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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高一聽,有譜了,連忙說:“事不宜遲,千萬不可耽誤時機。”

  胡亥終於入彀,遂與趙高商量了一通具體事宜。趙高說:“倘若不去與丞相謀劃,此事恐不能成,我就為公子去和丞相一塊兒謀劃吧。”

  趙高的陰謀,到此順利地實施了第一步——掌握住了將來能夠控制帝國的一個“抓手”。

  然而,事情能否完全成功,還在兩可之間。胡亥是個八輩子也輪不到當皇帝的人,以利誘之,並不困難;而下一步要說服位極人臣的李斯加入陰謀,則難度要稍大一些。

  趙高知道李斯的智商與胡亥不是一個級別的,所以開門見山就談實質問題:“遺詔現在公子胡亥處。我來與您商量,皇上駕崩與遺詔之事,尚無別人知道。這樣一來,立太子之事,就在你我兩人怎樣說了,請問您意下如何?”

  李斯聞聽此言,不由大驚:“這是亡國之言,豈是為人臣者所應議論的?”

  趙高這才開始做思想工作:“您應當自問,您才能與蒙恬比,誰高?功勞與蒙恬比,誰高?謀略與蒙恬比,誰高?聲望與蒙恬比,誰高?與長子扶蘇之關係與蒙恬比,誰深?”

  李斯老老實實回答:“這五個,我都比不過蒙恬,但您為何要以此來責備我呢?”

  趙高說:“我不過是一打雜的僕役,有幸靠著粗通獄法、文書,進入秦宮,辦了二十年的事。這許多年來,我還沒見過最終沒被秦王罷免的丞相與功臣,即使有把封爵傳到第二代的,也難免被誅殺。今皇上有二十餘子,你無一不熟知。長子扶蘇,剛毅勇武,對人信任,又善於激勵將士,他如即位,必以蒙恬為丞相。到那時,您還能保全您的印綬,光榮還鄉嗎?我曾受命教育胡亥,教他學習法令,數年間未見他有任何過失。胡亥這人,仁慈忠厚,不愛錢財,禮賢下士,內心明達而不善言辭,諸公子中無人能及。依我看,可立他為嗣君,請您斟酌後決定。”

  這些話,雖然說到了李斯的痛處,但李斯仍不能接受,憤然道:“無須多言!李斯親受遺詔,一切聽天由命,無從選擇。”

  趙高冷冷地說:“安可以轉為危,危可以轉為安。今安危之勢未定,卻聽之任之,這如何算得是一位尊貴者?”

  李斯凜然道:“我李斯原是上蔡(今屬河南駐馬店)布衣,皇上之所以把我拔為丞相,封為通侯,讓我子孫也獲得高位厚祿,就是要把國之安危託付給我,我怎能有負於皇上?忠臣不避死,孝子不憚勞;為人臣者,只能恪守職責。請您不要再說了,以免我李斯因此而獲罪。”

  如果李斯到此為止,那麼對他和對秦帝國也都幸莫大焉,可惜,這位元老重臣也未能擺脫趙高的圈套。

  第三十章火山口上的末日狂歡(1)

  趙高接著攻心:“自古聖人無常道,無非是能見微知著、順應時勢而已。當今天下權柄,全在胡亥手中,我也只能順著胡亥的意思來。政治這東西,以外製中,那就是惑亂天下;以下制上,那就是亂臣賊子。您總不至於願意做亂臣賊子吧?其實呢,秋霜降,草木落;春冰融,萬物蘇。這就是物有本末,事有始終,您要是知道這先後因果,那就離道不遠了。請您儘早決斷吧。”

  李斯是法家,講究的是用狠辣手段達到實際效果,也可說是一個實用主義者。趙高的攻心,恰恰用的就是實用主義邏輯。李斯漸漸地守不住底線了,但仍在做內心的苦苦掙扎:“往事可鑑,過去晉易太子,三世不安;齊桓公與兄弟公子糾爭位,公子糾身死受戮;紂王殺親戚比干,不聽忠諫,社稷傾危,都城變為廢墟;這三件事都是逆天理之事,直鬧得國破家亡、宗廟絕祀。我李斯還是個人啊,怎能參與這大逆之謀?”

  趙高聽出李斯已經有所動搖,就赤裸裸地威脅說:“自古上下同心,事可必成;內外合一,絕無差錯。您要是能聽我的計謀,可保長久為通侯,世代榮華,壽比王子喬、赤松子,智如孔子、墨子。如果舍此不從,必殃及子孫,我實在為您寒心啊。凡是善於處世者,可因禍得福,請您自己掂量吧。”

  李斯這才恍然大悟,原來趙高已經與胡亥串通好,如果不從,厄運立見;但違心從之,又覺不忍,於是仰天長嘆,流著淚道:“生不逢時,偏遭亂世。既不能以死盡忠,又何以安托此身?”

  在這決定國家命運的關鍵時刻,李斯終以一念之差,放棄了原則。他之所以退讓,是出於恐懼,可是他就沒有想到,如果堅持原則,那麼秦始皇餘威尚在,仍在運行中的國家中央機構就是他的後盾,一個宦官趙高、一個普通的公子,很難與他這位百官之首抗衡。而一旦屈服,加入了陰謀集團,他的地位立刻降到趙高之下,且完全被趙高所控制,原有的丞相權威如同虛設,今後的不可預見性就更大。

  李斯是出於私利而跳了火坑,這也算是他謀害韓非的報應吧。凡是過於急功近利的,最終不一定有好結局,這規律於政治家、於普通人都是一樣的。

  趙高成功實施了篡權的第二步,便興沖衝去向胡亥匯報,一開口就改了稱呼:“我奉太子明令,去向丞相傳達,丞相豈敢不遵?”

  胡亥一夜之間成了准皇帝,大喜過望,立刻召李斯來,三個人密謀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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