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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於對文震孟事件的惋惜,此時京城的政治圈中形成了一股對溫體仁很不利的輿論,而一向敢於直諫又很喜歡出風頭的鄭鄤更是走在眾人之前,在各種場合都毫不留情地指責和非議溫體仁及其黨羽。

  崇禎八年十一月,溫體仁決定除掉鄭鄤,他所憑藉的是一個道聽途說的揭發材料,那就是歷史上非常有名的所謂“杖母蒸妻”。

  原來這鄭鄤母親早死,後母是一個極其惡毒的角色,經常虐待家裡的婢女,是個不折不扣的母大蟲。天生好打不平的鄭鄤一直就打算好好整治一下自己的繼母。經過仔細的謀劃之後,鄭鄤找來一個巫婆在家裡升壇作法,前世今生、因果報應一通胡說,繼母嚇了個屁滾尿流不說還被巫婆判了杖責二十,鄭鄤執杖行罰,於是便背上杖母之罪。

  第37節:奈何江山唱晚(37)

  溫體仁拿到這份檢舉材料之後,添油加醋、改頭換面後立刻密報給了皇帝朱由檢。朱由檢接到奏疏一看,心中大怒,一直以來,他都以孝悌風勵天下,並且藉此來標榜自己的英明。如今竟然有人杖責母親,豈不是找死嗎?於是立刻下令將他逮到刑部,嚴加審訊。

  主審此案的刑部尚書馮英是一個還算公正的官員,經過審理後,向皇上報告:“鄭鄤假箕仙幻術,蠱惑伊父鄭振先無端披剃,義假箕仙批詞,迫其父以杖母。”並未直指鄭鄤杖母,接著又說鄭鄤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希望皇帝能網開一面。溫體仁得知此事之後勃然大怒,立刻找個理由把馮英革職回家,然後一轉手把此案移交給錦衣衛鎮撫司審理。錦衣衛都督吳孟明看過卷宗之後,也感到溫體仁的控告缺乏證據,但又不敢得罪他,於是便一直把鄭鄤關在牢里,拖住了案件的審理過程,使該案始終沒有審判。

  崇禎十一年夏天,京師酷旱無雨,朱由檢為了祈求上天降雨,於是要各衙門“陳弊政宣冤抑”。由於此時溫體仁已經罷官回家,所以吳孟明便把鄭鄤案作為“冤抑”上報。但令人驚訝的是,崇禎皇帝在證據明顯不足的情況下,還是做出了一個令人震驚的判決:將鄭鄤磔死!這磔也就是我們常說的活剮。

  鄭鄤的結局清楚地說明,在溫體仁長期的蠱惑下,朱由檢已經沒有了基本的判斷能力。鄭鄤的死既是屬於他自己的悲劇,同時也是屬於整個明帝國的悲劇。朱由檢以他的殘暴、刻薄親手敲響了自己的喪鐘!

  溫體仁的倒行逆施一方面對自己的對手形成了極大的傷害,另一方面也使自己的政治聲譽陷入了絕境。如果說在溫體仁入閣之初,東林黨人還僅僅是有些看不起他,那麼如今則是此恨綿綿無絕期,他們之間關係已經達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而此時的溫體仁心中憤懣至極,偌大的朝堂之上,相信他的只有愚蠢的朱由檢。而元首信任他的條件,一是他在政治上的孤立,二是他從不收受賄賂,三是他能拍馬屁。這三條,最後一款倒沒什麼,古來寵臣皆是如此,但前兩款卻讓他非常鬱悶,政治的孤立讓他時刻存在牆倒眾人推的危機,同時也讓他的首輔生活壓力重重,而從不收受賄賂的結果就是他自始至終都處在一個尷尬的境地——委屈著自己還撈不著一句好話。這種鬱悶的政治生活,讓溫體仁越來越痛恨那些與自己為敵的官員,特別是東林黨人,仿佛附骨之蛆,讓他日夜不得安穩。而針對這種景況,他的攻擊手段也越來越陰狠,打擊範圍也越來越大,攻擊當朝的官員不夠,還把目標對準了那些已經被自己趕出京城的對手。這種窮追猛打、不留活路的做法,最終也成了他敗走政壇的導火索……

  而作為帝國元首的朱由檢此時則完全陶醉於自己“非凡的領導才華”中。自從有了溫體仁,他的政治多動症更加體現得淋漓盡致。在他的心中,始終無法對自己的那些臣子形成絕對的信任。對於以知識分子為代表的東林黨人,他似乎總是抱著一種用之不爽、不用可惜的心態。而假如我們仔細地審視這一階段的朱由檢,努力地去探究這位元首的內心深處,也許我們就會發現,他有著一種極端矛盾的心態——一方面他很可能認可東林黨人的才華,另一方面他又對東林黨龐大的勢力充滿戒心。前幾代皇帝的執政歷史讓他對士人結黨充滿憂慮乃至厭惡,而更加可能的是,朱由檢也許同樣明白溫體仁的有些做法是在打擊異己,而他似乎非常樂於借著這位首輔之手來削弱朝野間的朋黨勢力。但如此一來,朱由檢又必須面對另一個問題,那就是如何防範溫體仁!但可惜的是在處理這個問題上,朱由檢走了他先人的老路——那就是開始重新起用身邊的太監,而那位最終打開彰儀門放進李自成的司禮監太監曹化淳就在此刻登上了歷史舞台,並且直接促成了溫體仁的倒掉!

  五 東山直落見黃昏

  溫體仁自掘墳墓,周延儒最後一搏

  在溫體仁種種倒行逆施的作為中,有兩件事為他日後的陷落埋下了伏筆,一是對復社的暗算,另一件則是對錢謙益的窮追猛打。這兩件事將他和東林黨以及新興閹黨之間的矛盾擴大、激化,並最終引爆,也直接導致他在多方政治勢力的聯合絞殺下,不得不灰頭土臉地退出了明末的政治舞台。而其後,雖幾經周折,但最終登上首輔寶座的正是八年前被自己趕出京城的周延儒……而歷史也在這一刻以一個錯誤平衡了另一個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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