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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謝館主。」

  「謝什麼。」

  她的酒量委實驚人,一杯接一杯,竟然半點醉意也沒有。我心裡想到了江辰,他的酒量就很大,若是有一天和陳格格比試比試,也不知道誰占了上風。

  「你別喝得這麼急啊。今天生日,要高高興興地喝才是,你這架勢,怎麼跟借酒澆愁似的?」

  她幽幽嘆了口氣,「我高興什麼,我的生日,沒人記得。」

  她的口氣十分傷感。我怔了怔,頓生同情之心。

  她又倒了一大杯,自言自語道:「我將他的生日記得清楚,每年都精心備了禮物。他卻從不記得我的生日,也從沒送過我禮物。」

  她說的是誰?她的相公?委實沒良心。我拍拍她的手臂,「這樣的人,還是忘記的好。」

  她看了我一眼,搖頭,「忘記不了啊。」

  「據說,據說,時間長了就忘記了。」說這話,我心裡也沒譜,半年了,我並沒有忘記當日的一幕。

  「是麼?」她幽幽地反問了一聲,又仰頭喝了一大口。

  「大約是的。」

  她看了看我,又倒了一大杯。我看著酒罈子都要空了,想攔著她,她卻不放手。

  我只好任由她喝,算了,有時候醉一醉也是件好事。不知怎的,我也突然想要喝一杯。我端起面前的酒杯小抿了一口,蹙了蹙眉,酒一點都不好喝,為何有人那樣喜歡?只為能解憂麼?

  陳格格又開始自言自語,」他是個頂頂沒心沒肺的人,死心眼,一根筋。偏偏我就是喜歡。」

  「他不是不要你了麼,你還念著他做什麼?」

  「我還是想,有一天他能回心轉意。」

  「女人總是痴心,男人可不這樣想。」

  「我怎麼覺得有的女人也很狠心,說不要她家男人就不要了,跟扔塊抹布似的!」

  我情不自禁失笑,「哪有這樣的女人?」

  她瞪了我一眼,「自然是有。」

  我後背有點冒寒氣,「你看我做什麼,我又不是!」

  「館主也做婦人打扮,莫非已經嫁人了?」

  我哽了一下,咳嗽起來。

  她放下杯子,過來拍我的後背。

  「館主這樣美貌,想必是被相公捧在手心裡的,為何不見你家相公呢?」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舉頭將一杯酒喝盡了。我又倒了一杯,正欲接著再次一聲飲而盡。

  陳格格擋住了我的手,「你別喝了。」

  我將她的手一推,「都是女人,你能喝我也能啊。」

  在這個淒冷的夜晚,滿月越發令人生出別離之感,我不知道為什麼感傷,是因為她提到了「相公」二字麼?

  我嘆了口氣,推開她的手,又喝了一杯。

  「人生得意須盡歡,來,我們接著喝。」

  其實,我是典型的紙上談兵,虛張聲勢,兩杯是我的極限,很快我就飄飄忽忽的不知東南西北了。

  好像是她將我抱進了屋子,好像是她給我倒了熱水洗腳,好像是她給我蓋好被子,然後嘆了口氣——因為翌日醒來,那聲嘆息似乎還在耳邊。

  我思慮再三,決定還是回京過年。一味逃避不是辦法,我應該回去和江辰做個了斷。

  年關漸近,我閉了武館,收拾東西,雇了一輛馬車回京。陳格格死活要同行,生怕我回了京城便不再回來,任憑我怎麼說她都不肯信,非要隨我一起。我想了想,回京路上有個人說話也不錯。她雖然面相老實巴交,可是言語卻也有趣,我對她也頗有好感。

  回到京城,剛好這一天過小年。一路上我已經想好了,若是母親還沒從歸雲山莊搬出來,我便先去住客棧。所以,我先去了「一衣不舍」,進去之後卻發現母親不在。

  店裡的阿慶喜笑顏開道:「顧娘子如今不在這裡了,她嫁了個有錢的相公,買了座大宅子讓她回家做闊太太去了。如今她住在燕子塢,嗯,柳蔭巷子第二戶人家就是!好闊氣的大宅子,搬家那天,我們都去了。」

  爹何時成了富翁了?定是母親出的銀子吧。我忍不住想笑,趕緊從店裡出來,直奔燕子塢。找到柳蔭巷的第二戶人家,果然是個氣派別致的大宅子,門上刻著「石府」兩個字。

  我激動地從馬車上跳下來,跳上台階去敲門。

  暗朱色大門嘎吱一聲開了,開門的居然是小荷包!

  我愣愣地看著她,有點不知所措,她怎麼會在這裡?

  「小姐!」

  她「嗷」的一聲將我抱住了,緊緊樓著我,鼻涕眼淚都抹了上來。

  我嘆了口氣,拍拍她的肩頭。

  「小荷包,你個子長得好快啊,快和我一樣高了呢。」

  小荷包抬起頭來,又哭又笑,「小姐,你不生我的氣了麼?你回來了真好,夫人天天念叨你呢。」

  「是末末回來了?」母親從廂房裡走了出來,爹爹緊跟著從二樓上探出頭,一見是我回來了,顧不上走樓梯,徑直撐著欄杆從二樓跳了下來。

  母親嚇了一跳,瞪了他一眼,笑道:「老胳膊老腿的,還挺利索。」

  爹笑了笑,上下打量著我,「沒瘦,挺好。」

  我看著爹娘,真是又高興又心酸。

  母親拉著我的手道:「你這丫頭,一去半年,就寫了一封信來,還好,知道回家過年,還算有點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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