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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是莫青風自在,看門見山道:“其實小諾的事情很想找個合適的時間給你講,沒想到你這麼快就發現了,也好,爹只求你一件事……不要把她從我身邊帶走。”

  初見詫異的抬起頭:“我又如何能帶走她?”

  莫青風淡笑:“我雖不涉及江湖中的恩恩怨怨,但許多事情還是知道的,杜一然念妻心切,而蘇諾又是他們避不開的心結,他若得知此事必會不遺餘力的尋回女兒,我不能讓家庭糾紛變成幫派間的你爭我奪,也只有……放手了。”

  初見聽的頭痛,喝了口茶小聲問道:“你既然知道那是別人的女兒,為什麼還要養她?”

  莫青風無奈地搖搖頭:“一開始的確是不知道的,我看小諾被拋棄在門口,雖考慮也許是陷阱,但仍舊忍不住收留了她,人都是有感情的……等到她長大了些,水顏現身讓我知道真相,也就捨不得放手了。”

  初見又問:“那我呢,你是什麼時候知道我的?”

  莫青風直言不諱:“在收養小諾之後,穆子夜收你為徒又公布你的身份,恐怕天下皆知。”

  初見皺眉:“那你為什麼不要我,過著這麼多年還假模假式的要蘇諾尋找我,其實她的作為,你也都知道吧,其實我來這裡,也是你不情願發生的事情吧?”

  莫青風不語。

  原本還殘留了一絲溫柔的房間裡此刻漸漸的涼了。

  初見纖細的手不由得攥成拳頭,他身為男人的尊嚴不允許自己再婆婆媽媽,可是關於親情的傷害,誰也做不到完全不動容。

  桌上的茶已經不溫了,狐狸猛地站起身來,想走出門去。

  莫青風終於在他快要離去的時候淡淡的開口:“你每時每刻都讓我想起季藍,我從來沒想和她有孩子,更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你那張臉。”

  聞言莫初見重重地踹了下門:“你只看到我這張臉,你有沒有看到我身上留的是誰的血?你老婆不是我娘殺的,不是!你個大傻子!她那麼愛你怎麼捨得傷害你!你就會守著別人的女兒做夢,我小的時候快餓死掉挨家挨戶要飯的時候,你在哪兒啊,在哪兒啊?”

  說完他就怒氣沖沖地跑了。

  二十歲的年紀還和自己的爹吵架哭個淚流滿面。

  莫初見忽然覺得傻這點還是會遺傳的。

  “你冷靜點好不好?”

  藍澈站在臥室里終於忍不住拉住胡亂收拾包裹的初見,溫聲勸道。

  死狐狸再度發瘋,非要連夜離開玉宇城,邊拉扯著各種衣服邊紅著眼睛抽噎,和鬧脾氣的小孩兒沒什麼兩樣。

  “滾開,不要你管。”莫大爺使勁甩開他,也不管東西都亂七八糟,就拽起包裹布打了個丑到不行的結。

  治不住他藍澈就不是藍澈了,大美人無奈的笑了下,按住初見的後頸便深吻了上去。

  初見開始還條件反she的氣憤掙扎,等到舌尖被溫柔的吸吮住,氣息間都是熱度和馨香,腰就自然而然的發軟了起來。

  許久藍澈才放開他,抱著初見輕聲笑道:“看你哭的髒兮兮,人家都不在意就你自己犯傻,想讓我難受嗎?”

  說著便用潔白的袖口擦去他臉上的眼淚。

  初見扁扁嘴委屈道:“早知道我就不來了,莫青風根本就不想見到我……”

  藍澈可沒心情當和事佬,只是淡漠的微笑著說:“那我們明早就走,有我想看到初見就夠了。”

  狐狸鬱悶的推開他坐倒在床邊,小聲嘟囔:“你又不是我爹。”

  藍澈彎著眼眸,撫順他柔軟的長髮笑道:“我是你相公啊。”

  初見頓時沒好臉色,瞪著眼罵:“滾,死變態。”

  藍澈反問:“不哭了?”

  狐狸立刻漲紅了臉,過了好半天才小聲說:“我想我師父……他比莫青風好多了,又不會嫌棄我……還有夏笙,也不知道他怎麼樣了……”

  提起這兩個命運坎坷的人藍澈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好溫柔地拍了拍狐狸的腦袋。

  初見頓時又精神起來:“我就要現在走,半刻也不想在這裡待著了。”

  藍澈無奈:“天這麼黑不安全。”

  初見氣鼓鼓的說:“廢物,有危險我保護你,走不走。”

  藍澈失笑:“好了,娘子說什麼就是什麼。”

  而後他便打開初見亂亂的包裹,把衣服細心疊好。

  初見在旁邊蹺著二郎腿感嘆:“你有時候真像個女人。”

  藍澈也不惱,還很認真的回答:“反正也不會有女人來照顧你,我照顧你有什麼不好?”

  初見忍不住問:“你幹嗎對我這麼好?”

  藍澈手裡停了停,輕聲說:“也不為什麼,習慣了。”

  這二人來的突然走的更突然,莫大爺本來就是想起什麼就是什麼的傢伙,穩重如藍澈也隨他胡鬧,結果還未等莫青風來勸兒子,他們就在夜裡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了。

  其實蘇諾那番任性的話也有她的道理,後來初見回想了回想,便記起兩位師父的好來。

  親情是什麼,比愛情同樣難懂。

  有些沒有山盟海誓的愛情,遠遠比我們擅自決定終生的愛情牢靠的多。

  有些沒有血濃於水的親情,也遠遠比我們最初便決定好的誓言沉重千倍。

  江湖,江湖。

  如此灑脫的一個詞,卻從來逃不過人世間的七情六慾。

  著實可笑至極。

  第四十七章

  世上風風雨雨,幾多波折,卻永遠威脅不到深宮大院內平靜而富貴的生活。

  特別是對於還沒有陷入權力鬥爭中的幼小皇子,每日都有無數的下人陪著伺候,錦衣玉食,幸福的羨煞旁人。

  夏笙到這裡來了段日子,卻也不是很習慣和並不像小孩兒的小孩兒相處。

  他經常有些侷促的給他們講好武學的某些基礎要義,便坐在花糙叢邊看著侍衛們陪著這些王子公主們習劍耍拳。

  根本就是半點重不得的金貴身子,誰捨得真打?

  其實彼此都在混口飯吃罷了。

  北方倉促的夏季很快就結束了。

  頭頂的葉子都染上了金黃和楓紅,搖搖曳曳的透過陽光,非常漂亮。

  小韓靠在棵樹旁抱膝坐著,耳畔小孩子們童音陣陣的笑聲顯得有些空曠,他夜裡總是休息不好,白天倒是有點困了。

  夏笙見沒人注意到自己,便情不自禁的閉上了疲倦的眼眸。

  秋風輕輕吹著,髮絲微動,很舒服。

  可是剛剛要入睡,耳畔又有了細碎的動靜。

  他恍然抬頭,是太子淘氣的把朵白色的絹花插在他的長髮間,跑遠了還哈哈笑:“韓老師真好看,像個姑娘~”

  “你又在胡鬧什麼?!”

  還未等夏笙說話,旁邊就傳來了怒斥聲。

  安然不知何時走了過來,一襲龍袍象徵著這個朝代不可撼動的權威,雖近在咫尺,卻又讓人感覺遠於天邊。

  小太子嚇到了,乖乖地跪下說:“兒臣給父皇請安。”

  說話間,前面就跪倒了整片的大大小小。

  安然明顯是習慣,甚至面帶厭煩地說:“都下去吧,不思進取,明日來上書房聽訓。”

  小太子諾諾的應聲,而後爬起來就帶著太監宮女跑沒了影。

  只有夏笙還在旁邊困困的,也沒動彈,反而微笑道:“別對他這麼凶,是我教的不好。”

  安然面對小韓立刻又換上了和善甚至溫柔的表情,彎著嘴角道:“我的兒子我還管得了。”

  他漸漸的不再用“朕”這個字,因為這個人。

  夏笙說:“我的確是教不好,你知道我也使不上武功,那些口訣之類,換誰來都是一樣的。”

  安然擺擺手打法了跟著的太監,索性坐在他旁邊的糙地上,淡淡的回答:“別多想了,你好好吃飯,好好休息。”

  夏笙不曉得要接什麼話,只得平靜地點點頭。

  雖平靜,那雙透徹見底的大眼睛卻仍舊波光粼粼,睫毛優美,唇色乾淨。

  是副在歲月中淨化出來的絕美容顏。

  安然看的有點走神,忍不住伸手摘下了小孩子亂給他帶的絹花,輕聲道:“夏笙還是什麼都不點綴,最像清水出芙蓉。”

  再明白不過的話,再明白不過的情。

  氣氛一時變得無比尷尬。

  安然又不自在的笑道:“今日他們送了許多西域的水果來,你想吃什麼?”

  夏笙垂下眼回答:“我就想吃梨,子夜切的梨可好看了,跟花開了似的,一瓣一瓣……”

  安然浮在臉龐上的溫柔立刻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世上的人還記得穆子夜的,通通都是懷念。

  但只有對夏笙而言,那是思念。

  他從不覺得子夜真的離開了,雖然也沒從未幻想過他能回來。

  每日靜靜地過自己的生活,把生命延長到它應該有的長度,是夏笙唯一能做的事情。

  他答應過他,永遠不放棄活下去的念頭。

  答應了,自然要做到。

  在皇宮之內自不會有仇家殺進來,夏笙也並無太多事可做,除了隔三差五的教一教小孩子們如何把劍拿的像模像樣,大部分時間他都會呆呆地坐在自己的臥室內憑窗而立。

  看著窗外的一樹紫雲櫻開了,絢爛無比,落了,繽紛孤寂。

  終於開始懂得何為蘇軾所言流年。

  歲月就像條奔涌不休的河流,倏忽轉身,逝去的就再難回首。

  偶爾夏笙會吹些簡單的樂曲,不用自己的笙,而是用子夜的青玉蕭。

  他曾經富可敵國,帶著自己千金散盡看遍世間繁華。

  到頭來留下的除了回憶,卻只有這個東西。

  冰涼而細膩的質地,像極了他的淺笑。

  這日傍晚夏笙正依照往昔打發時間,一聲皇上駕到就打破了總是死寂的平靜。

  安然與他們這些漸漸老去的江湖人不同,年過而立卻越發的英氣逼人。

  難怪當初那麼多皇子,穆子夜唯獨挑中了這個仇人所生的弟弟繼位。

  夏笙看著安然的龍袍忍不住想:他看人,一向是很準的。

  安然把隨身太監留在門外,款款的進來問道:“你笑什麼?”

  夏笙詫異:“我笑了嗎?”

  原來,想起穆子夜,還是會忍不住有這樣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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