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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種興奮感好比明天老師要抽背《琵琶行》,大部分同學只背了一個“琵”,聰明一點的背到“琶”,而她能夠脫口而出“別有幽愁暗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光是想想同學們投過來的崇拜小眼神,魏語就興奮得睡不著。

  可是第二天在班裡做值日的時候,魏語在垃圾桶里瞧見了她的織帶。

  她生的孩子她不嫌棄,從垃圾桶里掏出織帶就跑去問張艾倫:“為什麼扔掉我的參賽作品?”

  張艾倫眼睛眨也不眨得告訴她道:“班主任讓扔的,說你做的什麼東西看都看不懂。”

  當時的魏語竟無言以對,畢竟她發明創造了之後忘了寫產品說明書。

  不就是一張三毛錢的獎狀麼,有什麼了不起,魏語也忍了。

  大學的時候院裡有兩個交換生的名額,一個俄文系的大三學生換一個聖彼得堡大學的研究生,一個法文系的大三學生換一個土魯斯三大的預科生。魏語尊師重道品學兼優,是當時院裡考慮用來換研究生的實力候選。無奈的是,有一個候選人,就會有第二個候選人。

  第二個候選人不比她有錢,不比她有貌,就連專業成績都差她一截,但既生瑜何生亮,人家比她有腦子。

  先是將獎學金一分不剩得資助了家裡有殘疾小孩的貧困父母,哪怕第二候選人自己還是個貧困生。父母通過蛛絲馬跡尋到恩人,含淚上門感謝的事件上了新聞媒體。

  跟著第二候選人今天幫多媒體老師搬電腦,明天幫外教買鴨血粉絲,後天巧遇系主任關心一下他老人家的身體健康。明明前兩年還是一個蹭別人飯卡洗澡的勵志大學生,大三這一年卻表現得跟心連心藝術團的團長一樣。同學們在背後嘲笑她的虛情假意,只有魏語覺得她曲線救國的手法高。

  好麼,最終交換生的名額下來了,曲線救國的人贏了。

  魏語有點懵,搞不懂院裡領導為什麼不按常理出牌。但一想到真去交換的話自己要穿一年的羽絨服要吃一年的高糖麵包,魏語又給忍了。

  名單下來之後,她自己買機票、辦簽證,趕著聖誕節那天去莫斯科看了一場雪。就在莫斯科的老阿爾巴特街上,看著漫天的雪花落在腳底。那麼無邊無際,那麼虛幻縹緲,就像小時候晃過的雪花水晶球一樣。天地之間除了她,只剩雪白,純淨,還有美。

  迷失在大雪天裡的魏語沒有絲毫落寞,沒有半分傷心。恰如she唱過的一首經典歌曲,《莫斯科沒有眼淚》。

  魏語覺得自己能忍的這份功力,不是在“忍”上,而是在“能”上。

  幼兒園老師為了拍馬屁將花獎給幼兒園園長的孫女,魏語能忍下來,是感覺那枝代表阿諛代表奉承的假花會髒了自己的手。

  張艾倫將自己的創新成果扔到垃圾箱裡,魏語能忍下來,是因為她自己發明創造了東西卻忘了附上創新理念,這本身就是她的錯。

  第二候選人高高興興得跑來和她說:“魏語,我下學期要去聖彼得堡了,這次的國家獎學金就讓給你了。”

  拿著屬於別人的東西做人情,還做得這麼大氣,有點脾氣的人怕是要動手了。

  但魏語依舊忍了,還由衷關心她:“恭喜你啊,聖彼得堡大學超漂亮的。不過我聽外聯的老師說學校只包交換生住宿,吃住行是要自己掏錢的。聖彼得堡的物價我不清楚,但莫斯科的生活成本高到全球排名第二,十美金都買不到一杯星冰樂。嗯,你確定你不要這次的國家獎學金?”

  第二候選人心中的得意,在這一瞬間,蕩然無存。

  也是在這一瞬間,她才明白過來,交換生這種好事,原本就是給魏語這樣的資優富家女配備的。如果她一開始就沒想爭的話,這次的國家獎學金是自己的,還有,上次捐給貧困夫妻的獎學金,也是自己的。

  人啊,貴在有自知之明。

  魏語能忍那麼多事,是因為她每次能給自己找到忍的理由。

  可唯獨這次,她找不到理由,也忍不下去。

  “為什麼不接我電話!”

  “我們明明都在一起了,何青陽,你不能這樣不負責任!”

  “魏語設計好了這一切,她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好!”

  三句話,簡直句句誅心。

  騰得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魏語拿著自己的手機,雙腿發抖得走出了浣溪沙,拐角衝進了隔壁的沁園春。

  她急於求證這件事情。

  王大嬸疑惑道:“哎,小語,你去哪啊?”

  何大叔看著魏語一聲不吭離去的背影解圍道:“去洗手間了吧。”

  何青陽的姨媽趁機取笑道:“哈哈,大姐,你這就開始管上兒媳婦啦?人家上個洗手間還需要跟你報備。”

  王大嬸聞言冷笑,壓低了聲影警告自己妹妹:“你不覺得你今天話多了嗎?”

  魏語聽不到這一室喧譁,“砰”得一下關上了沁園春的房門。聲音發抖、雙手發麻得撥通了小芳的電話:“張艾,張艾倫跟何青陽是不是有事?”

  已經在收拾行李的小芳愣了愣,有些意外:“你知道啦?”

  怎麼會在這麼關鍵的時刻知道這件事?

  簡簡單單的四字疑問句,遠比一個巴掌扇在人臉上還要令人難堪。魏語幾乎是用嚎的回覆了小芳:“你們早知道了?你們知道了為什麼不告訴我?!”

  小芳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燙得都要燒起來了。其實不用聽手機那端的聲音,她也知道魏語現在的情緒崩潰到了什麼地步。一如gloria的預估,這件事對於魏語而言,簡直是滅頂之災。

  因為人生奮鬥的目標都沒有了……

  小芳儘量安撫:“魏語,我們看何青陽這段時間和你處得蠻好的,和張艾倫也斷了聯繫,所以才決定瞞著你。少知道一些,你也多一些幸福。我們沒想傷害你。”

  “他們是什麼時候開始的?”魏語的聲音像寒冬的風,毫無感情又要摧枯拉朽。

  “在何青陽回國之前,就是,就是你和何青陽開始頻繁聯繫的第二天。”

  魏語的天空又蒙上了一層烏雲,“他們,發生關係了?”

  小芳瞧了一眼在旁邊火急火燎要搶電話的安妮,想要說得委婉一點,但委婉來委婉去也逃不過一個事實:“嗯。”

  還三天兩夜呢,小芳不忍心說。

  “我知道了。”出奇冷靜的,出奇乾脆的,魏語掛斷了電話。

  魏語是結束了電話,可是沒有結束麻煩。

  小芳抓著手機的手在顫抖,連臉上的神經也在不由自主得發抽。她轉頭看向安妮,驚魂未定:“怎麼辦?我現在打電話告訴gloria嗎?”

  安妮有些情緒激動:“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我就說跟小魏交代清楚!你們不聽!不聽!”

  小芳一臉委屈:“早說了有用嗎?魏語還不是一樣的痛苦。這個痛苦的性質還跟今天的不一樣,前面的是求不得之苦,今天的是寒心之苦。魏語寒了心之後說不定能忘了何青陽,但要是一輩子得不到然後一輩子將何青陽掛心上呢?何青陽他值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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