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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子夜又說:“可是我這麼對不起你,還是希望你記得我,永遠永遠都記得我……”

  說著,便優雅抬身,在夏笙驚愕的目光下緩緩的用身體吞下了下他的欲望。

  驕傲到了人神共憤的地步,穆子夜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事,縱然忍耐力驚人,也不由的在急促的呼吸中皺起了眉頭。

  夏笙傻傻的看著他,根本說不出話來。

  穆子夜苦笑:“原來這麼難受,我總是在欺負你,你怎麼從來不說呢?”

  夏笙還是搖頭。

  微微習慣了這種脹痛的感覺,穆子夜俯身親吻他,自己上下抬著腰動了起來。

  純粹的快感讓夏笙腦間完全空白,他無錯的抓住了穆子夜的手臂,像個根本不懂情事的少年,落下滿枕眼淚。

  肖巍一直記得穆子夜率軍出征的那個下午,天空異常低沉,偶爾盤旋的雄鷹,也發出了悽厲的哀鳴。

  援助還是沒到,西域境內卻已敲起戰鼓。

  將軍的戰服少說也有六七十斤,穿在穆子夜身上仍顯得那麼輕巧,英姿颯慡。

  他從容的清點了人數,騎在高高的白馬上面,說得每句話都擲地有聲。

  韓夏笙遠遠地看著一切,白色的衣衫在風中飛舞,肩膀消瘦的單薄而又脆弱。

  但小韓的表情卻是淡定混著沉默,眼神平靜到沒露出半點不舍。

  原來生死相許不是句空話,他們便是如此。

  生可以共享繁華,死可以執手面對。

  好乾淨,好幸福。

  正在眾將士緊張忙碌的時刻,一早被氣跑的莫初見很意外的出現。

  他駕著馬衝到穆子夜面前,藍澈便跟在後面。

  漂亮眼睛還是哭過後的乾澀,狐狸卻終於肯笑了出來:“師父,我隨你一起去吧。”

  穆子夜詫異回首,與初見對視片刻,無多言,只是露出了頭一個給他的讚許的神色。

  曾在莫初見小時候對他講過:為師不想強迫你做任何模樣的人,不管是天下第一,還是流寇糙莽,只要你開心,都可以,因為只有如此你才敢大膽的選擇你的路,你才能真正懂得我教給你的所有。

  時至今日,莫初見終於開始感悟到,什麼是男人,什麼是武者,什麼是明知危險卻也淡然面對的勇氣。

  他被穆子夜看的不好意思,摸了摸頭說:“事不宜遲,我們出發吧。”

  藍澈聞言便想跟上,卻被初見用劍柄攔住道:“喂,誰要你去,你留下來照顧我小師父,若有什麼閃失,做鬼我都會飛來收拾你!”

  惡狠狠的詛咒完,便轉過馬去不再看他半眼。

  藍澈無奈地搖了搖頭,翻身落地輕聲道:“要小心,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說著便朝著遠處山坡上的夏笙走去。

  穆子夜也把目光投向那裡,深深地,深深地看著,猛地便側頭大聲道:“出發!”

  天朝的軍隊早已整頓的井然,聽到命令,便在各自副將的帶領下,浩浩蕩蕩的朝著邊界急速行進了。

  是誰說男人這一生一定要經歷過戰爭。

  那是女人永遠不懂的,血色的浪漫。

  同在此時,遙遠的京師里卻仍是滿目繁華,安然處理完政事,便於城樓上獨自眺望著遠方。

  關於西域的戰事牽動著每個人的心,而最掛念這山河的,又有誰比得上為它付出一切的皇帝。

  眼前,是浩蕩而整齊的街道,是隱約可見的百姓,是夏末落盡的繁花,是這個國家最美麗迷人的大氣景致。

  可它的背後,是鮮血,是陰謀,是犧牲,是無數小人物的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全局紛亂複雜,誰可以掌握住最後的勝利。

  安然的長髮被風吹起,露出的乾淨臉龐上已經顯現出一代帝王的堅定睿智。

  他記得穆子夜和他講過,政治如同博弈,贏得人,不是能看清未來的三步五步,而是從開始就認定結局。

  結局嗎?

  安然微微皺起眉頭,他要的結局……

  無非一個太平盛世。

  沉思被太監急促的聲音打斷了:“皇上,皇上,飛鴿傳報!”

  淡紅的紙條被遞到面前,那是關於戰爭特有的顏色。

  安然急不可待的打開一看,愣在了那裡。

  “穆子夜代肖出征。”

  短短的幾個字,讓這個年輕的皇帝焦慮的內心燃起了希望。

  卻又讓他隱秘的愛情陷入絕望。

  那個聖旨是穆子夜早就要求他寫的,說但凡戰局命懸一線,他便有權調動所有軍隊。

  這是種犧牲,也是種讓當權者不安的霸氣。

  安然未嘗希望穆子夜可以不在人世了好穩坐這龍椅,可他又深知:那個人清高無比,放棄的東西不可能再去奪回。

  自傲如穆子夜,是為了天下百姓。

  曾經在安然的心目中,這個哥哥也是如若神明,但穆子夜能做到任何事情,唯獨不是個英雄。

  然而這次,他又用自己決絕的大義贏了夏笙的心。

  誰忘得了那麼完美的人,誰還可以取代穆子夜的存在。

  安然搖搖頭,頹然的扔下手中的密報,對管事的太監說:“把林大人找來,越快越好。”

  那場戰爭的結果是令所有人稱奇的。

  天朝的一萬精兵殊死拖延住了西域十萬大軍整整三個時辰,命懸一線時援兵終至,大約是受了同胞的鼓舞,風捲殘雲般吞噬了所有蠻夷。

  就連親征的主帥秦江南也死於穆子夜的劍下。

  只是創造奇蹟了的天朝的穆王爺,卻再沒有回來,回來的是他暈迷不醒身中數箭的唯一的徒弟。

  所有的將士都自發的找了他整整五日,無功而返,都猜測是不是屍首墜入河中,被衝到了下游。

  敵首不在,往後的進攻無往不利,這場拖了天朝數十年的戰爭,得勝得意外輕易。

  約三個月後,肖巍帶傷回京,受到了百姓的熱烈歡迎。

  皇帝賜其良田財物無數都被拒絕,大將軍主動請纓,要到沿海發展海軍,沒歇夠半月再度出發。

  安然特封穆王爺為護國公,全國縞素三日,斷炊七天。

  葬禮是開國以來無與倫比的盛大。

  很多人都來弔唁慟哭,只有韓夏笙,根本沒有現身參加。

  第四十二章

  戰後的京城沒有半點蕭條的痕跡,依舊是車水馬龍,人滿為患。

  即使躲在屋子裡,也能隔著窗戶聽到遠處遙遠的聲音。

  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

  但美滿的背後總有殘缺的傷痕。

  此時此刻莫初見就在血淋淋的夢魘中不能自拔。

  他隱約看見很多死亡和烈火,把河堤岸的荒糙弄得無比狼藉。

  身體痛得如同即將要失去知覺了,箭一個又一個的飛過,最後膝蓋軟倒,摔了下去。

  隱約聽到師父在著急的呼喚著自己,卻越來越淡,越來越淡……薄霧般散了開去。

  猛然心神墜落,便張開了雙眼。

  正是冬雪紛飛的季節,屋內生者暖爐,舒適而安靜。

  初見張著眼睛好陣茫然,才想起自己是在一生樓里,從戰爭中撿了條命,卻慘得也差不多半腳踏入陰曹地府。

  溫柔的聲音打破了狐狸的困惑,是守在床榻邊的藍澈:“再睡會兒吧,那樣傷好的快些,藥很快就煎好了。”

  在西域的三個月也是,回了京城也是。

  大美人一直陪在他左右,寸步不離,衣食絕不假以人手。

  初見全身刀傷劍上幾十處,但命中要害的卻是敵人的流箭,再胸口偏半寸,人也就沒了。

  他痛苦的呼吸了下,皺眉問道:“我師父呢……怎麼總不見他來看我?”

  沒誰告訴初見穆子夜的事情,藍澈淡淡微笑:“子夜說你沒用,等病好了再爬去找他受罰。”

  很委屈的眨了眨眼睛,初見側頭抱怨:“我已經很努力了……可是蠻夷那麼多,怎麼殺都殺不光……大爺又不是他,怎麼都死不了。”

  藍澈美麗的眼睛被這句話蒙上了層傷感,他沒法想想莫初見知道實情後會怎麼樣。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那是他最親近最敬愛的人啊。

  大約休養了這麼久傷沒有那麼慘了,初見忽然扶著藍澈的手顫顫巍巍下床,啞著聲音說:“我想去外面走走……梅花都開了吧?”

  藍澈遲疑片刻,微微的點頭。

  曾經熟悉的院落已經被白雪滿滿的覆蓋,血紅的梅開得正盛。

  初見輕皺著眉頭銜起一隻來,嘆道:“哎,現在看到紅色的東西就很不舒服。”

  藍澈在旁微笑:“那就回去吧,你身體還未好。”

  初見強忍胃痛轉身,卻看到個意外的身影。

  是許久未見的韓夏笙,素衣襲地。

  他已經瘦到極限,斜斜地靠在亭邊,那雙大眼睛有些渙散,不知在想什麼。

  狐狸一直以為小師父住在桃花山上面,便很意外的趔趄過去。

  夏笙聞音回神,微笑:“怎麼跑出來了,快回去休息。”

  初見結巴:“你……一直在這兒?”

  夏笙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好看向藍澈,藍澈拉過初見彎著眼眸說:“子夜不讓他看你,你就老實點吧。”

  初見鬱悶的皺起眉頭:“我表現有這麼差?”

  藍澈只是笑,沒再說話。

  夏笙虛弱的有些暈眩,他尷尬地說:“我……我去給子夜買茶葉,那個,你快回床躺著。”

  說完便急匆匆的走掉了。

  初見滿臉狐疑:“夏笙和我師父吵架了?”

  藍澈捏住他的臉教訓:“少管閒事,先把傷養好再說。”

  幾乎是從一生樓里逃出來的,夏笙沒辦法再去面對那些熟悉的人和事,若不是藍澈不許他離開,恐怕夏笙早就找個地方了此殘生。

  大家都說子夜死了,可是他相信不了。

  因為一旦相信,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樣才能振作。

  從西域回來以後,安然為子夜辦了盛大的貴族葬禮,那時夏笙躲在陰暗的角落裡,真的也想去那個世界。

  可是他害怕,害怕子夜還活著,害怕他回來再也找不到自己。

  雪似乎下得更大了,把京城熟悉的街道鋪成了純粹的白色。

  夏笙穿著單薄的衣物,再看那些熟悉的景物,心裡再也掩不住淒涼。

  原來他也不夠勇敢。

  寒意滲進肌膚,他咳了兩下,不願病倒再添麻煩,初見已經夠讓人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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