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
張潔並不明白。她朝青衣四周望了望,露出失望之色。
“他沒來。”青衣顯然知道她在看什麼。
“他……還好嗎?”張潔垂下眼帘,低低的問。
“不好。”
“啊!”張潔嚇了一跳,急切的問,“他的傷嚴重了?他沒事吧?”
青衣輕聲道:“你真的關心他麼?”
“他是我大哥啊!”張潔衝口而出,隨即又黯然,“他一定在怪我吧,青衣姐姐,其實我一直很想跟他說,可是……”眼中蒙蒙又有淚光,“他都不肯見我。”
青衣靜靜看了她半晌,突然微笑道:“他並非不見妹妹,是太忙而已。”
“是嗎?”張潔抬起臉勉強一笑,顯然並不相信。
隨即她一眨眼,好象想起了什麼事,拉過一直靜靜站在旁邊的沈憶風道:“青衣姐姐,你看他像誰?”
“恩?”青衣不解。
沈憶風也是一愣,不解,只好躬身一禮:“多謝姑娘相救。”
“原來你……”張潔見她不認識,這才知道她也沒見過黑風的面目,不由驚訝出聲。
青衣卻似乎不感興趣,她轉過身:“妹妹,我出來這半日該回去了,改日再來看你。”
張潔依依不捨的見那窈窕的身影越來越遠,終於消失在林中。
.
沈憶風本就對江湖之事不甚感興趣,他也並不問青衣與凌易是誰,只是有些擔心。
“沒事就好,若非她出手相救,你只怕……”他嘆了口氣,神色一黯,“我到底什麼也做不了。”
張潔知道他內疚,安慰他:“人各有所長,會武功就好麼,成天忙於撕殺拼命,如果會武功卻只會殺人,還不如不會。”
沈憶風知道她在安慰他,不由笑了:“你放心,我雖然有些感觸,卻還不至妄自菲薄。”
張潔調皮的笑了。
“你方才所說之人便是你大哥?”半晌沈憶風輕輕問。
“恩。”張潔心中又一酸。
“可是你那姐姐見了我並不驚異,你如何說我與你大哥一模一樣?”沈憶風不解。
張潔也沒料到青衣根本沒見過黑風,她正在想怎麼回答,忽然見地上光芒一閃,她立刻往旁邊倒去。
一道劍光擦身而過。
.
幸好在他未出劍時提前看見了地上白光,否則以他的速度張潔怎能躲得開!
執劍之人似也沒料到她會躲開,一愣。
沈憶風立刻起身擋在她前面:“你莫要傷她!”
凌易愣住。
方才他只在背後注意張潔,準備一擊得手。如今意外與沈憶風打了個照面,他不由呆了:“你……”
“你幹嗎非要殺我?”張潔想上前,卻被沈憶風攔住。
凌易似乎不屑與她說話,既不回答也不看她,只顧看著沈憶風:“你是……”
“在下沈憶風,”沈憶風靜靜的看著他,“你休要傷她。”
張潔心中一熱——他根本不會武功,卻也敢擋在自己前面。
“你是沈憶風?”凌易打量著他,皺起眉頭。
他本不願在教主沒有下令的時候隨便殺人,如今殺張潔已是破格,便不願再殺沈憶風,況且這人是一定要到那天才能死的,先殺了他豈非毀了教主的計劃。
他想了想,忽然伸手。
沈憶風無聲的倒了下去。
張潔嚇了一跳,急切道:“你把他怎麼了?”
“我不殺他,我只殺你。”凌易咧嘴一笑。
若非見到他和柳飛動手前也笑,張潔幾乎就當作是好意了。見他不殺沈憶風,她的心放了一半,立刻轉身便跑。
“救命——”
.
凌易目中微有不屑,他一縱身,長劍如閃電般直刺過去,眼看就要刺進張潔的後背。
劍刺入肉體的聲音,有人倒下。
走進武俠 - 27 - 第二十七章 田盈盈
“江舞!”
張潔回身抱住倒下的江舞,又急又傷心,“江舞,來人啊,救命啊!”
凌易皺眉,揮又要刺下。
“叮”一聲,卻是一柄同樣快的劍擋住了他的去勢。
竟是柳飛。
凌易咧嘴朝他一笑,縱身便不見人影了。
柳飛待要追趕,卻又回頭看看地上二人,停住了腳。
“江舞,江舞,你怎麼樣?”張潔抱著他不停的擦著淚。
江舞面色蒼白,後背不斷冒出鮮血,卻依然慡朗的笑了:“我沒事,你不必擔心。”
柳飛立刻蹲下身,伸手封住了他幾處穴道,鬆了口氣:“沒傷及要害,不妨。”
見沈憶風也倒在地上,他立刻過去,發現沈憶風只是被點了穴,他皺皺眉,替他拍開,隨即回身抱起江舞向莊內躍去。
.
“江舞……”輕輕的呼喚,張潔心中難受無比。倘若他有什麼事,只怕此生自己心中也再不得安寧。
江舞明朗帥氣的臉毫無血色,已昏昏睡了過去。
鄭少凡見她傷心,輕聲一嘆,拍拍她的肩膀:“他只是皮肉傷,沈前輩醫術高明,不會有事。”
“鄭哥哥,他是因為我受傷,我……心裡難過。”她擦擦眼淚。
“那好,下次我替你擋就是。”漂亮的單鳳眼一眨。
“不!”她立刻驚恐的抬頭,“你也不能受傷。”
鄭少凡微微一笑,永遠溫柔自信的雙眼,此刻竟似有黯然之色。
他何等聰明,怎會想不明白其中道理,若是個毫無關係的人,江舞怎會不由自主去替她挨那一劍。而自己空負絕學,不僅讓她被劫走,如今她身有危難救她的依然不是自己。
“我一直把鄭哥哥當成最親的人……”
想到那日她說的話,他默默地握住她的小手,心竟有些痛。
.
“小舞哥哥在嗎?”
伴著清脆明亮的呼聲,門外竟忽然竄進一個紅衣女子。
張潔與鄭少凡皆愣住。
只見那女子十六七歲左右,肌膚如雪、杏眼黛眉,十分嬌俏。見到躺在床上的江舞,她立刻驚叫一聲撲過去。
“小舞哥哥!”
此時,門外柳飛與沈靜山祖孫才走來。
“這是江南金刀田老爺子的千金。”沈靜山含笑介紹。這麼多年他早已看破,何況江湖兒女多不拘於禮法,他乍一見這小兒女之情,甚至有些欣慰。
原來她就是那位田姑娘,長得真漂亮!張潔不由替江舞感到開心。
“他沒事吧?”田盈盈低頭撫摸了一下江舞的額頭,大眼睛裡滿是焦急,“他怎麼了?剛才你們怎麼不告訴我?”
一連串的問話問得大家呆住。
鄭少凡微笑道:“沈老前輩在此,田姑娘儘管放心,江兄弟乃是皮外傷,不礙事。”
田盈盈方放下心來:“那就好。”
張潔見她做事果斷慡利,對江舞的關懷之情表露在外,沒有絲毫害羞做作,心裡便暗暗欽佩——這樣的女孩子果然配得上江舞。
田盈盈這才想起問道:“是誰傷了他?”
沈靜山到底江湖前輩,並不怪她焦急失禮,他開口回答:“凌易。”
田盈盈又疑惑得瞪大了杏眼:“不是還有一個多月麼?”
黑血教的規矩江湖人都知道。
眾人皆不言語,誰會無緣無故替一個女子擋下一劍?倘若不是位置不對,他此刻哪裡還有命在!眾人心中皆明白,只是不知如何開口跟她說,明知她是江舞的未過門的妻子,難道要告訴她江舞是為了救另一個女子而受傷?
田盈盈見眾人不答,更睜圓了杏眼不解的看著沈靜山。
在這為難之際,沈憶風微微一笑,面露慚愧之色:“此事實是因在下而起,在下與張姑娘被凌易追殺,正巧被江公子所救,累他受傷,在下心中實在過意不去……”
這番話說得妙極,雖是實情,卻把自己也說了進去,便不會有人單疑到張潔了。
張潔感激看他一眼。
男生獻殷勤她是知道的,然而如今是在古代,江舞並不曾有特別的舉動,誰會像現代人那樣露骨的表白?何況她已經喜歡鄭少凡,於別人並不留意,是以她對江舞也沒有多想。此時見眾人表情她才隱約發現江舞擋劍並非全為朋友之情,心中不免有些慌亂與慚愧。
聽沈憶風這麼說,眾人皆暗中鬆了口氣,卻只有柳飛皺眉向鄭少凡看了一眼。
鄭少凡微笑,迷人的眼睛竟帶著幾分黯然。
“原來如此!”田盈盈不再懷疑,臉上反而出現驕傲之色,她開心的看著江舞,“早知道他會這麼做的,他就是這樣……”
未曾說完,這才發現自己失禮,俏臉立刻紅了。她站起來喃喃道:“沈前輩……”
沈靜山不由又露出有趣之色:“丫頭關切舞兒,老夫還要說你錯了不成?”
氣氛一松,眾人皆有些好笑。
田盈盈臉更紅,站也不是走也不是,一跺腳轉過身去。
鄭少凡與柳飛已百變不驚,沈靜山亦是見慣,只是沈憶風臉上又露出藍天一般的笑容,張潔眼睛又變成了月牙,一旁下人也發出低低的笑聲。
田盈盈尷尬道:“沈前輩與沈公子盈盈方才已認識,這三位是——”
她這才看向鄭少凡三人。
“這位乃是鄭少凡鄭盟主。”
“你真是鄭公子!”田盈盈立刻瞪大眼睛露出敬慕之色。雖然她早聽說鄭少凡在雲台山莊,又見他一襲白衣氣質不凡早有些懷疑,如今親耳聽到卻依然驚喜不已。
“姑娘不必多禮。”鄭少凡一貫的溫和。
“方才……”田盈盈有些臉紅,“這位必是柳大俠吧?有禮了。”
柳飛依然沉著臉,只點點頭。
沈靜山咳嗽兩聲,道:“這位是——”
“我叫張潔。”張潔對她本有好感,見她活潑率真更覺親近。
田盈盈亦非那等矯揉造作之人,見張潔這麼親切,她不由也喜歡道:“姐姐好。”
正要說話,卻又有二人進來。
.
“江二公子如何?”響亮粗豪的聲音。
卻是曹讓與長孫成。
田盈盈皺了皺眉:江舞昏睡,這人卻這麼吵。
曹讓朗聲道:“魔教向來狂妄,時間未到便不會傷人,此次卻為何……”
田盈盈更不高興了,這人說來探視卻不問江舞傷勢,倒說起魔教的事來。
“我等聞江二公子受傷,特來看看,”倒是長孫成開口,語氣透著關切,“不知傷勢如何?”
見他關心江舞,田盈盈立刻對他升起好感,搶先答道:“沒事,多謝。”
說完,她順便瞪了曹讓一眼。
這妙齡女子大膽搶話竟還說多謝?長孫成微愣,似乎又明白了什麼,一拱手笑道:“江夫人?”
田盈盈臉立刻紅了:“不是……”
卻是張潔“撲哧”笑了出來。長孫成不解的看著她,不知道自己哪裡好笑。
沈靜山也笑道:“這是田姑娘。”
“這……”長孫成立刻尷尬不已,“在下失言。”
.
“凌易?”寒星般的目光一斂,背後雙手微微握起,卻又鬆開。
“只求教主莫要怪罪於他。”
黑風轉過身,靜靜的看著她。
她竟也突然抬頭,微微一笑:“何況張姑娘並沒受傷,不是麼?”
風中,眉宇間的憂鬱悲哀之色更濃,那一抹笑竟顯得有些妖艷。
沉默半晌。
“下去吧。”淡淡的。
“是。”
.
又濃又黑的眉毛下,一雙黑寶石般的眼睛緩緩睜開,打量著四周。
“小舞哥哥你醒啦?”
“你……盈盈!”江舞看清後,驚喜得要起身,“你怎麼來了?哎喲——”
“別動別動!”田盈盈按住他,杏眼忍不住的笑意。
“不怕。”
“雖然是皮外傷,可是流了太多血……你怎麼就弄成這樣子……”說著,杏眼漸漸泛起淚水,她忙轉過臉去。
江舞有些愧疚的拉起她的手:“生氣了?”
“哪有,”田盈盈沒料到他這個動作,滿臉通紅,“小舞哥哥受傷是為了救人,我…..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