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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屋子裡亂糟糟的,箱子大開著,衣服、東西一堆堆的放著。出門前整潔的房間此刻變得很亂。

  若不是莊明憲站在屋子中間指揮者三四個丫鬟收拾箱籠、陸錚還以為自己走錯地方了。

  “你這是做什麼?”

  “你回來了!”莊明憲笑著說:“怎麼這麼快?”

  她知道陸錚最喜整潔,怕是看不慣這些,就拉了陸錚的手朝外走:“我們出去走走。”

  陸錚見她臉紅紅的,鼻子上有細細密密的汗珠子,就用指腹抹了抹她的鼻頭:“這是怎麼了?”

  “你不是說我們要去甘肅了嗎?”莊明憲說:“當然要提前準備東西了,我找人打聽過了甘肅不比京城,那邊氣候乾燥,天氣又冷,風又特別的大,其他東西都可以不用帶,禦寒的大毛衣裳不能不帶的。”

  “那邊比較缺水,路上裝水的水具也要準備。還有馬車,也要用大馬車也要用好的,一路上並不全是官道,又地廣人稀,馬車若是壞了,想找個地方歇腳、找個人幫忙修馬車都不容易。”

  “對了,祖母說了,她要跟我們一起去。”莊明憲很高興:“她老人家也回棗樹胡同收拾東西去了。”

  從京城到甘肅,千里迢迢的,這可不比之前去揚州一路富庶、驛館也多,住宿方便。這一路過去,光馬車就要走兩個多月,要是不順利,時間還要更久。

  她既然跟人打聽了,也一定會知道這一路上有多麼艱難了。

  但是她沒有一點害怕勉強的神態,反而是這樣一幅興致勃勃,躍躍欲試的樣子。

  是因為跟他一起,所以安安才會這麼高興吧。

  陸錚心情涌動,把莊明憲摟在了懷裡:“安安,你真好。”

  外面還有丫鬟僕婦呢,莊明憲又急又氣,很想推開他,聽到他的聲音,卻又感覺到他情緒不對。

  “陸錚,你怎麼了?”

  莊明憲忙問:“發生什麼事情了?”

  “沒事。”陸錚低聲道:“我母親給我留了信,讓我不要報仇,說這是我跟他欠衛國公府的。”

  莊明憲心頭一疼。

  葉知秋只想著讓陸錚不要報仇,那她有沒有想過陸錚該如何在世上立足呢?

  讓陸錚去甘肅,也是她的主意,難道她以為陸錚躲開了,那些人就會放過陸錚了嗎?

  “陸錚。”莊明憲回擁著他:“你還有我,還有我呢。”

  陸錚的聲音溫柔有力:“我知道,我知道你一直都會在我身邊。”

  就是因為知道,所以他才要去甘肅。

  正興帝這個人心裡對他有愧,可這份愧疚並不能讓他做什麼。如果他主動出手對付四皇子、二皇子,正興帝第一個就饒不了他。

  他手裡是有錦衣衛,厲春的前車之鑑擺在那裡呢,錦衣衛如何,還不是全靠正興帝的一句話。

  到了甘肅,手裡有了兵權,進了攻,退可守,便是正興帝也奈何不了他。

  最艱難的時候,是她不離不棄陪著他,所以他才更要好好活著,讓任何人都不能輕視她,給她一世的榮寵。

  兩人不再說話,只安靜相擁,少了男。歡女愛的怦然心動,靈魂卻靠得更近,仿若合二為一。

  僕婦們早在陸錚擁抱莊明憲的時候就如cháo水般退了下去,誰也不敢上前打擾。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亂了這溫情脈脈的時刻,陸錚眉頭一蹙。

  出了什麼事情?

  “王爺,王妃。”丁興大步走過來稟報:“棗樹胡同福姑派人送信,說老太太昏迷了。”

  莊明憲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急道:“是怎麼昏迷的?今天下午還好好的,消息屬實嗎?來回信的人是否有信物?”

  自打出了傅文的事情之後,老太太每次出門都有護衛陪伴了,今天下午出去,莊明憲還特意交代了人。

  “有信物。”丁興道:“應該不會有錯。”

  “我這就去看祖母,丁興,你立刻備車!”

  她看了一眼陸錚:“你留在家裡泡藥浴,祖母是昏迷,我去就行了。”

  陸錚想著他們要去甘肅,他必須要把身體調整好,就點點頭,親自將她送上馬車,又叮囑丁興好好看著。

  到了這個時候,丁興突然生出幸好要去甘肅的慶幸來。

  否則一直在京城,時時刻刻擔心二皇子、四皇子的陰謀算計,也太累了些。

  等莊明憲到了棗樹胡同,老太太已經醒了,她的臉色有些白,其餘倒也還好。

  “祖母。”莊明憲一把抓了她的手,緊張地看著她:“您怎麼樣?覺得哪裡不舒服?”

  “我沒事。”老太太一見莊明憲,緊皺的眉頭就鬆開了:“我不過是一時怒火攻心,閉了氣而已。你別擔心。”

  莊明憲哪能不擔心,她抓了老太太的胳膊給她號脈,見祖母果然沒有大礙,這才稍稍放心。

  “是誰惹您生氣了呢?”

  不提還好,一提老太太就落了臉色,一副不想開口的樣子。

  福姑對莊明憲使了一個眼色,示意她到外面去說。

  等到了外面,福姑就一臉尷尬道:“老太太很久不回來,今天一回來才知道張老大夫跟莊家老太爺日日都到這裡來,還派了人在這裡守著。”

  “我們才回來沒多久,張老大夫跟老太爺就跑來了,老太爺拿了很多銀票過來,張老大夫則直接請了一位媒婆……”

  “媒婆?”莊明憲吃驚:“您是說,張老大夫想娶祖母?”

  福姑見莊明憲這樣,一時也拿不準莊明憲是不是生氣了,就小心翼翼道:“張老大夫得了兩顆天山雪蓮的種子,得知老太太是種植高手,就把種子給了我們老太太一顆,兩人同時種。後來,張老大夫與老太太都沒能種活,兩人卻熟悉了起來,張老大夫經常找了稀奇古怪的東西給老太太種,也有活的,也有沒活的……”

  “我沒有生氣。”

  莊明憲輕聲道:“祖母前半生過的不順遂,我心裡也希望祖母能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聽到有人對祖母好,我高興還來不及,又怎麼會生氣呢?”

  福姑聽著,緊張的心一下子平復,眼淚瞬間涌了上來:“小姐,老太太若是知道您這麼想,指不定怎麼高興呢。”

  莊明憲一愣:“你是說,祖母是怕我生氣,所以才遲遲沒有告訴我?”

  “不是,不是。”福姑忙道:“是老太爺跟張老大夫今天在門口打起來了,媒婆的嘴都被老太爺打歪了,老太爺帶的銀票也撒的到處都是,左右的鄰居都看到了,老太太臉上掛不住,實在是不好意思在您面前提。”

  莊明憲鬆了一口氣。

  幸好不是因為她所以祖母不願意尋找屬於自己的幸福。

  不過在門口毆打媒婆,的確像是祖父能做出來的事。

  他這個樣子,實在惹人厭煩,祖母能原諒他才怪!

  “那老太爺跟張老大夫現在在什麼地方?”

  福姑嘆氣:“一人一個廂房,在梳洗呢。”

  既然梳洗了,必然很狼狽了。

  兩個人年紀加在一起超過一百歲的人爭風吃醋,互相毆打,想想都覺得辣眼睛,怪不得祖母不好意思提。

  不過,祖母心裡是怎麼想的呢?

  若是祖母跟他們一起去了甘肅,那她豈不是……

  莊明憲決定親口問一問祖母,不料祖母竟然已經出來了,莊明憲忙上前去扶著她:“不是讓您休息嗎?”

  “我沒事。”老太太道:“福姑,你去把莊金山跟張老大夫都請來,我有話要說。”

  難道祖母是要當場選婿嗎?

  莊明憲怕祖母尷尬,就說:“我到裡面去吧。”

  “你坐著。”老太太沒好氣道:“這點小事也值得避?你便是去了裡面還不是伸長了耳朵偷聽?”

  莊明憲被識破,索性道:“我這不是擔心你嗎?”

  “那就好好坐著。”老太太說:“對祖母來說,這些都不算事。”

  除了她的安安,什麼事都不重要。

  張老大夫跟老太爺很快就來了,張老大夫還是很穩重的,老太爺卻怒氣騰騰一路罵罵咧咧,人還沒到,對著張老大夫大呼小叫的聲音就傳進來了。

  莊明憲直皺眉,老太太卻神色如常。

  張老大夫的嘴角破了,右邊眼睛也青了一大片。

  反觀老太爺,臉上一點傷痕都沒有,還趾高氣昂的。

  老太太說:“福姑,去拿藥來給張老大夫。”

  “多謝呂夫人。”張老夫人輕聲道謝,借著福姑手裡的銅鏡,給傷口上藥。

  老太爺等了半天,不見老太太說話,就急道:“我也受傷了。”

  見眾人不信,他氣哼哼地嚷道:“張老鬼忒壞,專挑你們看不見的地方打,我胸口疼的不得了,肋骨都要斷了……”

  “莊家老太爺。”張老大夫道:“請不要污衊在下。”他說話的時候,扯動了嘴角,吸了一口冷氣。

  老太爺聞言更是怒火中燒:“誰污衊你了,當面一套背面一套的偽君子!虛偽至極!無恥之尤!”

  張老大夫連連搖頭,卻不再解釋什麼了。

  怎麼看都是老太爺理虧。

  眼看著眾人一邊倒地支持張老大夫,老太爺急了,也不顧有人在場,立馬站起來把衣裳脫了。

  年紀大的還好,年紀小的丫鬟嚇得捂著眼睛根本不敢看。

  莊明憲是孫女,可也已經出嫁為人婦了,按說不該看的,不過她是大夫,之前給人看病的時候,男子的身體也見過,倒沒覺得什麼。

  老太爺的胸口前一片紫紅的斑,應該是被人用大力捶打所致。左胸肋骨上淤青一片,一看就知道是被人用腳狠狠踢的。

  張老大夫沒想到老太爺會這麼豪放,傻眼的同時有些慌亂。

  老太爺得意洋洋:“怎麼樣?做壞事敗露了吧?”

  “青苗,你看看他下手有多狠……”

  “好了!”老太太不耐煩道:“你們之間的事情,你們自己到外面說去。我有話要說,要是不想聽,現在就可以回去了。”

  “呂夫人請講。”張老大夫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又被他搶了先,老太爺惱火地瞪了他一眼,然後才笑著對老太太道:“青苗,我來就是聽你說話的,你想說到什麼時候都行。你只管說,不管你說什麼我都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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