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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後她就守著囡囡孤零零地在姜家過日子嗎?

  她壓低呼吸,讓耳朵緊緊地貼在門帘上,可惜屋子裡的人說的不清不楚,她聽不明白他們要怎麼逃。

  櫻桃突然就不知道自己的身子不聽自己使喚了,她揣著食盒找到桂芳,桂芳一邊嗑瓜子兒一邊兒跟旁邊的丫鬟閒聊,背對著櫻桃過來的方向,還是邊上的丫鬟用指頭捅了捅她,她才扭過頭:“你咋來了?”

  她看見櫻桃一張臉蠟白色,噼啪把手裡的瓜子殼兒拍掉,手在兩邊衣服上抹抹,旁邊的丫鬟恨恨道:“待會兒又讓我來掃!”

  桂芳笑嘻嘻喊她好妹妹:“你歇著,我去跟她說會兒話,回頭瓜子皮兒等我來收拾。”

  她走過去先接過櫻桃手裡的食盒,摸摸她的腦門:“咋了?灶屋的人給你沒臉受了?怎麼巴巴把東西提到這兒來了?”

  櫻桃咬著唇,臉慘白,唇血紅。

  她被自己說出來的話嚇了一跳,她說:“快去告訴姑娘,如意要逃!”

  桂芳握著她的手,把她拽到牆根兒:“她能逃的出去?”

  “老爺太太行李都收拾好了,你去遲了,人就沒了!”

  桂芳上下看著她,像是再看一個陌生人:“你咋成這樣了?”

  “你去不去?”櫻桃眼淚流下來,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三爺和姑娘就這麼走了。

  他們去過神仙快活日子,憑什麼她要在這兒活受罪,還得給他們養孩子?

  她聲音都帶了哭腔:“我怕死!姑娘要是知道了,不得要了我的命!”

  桂芳猶豫不決:“你怎麼不去?這喪天良的事兒我可不做!”

  櫻桃說:“我腿腳沒你的利索,姑娘也不聽我說的,你嘴巴甜,能把事兒兜圓乎了。”

  桂芳冷笑一聲:“我看你是想做紅臉,讓我去做白臉吧?”桂芳平時愛占點小便宜,可是還沒有喪盡天良:“外頭那個泥腿漢子能是個什麼東西?他這麼大歲數,指不定家裡就有個老婆,如意嫁過去就是給人當奴才做小。我巴不得如意跑了呢!”

  櫻桃掐著她往外走:“你去不去!”

  桂芳打開她的手:“去什麼,我得值夜!”

  櫻桃燈下,眼睜睜地看著桂芳又重新坐回去,抓了把瓜子兒慢吞吞地嗑,她死死地盯著桂芳,眼珠子都不錯一下。

  桂芳更厲害,她愛看就看,又不能被少看了一層皮,反正害人的缺德事兒她是不會幹。她優哉游哉怡然自得,遠遠對櫻桃說:“我看你就是咸吃蘿蔔淡操心,該你的事兒你干好,不該你的湯什麼渾水!”她剛說了一句,就看見櫻桃轉身走了,“小蹄子!”

  她呸了一口,掉過頭和邊上坐著的丫鬟接著聊天,接過旁邊沒人兒了。

  桂芳心裡突然就明白了,原來剛才櫻桃那話不是說給她聽的,也知道她是不會去給姑娘回話。

  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說給旁人聽的啊。

  桂芳緊了緊身上的襖子,她和櫻桃同吃同睡,可是她真的不知道她心裡想的什麼,不知道她肚子裡揣的腸子到底長成個什麼模樣。

  那丫鬟吭哧吭哧一路往西院跑,這回要是立了頭功在姑娘跟前露個臉兒,以後也犯不著總值下半夜的班兒了。

  西院的八仙桌已經支上了,四周掛上了紅布和喜字。

  何詩娟還專門騰出來一間喜房,專門讓姜如意用來洞房。

  她就是要把喜事辦得熱熱鬧鬧,她要讓姜如意浩浩蕩蕩的嫁給一個泥腿子,嫁給一個鄉下佬做小老婆。

  她就是要把這事兒辦得漂漂亮亮,讓旁人挑不到一點兒錯處出來。

  你一個嫁過人生過孩子的破鞋,能找個清白人家嫁了,你就得偷著樂了。

  何詩娟指手畫腳指揮著下人裝點院子,還向周邊的鄰居下了帖子,甚至往營子裡姚通那邊也下了帖子,說要是有空就賞臉來吃口喜酒。

  大姜氏病了好幾天,聽到這個終於拼著一口氣爬起來,連衣服都沒換,就穿著一身杏黃色的裡衣,塔著鞋過來:“你要把你小姨嫁出去?你的心被狗吃了?你小心天打雷劈啊!”

  大姜氏一邊說一邊咳嗽,一張臉蠟黃,像是在煤爐子上熏了幾個月的臘肉,她人老了十歲的模樣,臉上又多了幾道皺紋,人卻瘦了一大圈,人穿在衣服裡面,一陣風吹過來,掛在身上的衣服直打晃。

  何詩娟說:“誰讓太太出來的?”

  馬上有幾個丫鬟過來拉扯大姜氏,大姜氏手裡一直攥著把剪子,人過來她就在空中揮舞,丫鬟全都散開不敢往前上。

  何詩娟軟下聲音:“娘,咱有話好好說。”

  大姜氏說:“馬上退婚!讓那什麼唐家還是李家的人給我滾蛋!”說著,就著手邊的一塊正紅色綢布扯下來,上面的一個紅彤彤的繡球也跟著掉了下來。

  何詩娟站著不動:“娘,你就非得看著小姨在家裡做奴才,讓底下人欺負?她嫁個好人家,出去享福,總好過在這兒給人當差不是?娘,你真是糊塗了!”

  “我一點都不糊塗!”大姜氏又拽廢了幾個紅綢布:“我真是看走了眼啊,我就知道,何文富那樣的畜生,他的種又能是什麼樣!現世報啊!爹娘養了我這麼個不孝女,我就養出了你這個蛇蠍心腸的畜生!”

  那丫鬟就是這個時候衝進人群裡頭,把姜如意要帶著老爺太太逃跑的事兒,輕言細語地說給了何詩娟聽。

  第一百三十四章“這是您的女兒”

  另一邊,錢昱正在底下等姜如意回來,聽見上面有動靜,似乎不是襄襄的聲音。

  “三爺”

  模模糊糊的聲音傳過來。

  錢昱沒答話,那邊又接連喊了幾聲。

  “三爺,姑娘那邊出了些岔子,讓我來給您傳話。”

  錢昱拉開上頭的一面綢布,敲了敲頭上的一塊青磚,然後聽見急促的小碎步朝這邊過來了。

  青磚被人搬起來,探下來一張臉。

  錢昱沒打算讓她下來,隔著一層問她出了什麼事兒?

  地下暗,櫻桃看不清裡面的人和場面,只好說:“三爺,您先讓婢子下來。”

  錢昱道:“就這麼說吧。”

  櫻桃說:“說來話長,姑娘讓人給絆住了腳,一時半會兒怕是來不了了。”

  她聽見下面安靜了一會兒,接著是錢三爺的聲音:“你下來說。”

  底下倒是乾淨得很,沒有想像中的那股子霉味,可比她偷偷藏囡囡的地窖要舒坦多了。

  她規規矩矩地福神行了個禮,按理說她看見三爺還是會膽怵的,但是手裡抱著的可是三爺的親閨女,而且一養就是好幾個月,櫻桃早就把自己當成三爺的內人了。

  看三爺就像是看自己的夫君一樣,說不出的一種親切感。

  錢昱點了盞燈,才看見櫻桃手邊還抱著個孩子。

  看著像七八個月大,他有點眼熟,問她:“哪兒來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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