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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雲采夜沉默不答,骨墨便笑了笑:“所以我才說,你真是太像你師父了。”頓了頓話音,他抬手輕輕撫著自己的唇瓣,如同在百汀洲菇董店他和雲采夜對峙一般,祭出自己的鬼面聚魂幡,“一樣地,太過容易相信他人。”

  雲采夜運起渡生,正欲攻過去,燭淵卻拉住了他的手低聲道:“師尊,二師兄還在城中。”

  骨墨見此也連連擺手,滿臉笑意:“采夜上仙,你不會是以為我要打你吧?我不打朋友的。放心吧,也多虧你提前告知了曉綠和老葉,他們一看到你的信,恐怕就馬不停蹄地趕去救你那二徒弟了。”

  雲采夜問他道:“你為何要這麼做?”

  他此生遇到過無數人,兩面三刀,亦正亦邪的人也見過不少,卻從未見過像骨墨這樣的人——他沒有任何追求,甚至也不懼死亡,一切事情似乎都是隨性而為,願意幫誰就幫誰,想讓誰死就陰誰,讓人完全看不懂他心中在想何事。

  骨墨笑了笑,一雙細長的丹鳳眼眯起,紫瞳中滿是喜色,望著赤霞城的方向道:“我說過,建一座城很容易,而毀掉一座城也很簡單。你看葉離箏現在跟著曉綠吃素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可是你沒見過他之前有多狠戾,幽都十二魔君之首,可不是光靠一身蠻力就能當的。”

  “而我幫鴉白的理由也很簡單,他需要一座城的生人之血來祭劍,而我需要那些人的魂魄來祭幡,這理由夠嗎?采夜上仙。”骨墨回頭,逆著沙漠上空中刺目的燦光對雲采夜說道。

  然而下一瞬,他就變了臉色,坐上聚魂幡迅速朝赤霞城相反的方向跑去,留下一道遙遙遠去的聲音:“老葉,把曉綠還給你的利息我收走了,幫曉綠恢復記憶那事,就當我送你的新婚禮物啊——”

  骨墨話音剛落,一隻巨獸便從天而降,它前額有著四隻角,只是其中兩隻是殘缺斷角,身披長如蓑衣的棕色長毛,落地後化為人形,對著骨墨離開的方向怒吼道:“骨墨——老子下次再見就他媽打死你——”

  曉綠和青釋在葉離箏落地時便從他身上滑落,青釋走到雲采夜身邊,低聲道:“師尊……城中人都……”

  雲采夜抬手,止住了他的話:“我已經知道了。”

  “他們無法投胎!”青釋猛然抬起頭,眼眶微紅,“枉死城中的怨魂惡鬼並未出現,是那鴉白……他殺光了所有人,那些人的魂魄也被骨墨魔君收走了,而我卻不能出手相救……”

  雲采夜抬手搭在他肩上道:“你無須太過自責,這是仙規,不可違背。”最後四個字,雲采夜幾乎是一字一句說出口的,仙規不可違,他在目睹荒夜在自己面前死去後,便完全明白了這幾個字的沉重。

  而鴉白曾經也承受過這份沉重——在他還是仙醫朔茴之時,如今承擔這份沉重的人,換成了青釋。

  葉離箏仍是滿面怒氣,戾氣繞身,連魔族的紫瞳都現了出來,曉綠見他這樣,蹙著眉走上去道:“算了,你也不是不知道骨墨的為人,這事我們都大意了。”

  隨後她轉身,語帶歉意向雲采夜解釋道:“骨墨做事向來隨性而為,又是魔商,他做任何事都是基於利益,為了得到他想要的東西,他向來都是六親不認的。”

  雲采夜握緊渡生,望向曉綠道:“可這赤霞城萬人的性命,可不是就能這樣輕易算了的。”

  曉綠一怔:“可你也知道仙規不可違,那城中萬人的魂魄被骨墨用於祭旗,便再無生還的可能了。而那鴉白,他已經有了第一世的記憶,你是鬥不過他的。”

  雲采夜沉默了片刻,踉蹌著後退兩步,笑了一聲:“其實他有句話說的沒錯,這仙人做的還真是挺沒意思的。”

  他們本應維護六界秩序,卻在人間凡人受難時不能出手相救,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死去,想必鴉白是明白了這個道理,所以才當著他們的面屠盡赤霞城,讓他們好好看看,這仙規,這天道,有多冷血無情。

  第91章 折骨5

  雲采夜說完那句話後,便轉身朝赤霞城的方向走去,曉綠向前追了幾步,喊他道:“夜兒……”

  “我不是去殺鴉白,曉綠上仙大可放心。”雲采夜停下腳步,微微側過頭,“我們在人間界逗留的時間夠長了,該回仙界了。”

  曉綠聞言便安靜了下來,沉默地望去雲采夜幾人離去。

  葉離箏見曉綠滿臉愁容,便走上前去將她抱起,問她道:“小綠,你也想回仙界了嗎?”

  曉綠搖搖頭,對葉離箏笑了笑:“怎麼會,我只是……”

  “想起了當初的自己?”葉離箏正正地看著曉綠,“雲采夜還是要比你理智一些的。”

  曉綠苦笑道:“是啊,至少他沒有墮天。”

  葉離箏道:“他要如何墮天,他可不像你有著妖族血脈,他一旦墮天,就只能到鎮魔塔陪縛君去了。”

  “他比我更能承擔責任。”曉綠望著自己的雙手喃喃道。這雙手曾經掌握著世間花枝糙木萬物的盛開與枯萎,但她墮天之後,這份能力便被削弱了,她當時是為了什麼而墮天的呢?為了和葉離箏在一起?還是對仙界的冷血而失望?

  但守衛九洲凡人安寧的人是土地神,掌管六界輪迴的人是地府陰司,她肩負的責任明明不在這兩者之間,她卻為了這兩件事打著所謂不再受天界冰冷的仙規束縛,拋下自己的職位到妖界做了一個“不受束縛”的妖王。

  葉離箏沉默了一會,低聲道:“這世間有很多事是難以預料的。”

  “比如你開始吃素?”曉綠笑著扯了扯葉離箏的臉皮,“走吧,我們回妖界,這一次我一定不會再拋下自己的責任了。”

  “好。”

  葉離箏輕輕地應了一聲。

  九洲之中,卞沙洲和長雪洲頗為相似——它們都是環境極其惡劣,人跡鮮少的大洲。

  但卞沙洲較長雪洲還是要更熱鬧一些,畢竟它有個赤霞城,還位於三洲之間,是溝通三洲商路的歇腳之處,因此鴉白屠盡全城這事,很快就傳遍了整個人間界,九洲四海都在議論這位新出世的白髮煞神,百汀洲各大宗門修道人士甚至還組織了人,商議要去絞殺為禍人間的邪劍之靈鴉白。

  雲采夜向弦華稟明赤霞城一事,剛回到雲劍門後,青鶯就把這個消息告訴他了。

  雲采夜聽完之後,神色頗有幾分嘲弄之意,垂眸擦拭著渡生道:“他上輩子還是為他們而死的大義之人,這輩子就成了人人喊打的魔頭。”

  青鶯小聲道:“可是師尊,他們並不知道鴉白救了他們啊……”

  “是啊,他們不知道。”雲采夜放下渡生,“無論是永安洲的相尚,還是無仙洲的朔茴,亦或是葬於長雪洲的鴉白,他們都不知道,都不會記得他曾經做過什麼,又救了多少人。”

  青鶯點點頭,小聲嘀咕道:“是啊……要換做我的話,我也會很難過很生氣的……”

  雲采夜頓了頓動作,抬眸望著青鳶道:“那你覺得他做的事,是對還是錯?”

  青鶯聞言一懵,嘴巴張張合合囁嚅道:“師尊,這我哪知道啊……不過就算他先前救了很多人,可他現在也殺了很多人啊。”

  雲采夜從高座上走下來,望著門外湛藍的雲空道:“你不知道,師父就告訴你,他先前無論救了多少人,都是錯的;而他現在,殺了那麼多人,他也是錯的。”

  青鶯繞到雲采夜面前,有些焦急地問道:“那師尊,朔茴師兄就什麼也沒做對過嗎?他以前還在仙界,我到醫谷去拿糙藥時,他待我們很好很溫柔的!”

  “肯定做過,只是太少了。他一開始就做錯事了的話,不論後來他再做多少事,也都是錯的。”雲采夜垂下眼帘,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去練武場把你三位師兄,還有燭淵都叫過來。”

  “是,師尊。”青鶯迅速應了一聲,隨後又有些疑惑地問雲采夜道,“那要把青鳶師姐也叫上嗎?”

  “不用叫她。”雲采夜握緊渡生,“你們倆在這守好雲劍門就行。”

  青鶯一怔,似乎知道了些什麼,低聲喃喃道:“那師尊你們是要去……”

  雲采夜聲音輕輕地:“帝君有令,讓我率領雲劍門弟子,與宇文猛將軍前去絞殺鴉白。”

  “大師兄!二師兄!”青鶯小跑著朝練武場奔去,人還沒到,青川幾人就聽到了她的聲音。

  清浪收起手中的長劍,對青鶯道:“出什麼事了?你跑這麼急,有什麼等你我和你小師弟比完劍再說吧。”說完這話,清浪又舉起長劍,挑釁地望著燭淵,“小師弟,你還在等什麼?亮劍啊。”

  自從他上次在無仙洲受了傷後,便一直在弦華那裡休養著,完完全全錯過了他這位小師弟的“傳奇歷史”,等他能被弦華放出來了,仙界已經沒有了他的傳說——那些仙人往日談起師尊的弟子時,議論的都是他!說他身世好,天賦也高,是雲采夜最出色的弟子。他以前還很煩這些人整天嘰嘰歪歪地說他這說他那的。結果在燭淵來了以後,他們就再也不議論他了!

  開口閉口說的都是這小師弟如何厲害,竟然做了縛君入鎮魔塔後闖塔成功的第一人;又說雲采夜如何如何寵溺他,特地下界尋人為他打造這世間最好的靈劍云云。

  而再後來,弦華小舅舅又告訴他,燭淵變成他師娘了……清浪聽了簡直怒火中燒——這些沒眼光的仙人,師尊最寵愛的他肯定是他!還有師娘是什麼玩意?小師弟還沒他長得好看!怎麼配得上師尊?

  清浪見燭淵默不作聲,心中的怒氣便更盛了幾分,晃晃手裡的長劍道:“快啊小師弟。師尊不是尋人為你造了了絕世無雙的好劍嗎?快拿出來給我們瞧瞧啊。”

  他都打聽過了,師尊上次帶小師弟下界就是為他造劍,只是不知為何,他們兩人回來後就鬧了一段時間的彆扭,而燭淵的劍也一直沒有蹤影。

  燭淵不和他爭論,看也不看他對青鶯行揖道:“六師姐,是不是師尊召我們有什麼事?”

  青鶯連忙點頭:“對對對!”

  清浪一聽師尊要找他們干正事,立即把劍收了起來不再作妖:“那青鶯你倒是快說啊!磨磨蹭蹭像個娘們。”

  “我本來就是娘們……”青鶯有些委屈,“師尊召你們去大殿與他匯合,帝君命師尊帶你們與宇文猛將軍一起絞殺……赤霞城邪靈鴉白。”

  燭淵和青釋聞言,臉上都露出了幾分異色,就連一向面無表情的青川,都深深地皺起了眉,唯有大大咧咧完全不認識朔茴的清浪一臉興奮:“是去打架啊?哈哈哈哈我最喜歡打架了!走走走,我們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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