”美娘揉揉心窩子,忽然狐疑地瞅著謝安平,“我說,你真的不怕輸給我哥?”

  謝安平得意洋洋:“怕個鳥!爺那是緩兵之計,先穩住大舅哥,再慢慢把傷養好,其他都可以從長計議嘛。”

  “萬一我真的改嫁了怎麼辦?”

  “爺就再把你搶回來!”謝安平信誓旦旦,“抄起傢伙帶上兵馬,殺到那個誰誰誰家,破了他家大門,擄起你就走。嬌嬌,你是爺的,只能是爺的。”

  “真是的……”美娘對他的霸道感動又無奈,“好啊,謝安平,不管以後怎樣,我都會等你,等你來搶我。”

  她仰頭吻上他的下巴,決定給他一點甜頭。

  “哎呀對了,”不料一向急色的謝安平忽然站起來,牽起她的手往外走,“我帶你去個地方。”

  靜靜流淌的河流邊上,豐茂的糙地中央,謝安平和美娘攜手穿行。

  “你要帶我去哪兒?我腳疼。”

  美娘踏著河灘上的鵝卵石,腳底磨破的地方又鑽心得疼,謝安平聽了索性打橫抱起她,踩水穿過小河,來到對岸一處柔軟的糙地上。

  “嬌嬌你看。”

  謝安平放下美娘,抬手指向剛才他們身後的雪山。月色皎潔,落在終年不化的雪峰頂上,照出一輪聖潔的光芒。

  “那是雅庫特人信仰的聖山,按照他們的習俗,新婚夫婦要向聖山朝拜,發誓終生都忠於彼此,如果謹遵誓言,在聖山神明的庇佑下,他們一輩子都會幸福。一旦違背誓言,那個人將得到人世間最嚴厲的處罰。”謝安平把從部落里聽來的傳說講給美娘聽,“雅庫特的男人只能娶一位妻子,同樣,女人也只能有一個丈夫。他們是一夫一妻的。”他意有所指地挑了挑眉毛。

  美娘哪兒能不懂他的小心思,故意將他一軍:“我又不是這裡的人,大晉律法說夫妻不睦可以和離,女子也可以再嫁。”

  “入鄉隨俗啊!入鄉隨俗懂不懂!”謝安平磨牙,乾脆拉著她就朝聖山跪下來,絲毫不給她反悔的機會,“我謝安平,娶尤美娘為此生唯一的妻子,*她護她疼她寵她,心裡只有她,絕不再有其他的女人。若違此誓,不得好死!”

  美娘還沒回神他已經發過誓了,隨即沖她努努嘴:“我說了,該你了。”

  儘管覺得對著一座山發誓怪矯情的,美娘還是挺直背脊,豎起三根手指:“信女尤美娘,嫁與謝安平為妻,視他為我此生唯一的夫君,惟願夫妻恩*,情意長存。”說完見謝安平還是一副不滿足的樣子,她嘆了口氣繼續道:“他生我生,他死我死,黃泉碧落,誓死相隨。行了?”

  謝安平終於聽到了想聽的話,笑著把她抱進懷中,低頭吻上去。

  ……

  (糙地小劇場請看作者有話說!)

  過了幾天謝安平和美娘離開雅庫特部落,啟程回京。尤文揚選擇留在了那裡,臨行美娘問他:“你寒窗苦讀那麼多年,不想回去一展抱負嗎?”

  尤文揚回頭望了身後的部落群,釋然地搖頭:“比起晉國,這裡更需要我。美娘,如果某天你厭倦了那種生活,這裡隨時歡迎你來。”

  謝安平一聽抓緊了美娘的手:“不可能!”

  “尤——”那個年輕的雅庫特姑娘大聲喊道:“我們去打獵!”

  尤文揚微微一笑,轉身走了。

  謝安平牽起馱著美娘的角鹿,告別了這個純樸的世外桃源。他們出了森林打算先進城,接到不留和黃鶯以後再走。

  謝安平問:“不留?誰取的名兒?”

  美娘說:“是個道士,他說他叫岳公道長。他來吃了碗臘八粥,便送了不留這麼個名字,說是能趨吉避凶。”

  “岳公……岳公……”謝安平暗暗咀嚼了這個名字一番,忽然嗤笑了一聲,“呵,是他啊。”

  “爺認識他?”

  “何止認識,還有很深的淵源。”謝安平望著前方略有悵惘,“岳公,他是在暗示你他的輩分,這老道士應該是我爹。老頭子從來不回家看我,卻要上趕著給我的兒子取名字……哼!偏不叫這個名!”

  “爺,”美娘看謝安平有些興奮又有些失落的表情,握住他的手,“老侯爺給你取了名,你父親又給咱們的兒子取了名,也許這就是祖孫間的傳承和血脈相連罷。”

  除了擁有彼此,他們還有血緣息息相關的親人,在遙遠的地方牽掛著他們。

  三年之後。天子駕崩,先帝膝下無嗣,於是睿王繼位。

  又是大雪紛飛的冬季,美娘懷抱兩歲的女兒,身後跟著已經五歲的不留,站在侯府門口遙望長街盡頭。日暮時分,街頭雪片被馬蹄踏得紛飛亂舞,隨著亂雪飄到眼前,馬停人至。

  “哎喲,來給爹抱抱。”謝安平下馬從美娘懷裡接過女兒,狠狠在小傢伙臉蛋上嘬了一口,“麼!想爹爹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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