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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勢不大, 卻能把人的心情澆得如同cháo濕後的地面一樣——滿臉是淚。

  姜黎山起床後看了眼今天的天氣,垂下眼帘走進廚房,想了想,拿出揉好的麵包團放進烤箱,給青年做烤麵包吃。

  在沒有辦法笑起來的時候,吃甜食會讓心情變得好一些。

  蘇錦之洗漱過後, 拽著身上小熊印花的睡衣扯了扯唇角,走出臥室坐在椅子上等待著姜黎山端上來的早飯。

  可是當他看見姜黎山端上來澆上了琥珀色蜂蜜後的麵包時,腦海卻突然閃過幾個零星的畫面,很碎,很雜,頃刻而過,快得沒有一點留下一點痕跡。

  “最近心情不好嗎?”看見青年盯著手上的麵包不肯吃,姜黎山以為他又在煩惱生悶氣,便開口溫聲問他。

  蘇錦之猛然回神,把腦海雜亂的畫面剔除,抬頭看向男人,眼裡除了關心之外,還有小心翼翼地試探——試探著什麼程度的關心才不會讓他逃避。

  蘇錦之不由心裡一酸,想必他這幾日的逃避已經被姜黎山發現了吧?

  他嘴巴張了張,想要解釋一下,卻什麼都說不出。

  晚上,蘇錦之躺在床上,暖黃色的床頭燈很溫馨,但是他卻覺得很冷。

  他和姜黎山仍然睡在一起,姿勢是背對背,中間空出很大一塊,深秋的夜寒就躺在那塊空白的地方,凍得他瑟瑟發抖。

  蘇錦之很難過,他很想哭,但是他得忍著,因為姜黎山會發現。

  他問一號:“我真的不能和他在一起嗎?”

  “不能。”一號的聲音冷冷的,可是蘇錦之知道這只是因為它沒有任何感情的緣故,但它和原來的它相比,已經變得柔和了很多,所以它給蘇錦之解釋,“不是一直不能,等他醒來之後,你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可是他很難過,我能感受到。”蘇錦之攥緊被子,“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很想抱抱他……”

  一號淡淡道:“你們在一起,他會死。”

  這句話一號以前也和姜黎山說過,在他們重逢時的第一次見面之後。

  那個灰眼睛的男人坐在黑色的石頭上,遠遠地看著他深愛的人:“他不記得我了。”

  “嗯。”

  “你‘嗯’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我知道他不記得你了。”

  “可我還記得,我還愛他啊……”男人低聲喃喃著。“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很想抱抱他……”

  一號告訴他:“你們在一起,他會死。”

  蘇錦之聽著一號給他警告,眼眶酸澀,最終還是沒有忍住,但是他小心地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沒有驚動姜黎山。

  他控制不住地想,這是不是就是姜黎山對他的報復呢?

  這和他們以前相處的方式多麼相似啊,兩個相愛的人卻不能夠互相觸碰,不然另一方就會死去。

  蘇錦之眼睫顫了顫,又有淚水順著臉側落到枕頭上,涼涼地貼著臉。

  這一晚上他的夢比以往的夢都要清晰一些,是接著上一次的夢做的,夢裡他能看清那個成年男子的臉,還能看到那棟小屋子外的後院。

  不過這一次他沒有是參與人的身份,反而又變回了旁觀者,他看著那個高大的成年男子拿著把小刀,剜割折磨著青年的手臂,他似乎很帥生氣:“老子讓你偷東西!你知不知道那晶片有多重要!”

  他這麼一吼,蘇錦之這才發現少年的身邊掉著一枚拇指大小的不鏽鋼小鐵盒,雖然沒有打開,但依著男人所說,那裡面裝著的應該是枚晶片。

  “爸爸……我錯了……爸爸!”青年滿臉是淚,悽厲地求饒著,然而男人還是不屈不撓,甚至還拿著那枚尖銳的小鐵盒往青年手臂被割開的地方里塞。

  “哈哈哈,老子還嫌沒地方藏這東西呢,你想偷?就藏你手裡好不好?”

  被鐵盒肆虐著的傷口血液流得更多,一滴一滴地落到深檀色的地板上。青年哭得幾乎要暈厥過去,卻只能哀哀地求饒:“爸爸……”

  蘇錦之猛地從夢中驚醒,他一動作,身邊躺著的男人也馬上坐起,似乎從沒睡著過一般,一隻手輕輕搭上他的肩:“錦之?又做噩夢了嗎?”

  夢裡青年的情緒似乎也被帶著出來,很痛苦,又或許這就是他本身的情緒,蘇錦之張開嘴巴,發出了細弱地抽泣聲。

  姜黎山這下直接板著他的肩膀迫使他轉身,然後抱住他,把他的腦袋按在肩膀上,唇輕輕貼著他的耳根柔聲安慰著:“沒事了,那只是一個夢……”

  然而蘇錦之還是覺得心臟跳得很快,太陽穴突突地直跳,胸口的窒悶感使他很難受,他張大嘴巴想要呼吸,大量的空氣湧入肺部,卻不能緩解胸腔的窒悶感,只能使他對氧氣的需求越來越多。

  他張開嘴巴,想要呼喚男人的名字:“姜……”

  姜黎山一開始還抱著他哄,等後來就發現了懷裡的青年不太對勁,一直在急促地喘息,他連忙鬆口手查看青年的狀況,只見青年張著嘴巴,嘴唇發紫,抱著他的手指不自然的僵硬,渾身痙攣地抽搐,乍一看有些像是哮喘犯了,但是靠近他卻又聽不到哮鳴音。

  姜黎山畢竟只是個心理醫生,也一時弄不太清青年的情況,連忙扶著他靠坐在床上,給醫院的人打了個電話。

  醫院的人很快就過來了,姜黎山橫抱著蘇錦之出門,將他小心翼翼地放到擔架床上,兩個護士推著擔架床要進入車時,卻被醫生攔下了動作,他握了下青年的手,手指又在青年的喉嚨上搭了下,就讓護士拿來了一個塑膠袋,套在青年的鼻前。

  姜黎山皺著眉問他:“你在做什麼。”

  “沒事。”醫生讓他稍安勿躁,“鹼血症而已,讓他緩一緩就行。”

  雖然醫生這樣說著,但是姜黎山的眼睛還是盯著擔架床上的青年,眉頭擰著,神色嚴肅。

  不過青年也確實如他所說那樣,幾分鐘過後就漸漸緩了下來,醫生見狀,就把塑膠袋取了下來,眼睛不著痕跡地瞥過兩人身上一模一樣的小熊印花睡衣,問姜黎山:“你治療進度如何?”

  “為什麼突然問這個?”

  醫生說:“他血鉀低,情緒起伏又過大,才會引起鹼血症的。”

  姜黎山冷著臉不說話。

  醫生又道:“等會給他喝點水,明天買些香蕉和棗來給他吃就行了。”

  “嗯。”姜黎山應了一聲,把醫生和護士送走。

  蘇錦之剛剛雖然喘得像是要死了一樣,四肢麻痹,且麻痹感漸漸地蔓延至全身,但是他的意識卻是清醒著的,醫生和姜黎山的對話他也能隱隱約約地聽到一些。

  而他睜開眼睛,看到姜黎山身上和他一模一樣的小熊睡衣後又忍不住紅了眼睛,小聲道:“姜醫生……”

  男人端著一杯水走到床邊坐下,小心地把他扶起來給他餵水:“好點了嗎?”

  蘇錦之渾身綿軟無力,但喝下水之後卻好一些了,靠在枕頭上喘了一會問姜黎山道:“姜醫生,我怎麼了?”

  他聽到鹼血症那三個字了。

  然而姜黎山卻不告訴他,只是摸了摸他的頭道:“沒事,你做噩夢嚇到了而已。”

  這一聽就是敷衍的哄騙,可現在是晚上,一號不在,蘇錦之只能等明天白天再問,情緒低落的“哦”了一聲。

  不過哦完之後,蘇錦之又發現他和姜黎山之間的距離又恢復了往日的親密,而男人也不知道因為什麼,在他醒來之後沒有立即起身,和他保持距離。

  “你這幾天怎麼了?”姜黎山又重複問了他一遍早上在餐桌上問過他的問題,“是因為我不讓你去見艾帥,所以你不高興嗎?”

  “不是……”蘇錦之搖搖頭。

  男人又問他:“那是為什麼?”

  蘇錦之沒有說話。

  姜黎山頓了頓,忽然笑著和他說:“是因為我喜歡你,但是你不喜歡我嗎?”

  這是他們之間第一次挑明關係的說話,姜黎山說話的語氣聽起來很輕鬆,但是蘇錦之很了解他,知道他的話里有著不明顯的緊張。

  男人沒有急著讓他回答,而是說了另外的話:“有個人曾經跟我說過一段話,他說:我們現在做的一切都是遙遠星球的投影,就像我們現在看到的陽光是八分鐘之前的陽光,我面前的你是一微秒,一彈指剎那之前的你,我看見的是過去的你,你看見的也是過去的我,我們經歷的都是遙遠星球很多年之前經歷的一切。”姜黎山轉過頭來對他笑笑,“這樣的話,在我們第一次見面之前,在很久的曾經我們就已經見過了,所以我就覺得,能夠再次遇到錦之,真是一件特別幸運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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