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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塞林格抬眸睨他一眼,眼神涼涼的:“是真痛。”

  “行行行,”醫生搖搖頭,又對我說,“你呢,就好好盯著他的手吧,他不是說痛嗎,十天之內不能碰水,否則感染了就等著截肢吧,哦對了也不能用力,開車啊我看也免了,去超市買東西也免了,一提重物說不定手指直接就掉地上了,吃飯也不要拿筷子勺子了,用左手吃吧,左手吃不了就餵他吧,嘖嘖嘖,這可是頂尖貝斯手的手啊……”

  我也知道這是調侃,純屬醫生的口頭報復,但塞林格看著我,我便如騎士起誓般對他點點頭。

  ——

  提著粉絲的禮物下樓時正好遇到警方來調看監控視頻,監控室就在一樓,我實在有點在意,就繞過去隔著人群看了一眼。

  犯人朝我們舉起刀的一剎那,旁邊的電梯門正好打開。

  “天哪這人動作好快,多虧他呀!”小警察嘖嘖驚嘆道。

  “長挺帥的,看著有點眼熟啊。”他年長的搭檔湊近去看了看。

  護士們立刻七嘴八舌激動地說是塞林格啊!

  “我的媽你們全是迷妹啊~~”小警察笑得樂不可支。

  趁沒人注意,我提著東西離開了。

  車庫的電梯門在“叮”一聲後打開,我看著滑開的電梯門,其實電梯門自動打開的速度不算慢了,但是在電梯門還沒完全打開的時候塞林格就沖了出來,我想不出那得有多快的反應速度。

  他撐開電梯門狂奔而出的樣子烙印在我視網膜上,就算在不夠清晰的監控鏡頭下方,那些色塊閃電般涌動的燥感也看得人要心率過速了。

  第50章 下

  出院後我幾乎每天都會去塞林格家裡,怕他手不方便,雖然截肢什麼的是很誇張,但也的確要預防感染。

  去得勤了也有比較尷尬的時候,這天就剛好碰見他從浴室出來,頭髮剛濕了一半,看樣子是正打算洗頭。

  “醫生說你手不能沾水,”我把吃的放冰箱裡,回頭道,“我幫你洗吧。”

  塞林格扶著頭髮上的毛巾,一隻眼睛在毛巾後看著我:“你確定?”

  ——

  “遲南,你手可以重一點。”

  “哦,這樣行嗎?”

  “再重一點。”

  “這樣?”

  塞林格手撐在浴缸邊,抬頭看我,浸著水和洗髮露的劉海垂在眼前,讓我胸口莫名緊了一下。

  “剛剛那種力道對我來說是1,現在這種力道是2,你給我一個10。”

  我沉了口氣點點頭,好,10就10吧!

  10是哪種力道?大概是想把貝斯都彈斷弦的力道了。

  就這樣我觸到了他左側額頭的傷疤,猝不及防。

  我手頓住的時候塞林格也發現了,不太在意地說:“三年前的舊傷。”

  就是拍MV被炸那次,我問:“現在還痛嗎?”

  “有一點。”

  “啊那我輕點。”

  “我開玩笑的。早就不痛了。”

  “……”

  “忘了我開玩笑很真了,對不起。”

  最後沖洗的時候塞林格問我你沒給別人洗過頭吧。

  我說是啊,我這手忙腳亂的說是給人洗過也沒有說服力啊:“就有一次家裡的淋浴器壞了,我拿杯子給外婆沖洗過頭。像這樣給人洗頭絕對是第一次!”噴頭的聲音有些大,我怕聽不見他說什麼,也下意識提高了自己的音量,有點掩耳盜鈴的蠢感。

  “第一次啊……”塞林格說。我一面賣力沖洗著,一面低頭看他,他正默默拿毛巾擦著眼睛和耳朵。

  “對不起林賽哥!”我趕緊回頭拿了條乾淨毛巾給他。

  他接過來又往領口擦了擦,毛巾不動聲色往衣服裡面擦著被淋濕的胸口:“沒事,你慢慢洗。”

  ——

  我頂住巨大的壓力給偶像洗完了這個頭,一個人在浴室里清洗浴缸,回頭時看見塞林格已經走去外面了,正背對著我脫衣服,他背上的傷口已經癒合了,只是還看得見一道道痕跡,當然也看得見背中央那條很性感的凹陷的線條。他扭頭時我裝作沒注意埋頭沖洗著浴缸,從蒸汽瀰漫的鏡子裡瞥見塞林格手裡提著那件打濕的白T恤,往浴室里瞅了一眼,然後上了樓。

  片刻後他換了另一件白T恤下來,我依然還耳根發熱,鏡子上的水汽已經凝結了,能看見他朝浴室的方向投來的極其謹慎的一瞥,以及在那之後扶住脖子忍不住露出的吃痛表情,在自以為我看不見的地方反覆揉著被我折磨得不堪重負的脖子,坐沙發上了還一直在揉,我出去後卻停下了,假裝並沒有被我折磨過。

  這輩子都不會再讓我給他洗頭了吧……

  塞林格用毛巾飛快利落地擦了兩遍頭髮,頭也不抬地說:“電吹風在下面抽屜里。”

  所以我還有最後一個給偶像吹頭髮的福利?

  吹乾頭髮時塞林格向我展示了一下受傷的右手,傷口已經好得差不多,只用創可貼就可以了。

  溫熱的風吹著他的劉海在眼前擾動,漸漸將劉海都吹到一側,露出曾被粉絲們爭相承包過的額頭,髮根處的青色看著特別真實,連纖毫畢現的眉毛都帶著股格外乾淨的桀驁氣息。擋著額頭時是暗黑氣質的混世魔王,一露額頭就是光芒萬丈的太陽,真是矛盾,但是放在他身上就一點不矛盾。

  塞林格低頭摩挲著手掌,緩緩沉了口氣:“再不彈點什麼我要被憋死了。”

  我知道他是真的被憋壞了,住院期間就憋著了,出院後又因為手上的傷口要接著待機好幾天。那天吹乾頭髮我就走了,不想打擾他和音樂久別重逢的時刻。

  ——

  塞林格又投入到了創作中,我又再一次好幾天看不見他,雖然很不甘心,畢竟剩下的時間也不多了,但也只有忍耐。在醫院那麼多天,他一定太迫不及待想要回到音樂的世界。

  從包養緋聞到車禍,一直置身在輿論的漩渦中,但他本人似乎已經完全抽離了,除了音樂沒有什麼能打擾他。熱愛音樂的人我見過很多,但像塞林格這樣,少了一天不與她作伴,你都能從他眼睛裡看見饑渴和受不了的人,全世界大概獨此一個吧。讓我在噩耗後才懂得去珍惜的東西,卻是他每天都在珍惜,一分鐘都不想浪費的。

  那晚我在陽台上吃著泡麵,回憶起石頭哥記憶中的塞林格,靈感紛至沓來,在沒有辦法去打擾他的時間裡,似乎瘋狂地為他寫歌才是補償自己的最好方式,想寫那段屬於塞林格的青春,他那顆又燥熱又沉靜的心,他在滿屏肉色中依然嚮往著世間最美好之物的乾淨瞳孔……

  只是我恐怕再也沒有時間去好好演繹這些作品了,所有成品都是狂書的草稿,是靈感的初次印象,簡單粗暴,但至少足夠熱忱。

  有一首歌從凌晨三點寫到第二天早上八點,似乎總是詞不達意,今天約好要去給張姐開門的,但寫歌就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活計,我連最後一小時去床上躺一躺的計劃也放棄了,想要一氣呵成,寫完就直接去塞林格家,可是對面樓的住戶已經開始裝修,裝修聲一波一波,關上窗戶也完全無法倖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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