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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一刻對於莊明憲都是煎熬,她卻不敢過分沉溺於痛苦後悔,只集中注意力注意周圍的一切。

  馬車經過了一段顛簸的路,慢慢變得平緩,周圍依然安靜。

  莊明憲猜測,他們應該離開了山坳,卻並沒有進城。此刻的京城不管哪裡都很熱鬧,若是走官道,路上也不會這麼安靜,他們應該還在京城郊外。

  莊明憲計算著時間,判斷著方位,心裡漸漸有個想法。

  狡兔三窟,傅文怕是要去他在京郊的別院了。

  莊明憲猜的沒錯,傅文的確是要去別院,只不過他很清楚丁興這個人。

  他忠心耿耿,認準了一個主子之後就再不會更改想法,只一心護主。主子遇到危險,他會想盡一切辦法營救,絕不會因為危險重重而選擇放棄。

  丁興不僅忠心還很敏銳聰明。

  以他護主的心性,他一定不敢去找陸錚的人幫忙。為了維護莊明憲的名聲,他反而會把那個假貨送回貓兒胡同掩人耳目。

  所以傅文並沒有直接回去。

  這一路上,他兜兜轉轉的繞了很多遠路,又找了幾個跟他的馬車差不多的馬車混淆視聽。

  等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馬車才在他的一處別院停下了。

  這是一座很普通的農家宅院,三間瓦房,兩間廂房,一個大院子,乍一看沒有任何特殊之處。

  雖然重生,但他到底僅僅是個翰林院的小小編修,雖然清貴,手上並無實權,很多事情做起來並不能像前世做首輔時順心如意。

  能用的錢有限,他又急缺人手,所以大部分錢都被他用來收買護衛了。再加上越普通的宅院越容易藏身,他買的幾處宅院都是這種看上去不起眼的。

  雖然不起眼,但院中安排了三十多個護衛,皆是他從各處收攏來的高手。

  霍山去敲門,五短三長,門吱呀一聲開了。

  開門的是別院的護衛首領,名叫賀六,是一個虎背熊腰,滿臉彪悍的壯漢。

  “主子,霍老大,你們回來了。”

  院子裡並不十分亮,只在廡廊下點了兩個小燈籠。

  霍山走在最前面,傅文扶著莊明憲走進了院中。

  其實那軟筋散香燃完之後,藥效減弱了很多,莊明憲卻一直睡在軟毯上不動,只為了麻痹傅文。

  可她知道若一直偽裝,傅文必然會看出來。所以她並不裝作一點不能動,只裝作藥勁沒有完全緩過來。

  傅文果然沒有懷疑,下車的時候親自扶著她。

  她忍著噁心,由他扶著,本想故意麻痹傅文,好讓傅文放鬆警惕,等找到合適的機會就逃走。可看著院中林立著許多護衛,影影重重一眼望去至少也有二十個,她的心徹底涼了。

  傅文突然攥了她的手,輕輕哼了一聲,帶著警告與嘲諷。

  這一哼讓她如夢初醒。

  他知道,知道她是偽裝的。

  既然如此,莊明憲也不屑偽裝了,她伸出另外一隻手,重重在傅文腰間穴位點了一下,掙開了傅文的禁錮。

  傅文再次冷哼,抓了她手腕,將她往屋裡拖。莊明憲自然不肯,空著的那隻手“啪啪啪”連著在傅文臉上打了幾個耳光。

  她看出來了,傅文想羞辱她,暫時不會殺她。

  以後會如何,她不得而知,或許她最終難逃一死,但是現在她只想打傅文。

  “畜生!”

  她寧願激怒傅文,寧願讓傅文盛怒之下殺了她,也不想被傅文玷污。

  “你怎麼不死!”

  “你們傅家果然個個無恥之尤,沒有一個好東西。”

  “活該你得了頭疼病,老天爺沒長眼,就該活活疼死你。”

  “你是什麼東西?”

  莊明憲咬牙切齒:“你根本不能跟陸錚比,你連給他提鞋都不配。”

  “你也只敢跟陰溝里的老鼠一樣躲在暗處罷了,你會的,也只是一些下作骯髒的手段。陸錚不知道比你光明正大多少倍!”

  “陰險狡詐的小人,你連根陸錚正大光明鬥爭都不敢!你連走到陸錚面前去都不敢!可笑他們這些人還對你忠心,不過是蛇鼠一窩罷了。你也只配跟這種不入流的人混在一起了。”

  “你拿什麼跟陸錚比!”

  “你根本不配!”

  莊明憲越說越難聽,最後幾句話顯然是戳中了傅文的痛處,他勃然變色,一腳踢開正屋的門,毫不客氣地把莊明憲推了進去。

  莊明憲身心俱疲,重重跌在地上。她看到了一雙腳,灰藍暗地樗蒲紋雲錦,嶄新嶄新的鞋子,一塵不染。

  莊明憲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陸錚遲遲不醒,她心裡擔憂,可該做的都做了,實在無聊。就跟祖母商量給陸錚做幾雙新鞋,做幾件衣裳。

  他這麼瘦,就算醒來,從前的衣裳穿著也不合身了。

  萬全知道後,就拿了兩匹雲錦過來,說是南京今年進貢的。

  她當然知道,雲錦織造精美、寸錦寸金,每年也就只能織個三四匹而已。

  陸錚為人格外講究,穿衣裳穿鞋都要最好的,所以她毫不猶豫把雲錦給陸錚拿來做鞋了。

  一共做了三雙,一雙灰藍色,一雙竹青色,一雙絳紫色,全都擺放在床頭柜上。

  自己一針一線做出來的鞋,她當然一眼就認了出來。

  可是這鞋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一個答案在腦中不停旋轉,莊明憲猛然抬起頭。

  她看到穿著那雙鞋子的人,看到他英俊無敵的臉龐,這個人正是她的丈夫。

  陸錚!

  你來了!

  你來救我了!

  可是,這是真的嗎?

  這會不會是她眼花了,是她看錯了,是她幻想出來的?

  “安安。”

  陸錚將她抱起,輕輕拍了拍:“別怕,我在。”

  “陸錚!”

  熟悉的氣息,熟悉的聲音,溫柔體貼一如往昔,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

  這一刻莊明憲才肯定,陸錚,她的陸錚是真的來了。

  她死死抓著陸錚的衣袖,眼淚奪眶而出:“你怎麼才來!你怎麼現在才來?”

  “不怕,不怕。”陸錚一隻手攬著她,一隻手輕輕拍著她的後背,聲音格外的輕柔:“是我不好,讓你受委屈了。不哭,不哭,我在呢,我在這裡呢。”

  他哄著她,低語輕訴,溫柔的呢喃。

  她靠在他懷裡,哭得像個無助的孩子,一聲又一聲的埋怨,卻像雛鳥戀巢,全心全意的依戀。

  是的,陸錚真的來了。

  傅文在進門的一瞬間就知道了。

  他的那些人,那些護衛,要麼被陸錚收買,要麼被陸錚殺害。

  可恨他竟然一點都不曾察覺。

  這裡很危險,他應該立馬離開,可是他不想走。

  他想看看對他冷嘲熱諷的莊明憲,在面對她一心求嫁的陸錚的時候究竟是什麼樣子。

  看著那兩人如交頸鴛鴦般私語,傅文臉色慘白,心痛得絞成一團。

  他捂著胸口,倚著門,不願意相信眼前看到的這一幕。

  不是這樣的!

  不該是這樣。

  他才是莊明憲的丈夫,莊明憲心裡喜歡的那個人也只能是他。

  她不能背叛他,她怎麼會、怎麼敢背叛他?

  她明明只喜歡他,如蒲糙戀著磐石,柔軟堅韌默默承受著磐石給的一切,哪怕磐石冰涼生硬,她依然無怨無悔地擁抱著、圍繞著磐石。

  她怎麼能投入別人的懷抱!

  怎麼能這樣對他!

  “乖。”

  陸錚擦乾她臉上的眼淚,與她十指相扣:“走,我們回家。”

  他轉過臉來,視線落在傅文身上。

  他眼神特別平靜,仿佛沒看到這個人一樣。

  這樣的無視令傅文惱羞成怒,他冷冷一笑,大聲說:“睿王與王妃伉儷情深令人羨慕,只是不知睿王對我這位憲表妹了解多少。”

  “我也不怕實話告訴睿王,我與憲表妹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後來我惹惱了憲表妹,她為了報復我,就主動求旨想要嫁你。”

  “今天我與憲表妹只是敘敘舊而已,並未做其他事情。”

  他伸出手,把一根簪子拿了出來,笑的陰險:“憲表妹,你的簪子掉了,快簪起來吧。”

  第100章 攤開

  陸錚看著簪子沒有說話, 目光從傅文臉上掃過, 跟莊明憲說話時溫暖和煦的神色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心悸的冰涼。

  莊明憲一顆心沉到了谷底。

  傅文分明是暗示自己跟他有過什麼, 陸錚會相信嗎?

  傅文心中一陣快意。

  他就知道會是如此。

  只是他的快意沒有持續多久, 胸口就被陸錚重重踢了一腳。

  他摔倒在地, 簪子也從手中跌出。

  伸手去夠簪子,一隻腳重重地踩在了他的手上。

  陸錚手持一個精緻小巧的暗器,眼中殺機畢現。

  “呵!”傅文嘴角有鮮血滲出來,他與陸錚對視, 陰測測地笑:“睿王只管殺我, 今天我死,明天整個京城都會知道我與睿王妃的那點事。”

  “睿王殿下風頭正勁,想來那些人茶餘飯後很樂意談論睿王妃……”

  陸錚腳上用力,狠狠踩碾傅文的右手,傅文吃痛悶哼了一聲,牙關緊咬,身子發抖, 卻依然在扯著臉皮笑。

  他的右手,已經廢了。

  陸錚鬆開他, 彎腰撿起髮簪, 牽了莊明憲的手大步朝外走去。

  莊明憲與他十指相扣,連看沒看傅文一眼。

  “莊明憲!”

  傅文大喊一聲,莊明憲恍若未聞,身影很快就出了農家小院, 院中的護衛尾隨他們而去,像一縷清風消失在黑夜之中。

  小院裡空蕩寂靜,只留傅文一人。

  右手疼的他大汗淋漓,幾欲昏厥,可抵不過他心裡的疼。

  他用手按著胸口,兩眼猩紅,不甘心地瞪著門口。

  ……

  陸錚與莊明憲出了庭院,突然身子一矮,險些跌倒。

  “陸錚!”

  莊明憲大驚:“你怎麼樣?”

  陸錚心慌氣短,兩眼發黑,要不是她扶著他,他已經摔倒在地了。

  他是莊明憲出門沒多久醒的。

  醒來第一時間,他沒有看到莊明憲,得知老太太出事,莊明憲出去救治,他瞬間就意識到事情不妙。

  昏迷的這段時間,他人醒不過來,但大部分時間意識都是清醒的。莊明憲跟他說的那些事情,他都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他也一清二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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