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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見你,我有話對你說。”辰松這樣道。

  蔣雲思看了看表:“上次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在忙,別再聯繫我了。”

  辰松一如既往的任性:“我在林深家樓下等你,等到你來為止。”

  說完立即便把電話掛了。

  蔣雲思慢慢的放下了手機,倦怠的閉上眼睛趴在了方向盤上。

  辰松這次回來成了無解的催化劑,讓他比預料中更快的明白了,曾經在一起的年月是再也偷不回來的舊時光。

  雖然從不曾聯繫過,也間接地聽到過相關的消息。

  比如在做生意,比如活的不錯,比如要結婚了。

  那是極度正常甚至無可辯駁的人生。

  蔣雲思不是不懂辰松為何會來,正因為懂了,才不能去認真對待。

  此刻辰松對婚姻的恐懼是很正常的,如果陪著他犯傻,那種恐懼立即會轉移到彼此身上,然後重蹈覆轍。

  辰松既然已經做出過選擇,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就已經很清楚了。

  解釋的太多,無非自我安慰而已。

  “怎麼做了這麼多菜啊,遇見好事了?”楊翰依然滿臉樂觀,下了班就依約來到蔣雲思的住處,拿筷子先偷吃了一口才問:“不是說好去接你的嗎,怎麼提前回來了?”

  蔣雲思端來碗筷:“嗯,林深有別的事。”

  楊翰摟著他親了下他的臉:“辛苦啦。”

  蔣雲思笑笑:“快吃吧。”

  楊翰大概從來沒準備提起過家裡的麻煩,還十分關心的尋問他各種生活和工作的事情,細緻到蔣雲思至此才後知後覺的感覺到,鼻子莫名酸酸的,咬著米飯食不知味。

  “你不對勁兒啊,他又找你了?”楊翰很敏感。

  蔣雲思抬頭:“嗯,我沒理。”

  楊翰略帶深意的看向他的眼睛,呆了好久竟然笑道:“果然還是很在意啊,我這輩子能不能等到你放下他的時候呢?”

  蔣雲思問:“講這話什麼意思?”

  楊翰一改前兩天的堅決,繼續出人意料:“其實我很理解你,如果你還願意去冒險,我仍舊可以理解你……”

  “幹嘛這樣,是不是因為你、你怕現在連累我?”蔣雲思帶著難以形容的心疼和憤怒反問。

  楊翰愣了愣,沒吭聲。

  蔣雲思說:“今天遇見你表姐了,不然我是不是到最後都不會知道?”

  楊翰放下筷子,苦笑:“你不要去想那些事,徒增煩惱。”

  “我知道,我知道你覺得我很軟弱,事實上我也幫不了你什麼,可我既然答應和你在一起,就不是在開玩笑,不管是一個辰松出現,還是一百個辰松出現,沒什麼出息的我,這輩子做的決定也沒有改變過。”蔣雲思認真的說,強壓住莫名泛起的哽咽:“不管發生什麼我都會陪著你的。”

  楊翰顯然內心對於父母的麻煩感覺絕望:“如果真的一無所有了呢?”

  蔣雲思握住他的手:“你最可貴的不是你以為你擁有的東西,而是你這個人,還這麼年輕,講什麼一無所有的話?”

  楊翰並沒有預料到蔣雲思會安慰自己,愣愣的沒有回答。

  蔣雲思笑了笑:“都會過去的,只要人沒事,就什麼都不怕,大不了我養你啊。”

  楊翰時常覺得自己很孤獨,就算他看似擁有了蔣雲思這個人,可很多年少時的悸動和恐懼,很多無望的堅持和乏力,很多偏執的愛和期待被愛的心情,仍舊是無法向任何對象分享的,蔣雲思或近或遠,永遠都似個過客,然而此刻,這個過客毫無預兆的給了他急需的溫暖,導致那被家事和辰松搞出來的巨大壓力,頓時都化作泡影。

  蔣雲思說:“你不要胡思亂想,不要怕,我沒有撒謊,不管辰松怎樣我都不會走回頭路的,他不過就是結婚前來發個瘋罷了,我沒有一秒鐘將他的出現放在心上。”

  楊翰慢慢的彎起嘴角。

  蔣雲思柔和的跟著微笑。

  終於到了今天,才完完全全的意識到楊翰是個多麼好的人,而這樣好的人,應該得到的是完美的愛情,什麼支離破碎委曲求全,全都配不上他,但此刻的楊翰是那麼孤獨脆弱,他需要什麼,蔣雲思就決定給他什麼,直到他重新堅強起來到了不需支持的那一天。

  這個決定顯得有點殘忍,可世上,也並沒有更好的決定了。

  蔣雲思深深地瞧不起自己之前的想法,什麼在辰松那裡得不到的幸福至少可以從楊翰這裡得到補償,為什麼要這麼自私呢?為什麼一定要做得到的那個人呢?

  或許最後只剩自己的人生,才是最真實的人生。

  等待這件事,辰松本是不擅長的,可這四年來所承受的煎熬,也和等待無異。

  掛掉電話後他就一直傻傻的站在林深家樓下,直到天黑了,看清那個屋子並沒有光亮,才明白其實自己等的人並不在這裡。

  蔣雲思的電話掛機了,也許是不願被打擾吧。

  其實所有的怨恨和不原諒,辰松都並不詫異,可他仍舊貪心的想再要一次希望。

  手裡的盒子被無聊的打開又合上,鑽戒的光斷斷續續的閃爍。

  忽然間,不知道是幾點的時候,兜里的手機才遲遲的震動起來。

  所有的回答,只是條簡訊罷了。

  “辰松,你欠我一個告別,你覺得自己需要告別多久,就等多久吧,我很慶幸自己愛過你,這份愛讓我覺得自己很完整,但你根本就不該回來的,人對過去的留戀無非是因為對未來的擔憂,其實不必費盡力氣去擁抱過去,真的抱到了,最後一點點美好的記憶也就沒了,千萬別懷疑當初自己為什麼離開,你之所以離開,是因為需要你留下的理由沒那麼重要,這種不重要,絕對不會隨著時光而改變,相信我,然後別再打擾我的幸福,再見。”

  字字句句,是蔣雲思認真起來會有的腔調。

  辰松低頭看了很久,腦子裡亂七八糟的,又無意識的翻到了未接的爺爺的電話、媽媽的電話,蘇素的電話,那些還等待著他回到正常生活的電話,心裡就跟流血了似的隱隱作痛。

  他醞釀了很多甜言蜜語,卻不敢再給蔣雲思發過去。

  已經輕浮夠了,失敗夠了。

  真的,是不是夠了。

  夜深了,小區重回了濃郁的靜謐。

  遲遲歸來的林深喝的醉醺醺的,搖晃著手裡面的星冰樂,忽然被長椅上漂亮的天鵝絨盒子鎖吸引,拿起來一看,竟然放著一枚鑽戒,奇怪的咬著吸管嘟囔:“星座運勢說我有財運,看來是真的啊。”

  鑽戒是男款,奢華又優雅,在路燈下宛若墜落凡間的星星。

  林深仔細的瞅著半天,終於發現裡面竟然刻著一圈精緻的中文。

  “雲中誰思,莫失莫忘。”

  “白痴。”林深咕嚕咕嚕把冰涼的飲料都喝進去,而後瞅著漆黑的天幕,無奈的嘆了口氣。

  第八十三章

  再高級的醫院,也永遠不會有好聞的味道。

  苦澀的消毒水混合著疾病和死亡的冰冷,一點點剝離著辰松身體裡僅有的暖意。

  從北京狼狽回歸的他,像是已然落敗的動物,沮喪、謹慎而又迷茫。

  藥液滴滴答答的流淌進爺爺蒼老脆弱的血管裡面,真讓人懷疑他的血液是不是早已被替換掏空。

  可那滿是皺紋的面龐卻意外地精神,甚至泛起幾絲紅潤,開懷的說道:“你和素素的事定下來,我也就沒別的牽掛了,孩子,你終於長大了,來,叫爺爺瞧瞧。”

  長大了嗎?

  終於沒資格再去揮霍那仿佛取之不盡的愛和信任,終於看到了殘缺的月,難全的事,終於無法再依仗不懂事,而躲閃著不願負責任——況且,忠誠如蔣雲思也學會拒絕,便再也沒人需要他來負責任了。

  辰松愣愣的遞出手裡血紅的結婚證,卻在被爺爺拉住的那個瞬間,捨不得放開。

  就好像不放開,就還沒成真,就還有挽回的餘地。

  “你怎麼了?”蘇素疑惑的拍了拍未婚夫——不——如今已是丈夫的胳膊。

  辰松猛然回神。

  爺爺似乎沒注意到這小小的不快,顫抖的帶上老花鏡,努力地看著結婚證上兩個晚輩如畫的容顏,笑的彎了眉:“拍的真好、真好。”

  凌厲的家長,在此刻也像個單純的老人。

  辰松覺得心酸、也異常的無力。

  不知道婚姻對於這世界上的人們究竟是什麼味道的,於他而言,能嘗出來的唯有滿滿的苦澀。

  如果能早一點明白愛究竟是怎麼回事多好,如果沒有傷害過蔣雲思多好,那樣即使分開,他也不至於像此刻這般後悔和難過。

  難過的是,其實後悔這東西,不曾也永遠,都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意義了。

  “蘇素,嫁給我你真的開心嗎?”

  辰松在離開醫院時這樣問身邊的女孩。

  蘇素正忙著用用手機給朋友秀婚紗的照片,聞言抬頭笑了:“當然開心了。”

  辰松沉默。

  蘇素挽住他的手:“那你呢,娶我你開心嗎?”

  辰松回答:“不開心。”

  蘇素目光停滯片刻,似並不在意的依然笑意滿滿:“沒關係,沒有誰和誰在一起是為了開心的,合適才能在一起,才能好好過日子。”

  “是,你說的對,我要能像你這樣早點明白,就好了。”辰松甩開她的胳膊,獨自一人走出了醫院大門。

  那天的太陽很大,顯得他的影子很長。

  老市長要求操辦的婚禮很隆重,在市里數一數二的酒店頂層,高朋滿座,金玉如雲。

  穿著西服的辰松就像個玩偶似的被親人推來擠去,沒玩沒了的敬酒致辭,連累都算不得,根本就是靈魂快要出竅。

  “喂,連你都結婚了,真讓我徒增壓力,被我媽嘮嘮叨叨的瘋了!”程落雨特意從北京趕回來參加酒宴,依然是有些無遮攔的直慡,還一邊朝蘇素眨眼睛:“這可是我們班最受歡迎的單身漢,竟被你這個小丫頭收了。”

  “你喝多了。”辰松推開她的酒杯,皺眉看向人滿為患的大廳,顯得心不在焉。

  “這麼大的喜事喝多怎麼啦,來,我跟你們合張照,雲思都沒能來,我傳給他看看。”程洛雨拿出手機要遞給一起前來的姑娘。

  “夠了。”辰松像被電到似的,一下子就把她的手機打到地上,面色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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