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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

  他駁回了顧楚的意見,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孩子出生以前他不可能離開他身邊。

  因此夜裡十二點多了他們還在臥室吵架。宵夜是極不健康的醃蛋與薄粥,孕後期顧楚的胃口一直很差,熱衷於一切對胎兒無益的醃製食品,顧長安不得不做出退讓,實際上任何事情他都可以商量,都可以退讓,哪怕這個孩子生下來不隨他的姓他都能接受,但他不能擺出恩斷義絕的架勢來嚇唬他。

  大約真是很久沒有被頂撞,整個孕期顧長安即使有不滿也不敢同他對著幹,因此當他一邊吹著滾燙的白粥一邊無情的說著這事兒沒得商量時,顧楚怒火中燒:“你從來就沒想過還我自由!”

  顧長安索性承認:“如果你想要的自由就是拋家棄子獨自去享受人生,那你想都不要想我會答應。”

  顧楚咬牙切齒:“卑鄙。”

  顧長安徹底爆發:“卑鄙?!我怎麼就卑鄙了?是,我是王八蛋,你叫我叔叔我卻只想著睡你!那我睡都睡了,承兒都這麼大了,事情已經這樣了你想怎麼辦?!開頭是我不對,那我誠心討你做老婆了呀,有多少財產我都給你,命都給你,你就這麼瞧不上?!非叫我孤老終身才覺著報了仇了啊?!

  顧楚瑟縮著嘴唇,氣得應不上來話。

  顧長安越想越心酸:“天底下沒有哪個母親會接二連三拋棄自己的小孩!你有什麼仇有什麼怨都沖我來,拿自己的身體撒什麼氣,拿孩子撒什麼氣!”

  這話真戳到了顧楚的痛處。顧承周歲之後被顧長安帶回國,那時他下了決心不去想這個小孩,只當自己沒有過,整整兩年他獨來獨往,連喜怒哀樂都一併失去了,直到那時回國,顧承搖搖擺擺跑過來抱住他的腿。

  無論有多少理由,他都無法洗清拋棄孩子的罪名。

  “我並不想拋棄承兒。”顧楚痛苦的指責,“是你不肯把他還給我。”

  “一家人難道就一定要勞燕分飛?”顧長安連連逼問,“你把孩子都帶走,我怎麼辦?”

  “你還可以再結婚……”

  “我這十幾二十年挖空心思掏心掏肺對你,有多少勁兒都往你一個人身上使了,”顧長安俯身盯著他,“再找一個,我回得來本兒嗎?”

  顧楚想扭開頭不看他,被捏住了下巴尖兒。

  “哪兒你都別想去,要再有一點想跑的念頭,明天我就讓全世界知道誰是顧太太。”顧長安見他害怕,心底生出肆虐的快感來,“也就是現在不能碰你,等把孩子生下來,有你的苦頭吃!”

  他自然是嘴硬的,不管怎樣講那都是自己要白頭到老的妻。

  他動用了一點關係,已足夠的報酬租用當地硬體設施最好的私立醫院手術室,亞瑟被迫從愛丁堡請了當年參與顧承手術的同事過來。36周最後一次超聲檢查提示胎盤位置有所上升,在手術開始之前他們做了簡單的交談,必要的文書都必須由顧長安簽署,亞瑟表示他會極力爭取取胎保子宮,但最壞的結果也希望顧長安能做好心理準備。

  顧長安說除了母子平安我不接受其他結果。

  亞瑟嘆息,早日終止這次危險的妊娠對他而言也是解脫:“你我都要相信天父的旨意。”

  他不知道顧長安心裡的恐懼,他甚至叫隨行的保鏢去大宅接顧承過來。

  但就在所有準備工作都完畢之後,顧楚憑空消失了。

  十幾分鐘後保鏢打來電話,顧承失蹤。

  實際上先失蹤的是顧承,他在獨自去俱樂部的路上被劫持,一輛小車從背後撞擊他的單車,他摔倒在路邊,好在並沒有受傷。

  將他帶上車的是三個男人,車開了很久,又上了山,最後的落腳點是個陰冷的房子,黑色的布罩使他看不到任何東西,只能憑聽力分辨,不久他就聽到他們打勒索電話,奇怪的是電話並不是打給顧長安,而是打給顧楚的。

  他們向他勒索一千萬,電話遞到顧承耳邊時,他聽到他的哥哥在那頭試探著叫:“承承?”

  顧承有點兒心疼,不捨得他受驚嚇,脫口便是安慰:“哥哥,我沒事。”

  顧楚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他的心蹦到了嗓子眼,驚恐萬分:“你在哪兒?!”

  顧承沒能說的更多,電話被拿走了,他聽到他們在威脅,帶上一千萬,四點之前一個人到西郊的福泉山五指峰來,如果報警,那就到峰底的峽谷去找屍體。

  福泉山森林公園,離市區至少一個小時車程,顧承努力回憶起幼時與鄰家小孩一起爬這座山的經歷,這山上有座荒廟,地磚有紋路。他往後靠了靠,被縛住的雙手摸了摸地面,同他記憶中的一樣的紋路。

  但他沒有理出頭緒,為什麼問顧楚要錢,如果問顧長安拿,開口一個億都不嚇人——他是獨生子。

  綁匪勢必了解他同顧楚的關係,篤定顧楚會來,到底是什麼人……

  他想知道更多,因此同他們周旋:“我哥哥拿不出一千萬。他連工作都沒有,一千塊都拿不出來。”

  並沒有人理會他。

  他仍舊說:“你們可以找我爸要,他出的起這錢,不然我也有啊,我包里的卡,裡頭有差不多一百萬,我告訴你們密碼。”

  似乎有人被說動:“小兔崽子,不要耍滑頭。”

  “不信你自己翻。”顧承說,“你叫我哥拿一千萬給你這不現實,不如拿我的還實際一點,你們就把我丟這兒,取了錢遠走高飛,誰也不知道你們是誰了,這不比在這兒乾等幾小時強。”

  這話挺有說服力,他們似乎商量了一下,然後有人拉開了他小背包的拉鏈。

  他鬆了一口氣:“密碼是四個一,一個零,一個一。”

  “小兔崽子你最好別騙我們。”有人狠狠打了一下他的頭。

  另一個人叫起來:“哎,別打他!”

  有腳步聲出去,門外響起一個女人的聲音:“蠢貨!一旦顧家人發現他失蹤,全城都會找他!現在回去刷他的卡,你乾脆直接去派出所自首啊!”

  這個聲音……顧承一愣,這個聲音他絕對聽到過。

  顧楚在去往福泉山的路上給顧長安打電話,他雙手開著車,手機放在隆起的肚子上,差不多就在胸口的位置。在他之前,顧蘭生已經先發現了顧承的失蹤,他比他們夫婦更加冷靜,不久前他剛給顧承的腕錶安了定位——這原本是預備著出境之後解相思用的。

  顧長安也很冷靜,他企圖用冷靜的表象掩蓋要殺人的狂熱念頭,他在市區車流量最大的一條街上超速行駛,一手拿著電話,引擎的聲音幾乎掩蓋不住要傳到顧楚耳朵里。

  “你開到哪兒了,馬上停車。”他溫柔的好像在說臨睡前的情話。

  顧楚心急如焚:“四點之前我必須趕到五指峰,你在來的路上是嗎,你有帶夠一千萬嗎?”

  顧長安心說我帶了殺人的刀:“你不要著急,聽我說,現在是兩點,景區的纜車四點半才歇業,所以四點之前你一定能到五指峰。有在仔細聽我說嗎?來得及。你先靠邊停車,叫交警看見你一邊打電話一邊開車一準把你攔下了,那才耽誤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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