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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在哭泣的時候,淚水分泌,鼻子發紅,雙眼紅腫,尤其是哭得悽慘時更加丑,就像他不理解傅鳩可以動不動就掉眼淚撒潑一樣,他也不能理解吳可欣為什麼也像是發了洪水一樣,整張臉都是眼淚的痕跡。

  要是十歲以前的傅鳩哭到這種程度,大概也是受了很大的委屈,例如爸爸沒有給她例行的晚安吻,沒有晚安吻就約等於對方不在乎她了,這就是傅鳩的奇怪的腦迴路。

  吳可欣眨了眨眼,像是露水深重的葉子一般的睫毛沮喪地低垂著。

  他囁嚅著想要避開對方的視線,他也知道此刻自己一定很難看,如同是卑微的螻蟻,連對方的衣角都比不上。

  「既然這麼為難。」

  鄧笠陽冷靜地看著他說道。

  「就按照你的方式,你覺得我爸只是可憐你,大可不用這麼想。」

  他雖然臉色冷淡,但是從語氣里,吳可欣卻覺得對方是在生氣了。

  他搖著頭,卻不知道該如何辯解,明明事實就是如此,鄧叔叔善良,可憐他,幫他,可是為什麼被鄧笠陽一說,就仿佛是他忘恩負義不圖回報一樣。

  「我爸那邊我會解釋的,你不用擔心。」

  這樣的話,就仿佛是一刀兩斷的訣別一樣,讓吳可欣整個人都發怵了。

  他不知道為什麼,就在這麼一瞬間,感到了鋪天蓋地的絕望和寒冷,鄧笠陽好像冷冰冰得一點都不看自己了,就好像一下子和他隔了十萬八千里遠。

  吳可欣突然能夠體會了賣火柴的小女孩在寒冬里點火柴的那種絕望和希冀並存的想法,那是一種萬念俱灰之時,最後的飛蛾撲火。

  他最害怕的事,好像是詛咒靈驗一樣,即將發生。

  所以,他就像個絕症病人一樣,拉住了死神的衣袖,虔誠地親吻魔鬼的手背,祈求能夠換來一點點多餘的壽命,就好比此刻,地獄的烈火在腳底燃燒,他快要被燒死了,流出的眼淚好像都被炙熱的火給蒸乾了,可他卻不管不顧地抱住了佛祖留下的唯一的光明。

  「我不要!」

  吳可欣顫抖得抱著鄧笠陽,手緊緊圈著他的腰。

  「我什麼都不要……」

  他哭得已經麻木了,理智好像快要坍塌前的砂礫。

  ——我什麼都不要

  ——但是

  ——可不可以

  ——別走

  ——別討厭我

  ——我真的很喜歡你

  他緊咬著嘴唇,在心裡一遍一遍祈禱。

  鄧笠陽的手抬了起來,緩緩按住了吳可欣顫抖的脊背。

  「為什麼?」

  他只是很平淡地問了一句。

  卻讓吳可欣整個人都僵了一下。

  「寧願住宿舍,打工到半夜,也不想再接受我爸的錢。」

  吳可欣在他的懷裡搖頭。

  「因為喜歡我?」

  輕而易舉地,像是說了一句天氣真好。

  吳可欣整個人都僵硬了。

  「喜歡得甚至不敢面對我的家人。」

  吳可欣不動了,就像一隻被放血的兔子,掐著脖子,只有微弱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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