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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他和賀峰是親兄弟,可是,賀峰的車禍是怎麼發生的,他卻是最清楚的那一個,因為——”

  孟雲潔壓低聲音,說的一字一頓:“他當時就在現場,一切都是他策劃的。”

  蕭瀟的腦子嗡一聲炸開了,所有思維好像頃刻間停滯不動,耳邊不斷重複著孟雲潔的這番話。

  那麼溫柔的賀淵,平時對她噓寒問暖,總是一臉微笑注視著她的賀淵……他會親手設計害死自己的親大哥?

  蕭瀟遲鈍地抬起頭看向對面的女人,她想張嘴反駁,本能地維護賀淵,可是為什麼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事實遠比這要殘酷的多,蕭瀟恍恍惚惚間又聽到孟雲潔接著說:“這一點你就受不了了?你了解他多少,這樣你敢說愛他?”

  蕭瀟好像這時候才明白孟雲潔找自己的原因,這個女人是來宣戰的,她將那個真實且不堪的賀淵擺在她面前,逼著她做出選擇,如果她承受不了退出,那麼孟雲潔就贏了。

  孟雲潔看著蕭瀟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慢慢地,苦笑一聲:“我沒你想的那麼偉大那麼長情,我就是不甘心。明明我做了那麼多,比你還要愛他,可他為什麼只看得見你?我就是想讓他明白,你和他終究是走不到一起的,只有我和他才一樣,他的世界充滿黑暗,只有我肯陪他一起待在黑暗裡。”

  蕭瀟看著孟雲潔哀傷又痛楚的眼神,那一刻她甚至有些同情對方,不管對方到底做了些什麼,至少她這份為愛勇敢的樣子徹底震懾住她了。

  孟雲潔在某些方面,的確是比她強太多了。

  蕭瀟如鯁在喉,胸口劇烈攢動著太多的情緒,她腦子裡亂糟糟的,不知道該說點什麼來打破眼前的窒悶。

  太悶了,悶得她心臟一絲絲地抽痛。

  -

  “霆衍在醫院中毒的事你也一定有所聞,沒錯,這也是賀淵乾的。目的就是嫁禍給賀沉,也因為如此,這才有了賀老葬禮上大家威逼賀沉交權的事情。”

  這些事蕭瀟是聽說過的,當時傳聞一邊倒全指向了賀沉,她自然也是相信的。實在是因為賀沉這個人太陰鬱寡淡了,而且之前就有他害死賀峰的傳聞。思及此,她好像瞬間也明白了,不用說,那些傳聞也是賀淵有意傳出去的,一環扣一環,他早就在計劃里。

  蕭瀟聽著這些事,明明是在說她的愛人,說那個和她最親密的人,可是為什麼這麼陌生?這個陰狠毒辣、六親不認的人真的是賀淵嗎?是那個她不惜一切背棄自己原則都要深愛的賀淵嗎?

  孟雲潔看著蕭瀟越來越蒼白的臉色,咬了咬牙,還是把剩下的話說出口:“賀淵從很早就開始策劃這些事,他小時候的確是身體不好,可現在早就康復的差不多。他繼續裝病弱無非是掩人耳目,包括去雜誌社當總監,全都是計劃的一部分。”

  蕭瀟覺得自己的全身都麻木了,連帶著聽到再震驚的內容都好似沒感覺了一樣,只呆滯地看著孟雲潔,聽著她一句話一句話地說著,好像利刃一樣,往她胸口緩慢地捅下去。

  “我也是他計劃的一部分,他知道我家境不好,知道我那時候被投資商逼的走投無路,所以故意安排我接近賀老爺子。”孟雲潔眯眼打量著蕭瀟的反應,見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眼裡閃過一絲狠戾,紅唇微微裔動,“賀老爺子後來出事,也是他謀劃的。”

  蕭瀟心底那根弦徹底地斷了,眼淚忽然就不爭氣地掉了出來。

  世界上真的有……這麼可怕的男人?

  那是他的親人啊,他同胞的哥哥、生他育他的父親,縱然有千萬的理由,可怎麼下得了手呢?

  她是怎麼都無法將這些和那個每天睡在她枕側,她自以為世界上最好的男人聯繫在一起。

  那麼好的賀淵,事實上卻是這樣一個英冠禽獸?

  蕭瀟茫然地看著孟雲潔,手無措地想抓住點什麼,可是腦子裡空白的什麼都想不起來,指尖亂抓,反而將桌上的杯子和調羹全都掃翻在地,狼狽地灑了自己一身。

  突兀地響動引得周圍的人訝異側目,她失神地站起身來,唇角乾澀地動了動,這才好不容易擠出一句話:“我還有事,先走了。”

  走出幾步又被身後的人喊住,孟雲潔狠狠盯著她的背影:“這就是真實的賀淵,他在你面前不過一直偽裝罷了,如果你說愛他,就得愛這樣的他。你能接受嗎?如果不——”

  “早點離開他吧。”

  -

  蕭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家的,本以為最糟糕的不過是他荒誕的過去和精於算計的本性,可是現在擺在她面前的一切,實在已經超過了她所能承受的極限。

  這樣的男人,她確定自己能接受?

  蕭瀟從小受過的教育和成長過程都是規規矩矩沒有半點逾越的,她清楚地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至少她的人生有一把標尺,道德準則是非黑白,她一直在心底留有一條底線。

  她想像不到是因為什麼才能做出這麼多殘忍的事情來,而且這麼殘忍的男人,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能愛他多久?

  愛情並不是盲目的。

  蕭瀟坐在沙發里看著周圍的一切,這間狹窄的公寓到處都是賀淵的影子,這裡充斥著這個男人給她的幸福和歡樂,她迷戀他給的這一切,直至此刻心裡也確定自己還愛著他。

  光是想起他,心裡便會湧起千萬的情緒。

  可是今天這一切之後,她隱約覺得自己愛不起了,那樣的賀淵,和她想像的實在差的太遠。

  門口傳來密碼鎖的聲音,賀淵回來了,他的每一個動作都是她熟知的,即使不去看,光是腳步聲她也知道是他。

  “怎麼不開燈?”正是夕陽滑下地平線的最後一刻,屋子裡只能看清模糊的輪廓,賀淵一眼就看到了沙發上半倚著的身影,卻看不清她的表情。

  蕭瀟收斂情緒,在他開燈前飛快地將臉上的淚痕抹乾淨。

  燈光瞬時點亮了整個世界,賀淵站在玄關處,剛想開口說點什麼,卻聽到對方率先說道:“我們,分手吧。”

  “……”

  -

  賀淵其實每天都在等這刻的到來,從來沒有一個人讓他變得這麼無所適從過,真的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眼睜睜等著被判刑,被她輕易地一句話就扔掉。

  像扔垃圾一樣。

  蕭瀟看他的眼神平靜極了,說話的語調也非常清晰,這是她做了很久的決定,賀淵知道沒有轉寰的餘地。

  他站在原地,已經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想解釋,可是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那些恨不能藏起來永世不見天日的秘密,終究還是曝光在她眼皮底下了。

  她乾乾淨淨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著他,那雙眼睛太單純了,好幾次被她這麼看著,他都會生出自慚形穢的感覺。

  像被誰扼住了喉管,他許久才說出一句:“我們談談。”

  蕭瀟搖了搖頭,微微側過身去:“該知道的我都知道了,對不起賀淵,原諒我有些……”

  有些什麼她沒說出口,只是僵在那仿若雕塑一般。

  賀淵的腳好像灌了鉛,每走一步都沉重至極,他深深汲了口氣,走近她,卻小心翼翼地連碰都不敢碰,緊緊盯著她的側臉看:“我愛你,蕭瀟。”

  蕭瀟咬著唇,幾乎用了全身的力氣,這才讓自己強忍著沒有落下淚來。愛嗎?她也是愛他的,可是並不是有了愛情其他就什麼都無所謂了。

  更何況,她愛的這個,真的是完整的賀淵嗎?

  賀淵的聲音粗噶低沉,像是被砂礫碾壓過似的,每一個字都說的異常艱難:“我知道,你現在覺得我很可怕,可是我……對你是真的。”

  他平時巧舌如簧,可這時候發現那麼多的甜言蜜語卻找不出一句來哄她高興,那麼多的話,怎麼就是找不出一句來替自己辯駁呢。

  蕭瀟抬頭看了他一眼,眼圈早就紅了。

  賀淵這才發現她之前哭過,小小的鼻頭也微微紅腫。他的心一下就軟了,心疼的要命,伸手想去抱她:“老婆——”

  這是他最近剛剛換的暱稱,自從那晚蕭瀟原諒他之後,他便一直這麼喊她。

  這時候叫出來卻格外諷刺,蕭瀟抬手擋住眼睛,輕輕搖了搖頭:“你算計我,沒關係,你有怎樣的過去都沒關係。可是賀淵,我的愛情不足以支撐我無條件原諒一個殺父弒兄為了權力視人命為無物的男人。”

  她看著他驚愕的樣子,心疼的更加厲害,還是用力指了指自己胸口:“我的良心,騙不了自己。”

  和這樣的人生活任誰都覺得可怕,再愛他,也不該無底線縱容到這種地步。

  賀淵緊握著拳頭,眉宇間滿是蕭瀟從未見過的可怕戾氣,他在強自控制著,骨節已經緊繃到泛白。

  蕭瀟沒見過這樣的他,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她此刻已經清醒地意識到,這個男人還有更為兇殘的另一面,一直被他深深隱藏的一面。

  或許這才是真的他,她……又被騙了。

  賀淵沉默地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她往後退的那一步,輕而易舉地刺傷了他。

  “蕭瀟,別怕我。”他眼底滿是黯然,抬起的手又無力地垂了下去,嘴角牽強地向上勾起。

  明明心裡疼的要命,還是想努力笑著,想讓她知道,他在她面前永遠都是這樣的,這個溫柔的賀淵不是假的啊。

  ☆、第98章 走火入魔(賀淵VS蕭瀟之番外十六)

  看著她越來越疏離的神色,賀淵心底升起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慌,他覺得自己必須說點什麼,否則,她真會徹底離自己遠去。

  原本這些年來壓抑在心底的恨和怨,頃刻間找到了宣洩口,可是他卻不知道該用怎樣簡潔而清晰的語言來表述,許久,只說出一句:“我不是賀崇光的親生兒子。”

  蕭瀟一怔。賀淵沉吟著,這才將那些塵封的往事緩緩說出口:“我從小都不被他喜歡,可是卻不知道自己哪裡做錯了。賀峰對家業沒興趣,我努力學做生意,甚至很小就學燒瓷的手藝。我想,只要我夠努力,我爸早晚會喜歡我。”

  “可是沒用,賀崇光從來都不多看我一眼。”

  “後來,天真地將原因全都推卸到自己身上,我從小心臟就有毛病。”他低頭笑了笑,笑容格外悲涼,略帶自嘲地看了眼蕭瀟:“一個男人得這種病,隨時都有可能倒下,很弱吧?”

  蕭瀟心臟一陣痙攣,眼眶不由有些濕潤了,可指甲死死掐住掌心強迫自己千萬別心軟,縱然是有千萬種理由他都不該下狠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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