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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安靜的至極。

  這裡不會有人經過,甚至於會叫的小蟲都極少出沒。

  初見躺在床上怎麼也不睡不著,腦海里反反覆覆都是剛才藍澈那張悲傷的臉。

  鬼使神差的,狐狸坐起來推了推藍澈說:“你回去吧,皇帝你殺不了,又何苦在這個破江湖摻這個爛攤子呢?”

  慢慢的呼吸了兩下轉過身來,藍澈還帶著睡意便問道:“那你呢?”

  初見什麼都沒穿,散著長發大大咧咧的攤手回答:“我能怎麼辦,先混著唄。”

  藍澈閉上眼睛眯了會兒才說:“我不能走的,殺不殺皇帝不是緊要之事,但老島主要我保護子夜,我絕不能食言。”

  也不管人家很累,初見很驚奇的推了推大美人:“保護我師父?我師父怎麼了?”

  藍澈真的是困,氣若遊絲的說:“我為何要告訴你,你總是到處亂說。”

  事關穆子夜初見可絕不含糊,立刻趴到藍澈身上發誓道:“我要是告訴第三個人下輩子就到你家當小妾還不招你待見……你告訴我吧。”

  邊說邊拽著藍澈胡亂搖晃。

  藍澈被他折騰的想吐,很煩的把初見推到邊上用被子蒙住頭,冷聲道:“再碰我我就把你扔出去。”

  狐狸知道他從來不說玩笑,很委屈的蹲在角落裡裝可憐,抽噎了兩下。

  藍澈很明顯又睡了過去,根本理都不理。

  事實證明金城所致金石為開。

  很疲憊的神遊到了第二日的中午,藍澈才勉強清醒。

  結果睜開眼睛,差點被死死盯住他的初見嚇到。

  這傢伙眼睛紅紅的,根本就是沒睡過,還披頭散髮滿臉哀怨,扁著嘴說:“我師父到底怎麼了……”

  藍澈哭笑不得的坐起來,帶著倦意諷刺他:“原來你也有掛心的事。”

  初見都要哭了,死皮賴臉的拉住藍澈的手腕哀求:“你告訴我吧……”

  被他搞得實在沒辦法,藍島主簡明扼要:“你知道先帝愛穆蕭蕭愛了一輩子?”

  初見點頭:“是個人都知道。”

  “那他們有兩個孩子,江樓月已經死了,還剩下子夜,先帝自然讓子夜繼位,實際上他也是這麼擬的聖旨。當時宮中情況紛亂,安夢公主又刺殺了前太子,子夜不想涉足此事便順水推舟讓安然成了皇帝。”藍澈說。

  初見理所當然:“那安然更要感謝我師父了?”

  藍澈冷笑:“你也太天真了,子夜繼位的聖旨沒有頒布並不代表它不存在,其實安然皇位坐得也不安穩,他更希望子夜不在這世間吧?”

  初見驚愕:“所,所以他會殺我師父了?”

  藍澈搖頭道:想殺子夜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總有意外,老島主不希望穆家唯一的後代無故死去,如若我不能殺掉皇帝以絕後患,至少該保證子夜的安危。”

  坐在旁邊琢磨了半天,初見很樂觀的笑:“哎呀,我師父那麼厲害怎麼會有意外。”

  藍澈披上睡袍起身,撩開流雲青絲,聲音淡淡的:“但不要忘記子夜有個最大的弱點。”

  初見不明白:“恩?”

  藍澈說:“韓夏笙。”

  秦江南陷入了對於戰爭的狂熱。

  這幾日邊界就發生了大大小小不計其數的暴力衝突,在西域境內的武林人士也被四處追殺。

  但大家不但沒抱怨,反而有些冷漠的幸災樂禍。

  秦王府郡主之死實在是突兀至極,差不多所有人聽到這個消息的第一反應都覺得是謊言。

  但她確實死了,屍體還在樓蘭很風光的下葬,在慌亂的時局中猶如出鬧劇。

  說實話想要行刺的人不在少數,可若非絕頂高手,即便是以命抵命都絕非易事。

  所以江湖上藍澈和莫初見的名字簡直就成了英雄的代表。

  除卻急怒的小王爺,沒有不欣喜而佩服的。

  但這樣看待事情未免糙率。

  至少肖巍就感到有些不贊成與應接不暇。

  殺掉秦煙水無異於給一觸即發的戰爭吹響了號角,原本還靜觀事態變化的西域大軍,在此事之後變得毫無顧忌,不斷的騷擾天朝疆界。

  從各地調來的天朝軍隊還未匯集至肖巍旗下,僅靠原有的兵力來抵抗進攻無論如何都是件吃力的事情。

  他已無心再去掛念初見與藍澈的關係,每日死掉的兵士與百姓像一把把匕首刺著肖巍愛民如子的心臟,他每日睡不過兩個時辰,夜夜點燈熬臘,苦苦研究戰事布兵遣將。

  主帥尚且如此措手不及,低下將士更是沒有任何頭緒。

  生死存亡,完全是看不出跡象的散沙。

  這晚一如往昔,剛剛消滅了小股西域蠻夷的天朝軍隊也深感疲軟。

  兵營里到處都是跑來跑去送水送藥的士兵,傷患所散發的血腥氣在夜裡有些恐怖與絕望。

  不知道正規軍要何日才能趕赴,也不知道今夜西域人會不會再度進攻。

  大家心裡的弦都繃著,沒辦法安心入睡。

  好在早就被貶官至此肖巍在這裡坐鎮,像是面威風凜凜的旗幟,給所以人以絕對的信心。

  甚至有士兵懷疑,是不是咱們宇清帝料事如神,貶官是假,提早布軍才是真?

  越是這樣的絕對信任,肩上的壓力便越大。

  主帥的帳篷靜的有些出奇。

  肖巍不讓任何人打擾,一直站在偌大的地圖前面,堅毅的臉旁摻雜著擔憂也摻雜著深思。

  在他看來,只要大軍一到,贏得西域指日可待。

  畢竟天朝為此已經繼續多年實力。

  可如果幾路軍隊在過程中延遲,而秦江南又選擇此時進攻。

  實在難以想像那個結局。

  目前是彼此都不了解對方的情形,除了故作鎮定的堅持,別無他法。

  算了算現在時間也不早了,肖巍不敢脫下戰服,只能和衣躺在臨時準備的床鋪上。

  多少天沒有好好吃過飯洗過澡睡過覺,他已經記不清了。

  肖巍覺得其實這樣也挺好,如果初見沒有選擇離開自己的話,那麼他也一定在這裡受苦。

  他不想看著他受苦,更不想看著百姓受苦。

  可如今秦煙水死了,秦江南怒了。

  完全沒有再挽回的餘地。

  疲倦的眼睛剛稍微合上,又有執夜的士兵冒失的闖進來,結巴道:“將軍,那個,剛才在軍營外撿到個昏倒的男人,好像是莫公子。”

  肖巍聞言大驚,起身道:“快點抬進來。”

  刺殺郡主後的狐狸消失的無影無蹤,很多人都擔心他被西域人抓到,那樣只能四五葬身之地了。

  肖巍不是擔心,是揪心。

  他總會夢到初見被人傷的血淋淋的模樣。

  人很快就被小心翼翼的抬進來了,白色的長袍從修美的身體上垂下去,被風沙和血跡弄得殘破而骯髒,黑髮都散開了,看起來很是悽慘。

  肖巍皺眉走到床邊吩咐:“去準備些熱水……”

  他原本是擔心的不得了的,可話到半截又停住了。

  因為床上的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初見。

  別人看不出,因為臉上有精巧的易容術做遮掩,可肖巍對狐狸是何等的熟悉,沒愣片刻就發覺事情不對頭。

  可已經來不及了,“初見”睜開兇殘的雙眸,手臂中露出匕首狠狠刺來。

  職業的殺手,乾淨利落。

  肖巍下意識的緊捂住胸口,血卻已經從指間緩緩湧出。

  第四十章

  進入天朝的疆域景色便沒有那麼荒涼了,但也是低沉的天幕,茫茫野糙。

  自從那夜過後,藍澈對初見總是有些若即若離的態度,兩個人走在路上甚少有對話出現,大部分時間都是一前一後的各自想著心事。

  已經很久沒有進入過有人煙的地方,初見感覺非常疲憊。

  他思量著此地也不是秦江南管轄,便在傍晚時分和默不作聲的藍澈提議道:“我們進城吧,沒有必要總躲下去。”

  藍澈回首,神色平淡的否定:“我們現在是被懸賞的,到哪裡都不安全,除非是秦城。”

  狐狸耷拉下眉眼:“可是我好累好餓,沒關係的,這可是漢人的天下,蠻夷再怎麼厲害也不回大張旗鼓的撒野,再說即便被人追殺,我們也不是打不過。”

  藍澈搖頭道:“還是小心為好。”

  一門心思想進城的初見泛起了倔脾氣,忽然縱身上馬喊道:“你愛去不去,我走了。”

  說完就一溜煙朝著原處的小城跑去。

  藍澈站在原地隱隱的皺了眉頭,猶豫片刻只得跟著走。

  原來在平遙就發現了,莫初見能忍住不惹麻煩,那簡直就是奇蹟。

  畢竟是邊陲小鎮,比不得大城市裡繁華。

  不過對於許久不見人煙的莫大爺來說已經足夠了,他拖著藍澈進了城便興沖沖的找了家客棧,很徹底的洗了個澡,便殺到最昂貴的酒樓里點了滿桌子的大魚大肉。

  藍澈修得內功很忌諱葷腥,他也根本不愛好吃喝,只是在旁邊隨便吃了兩口青菜,便飽了。

  倒是初見仍舊保持了餓死鬼投胎的架勢,樂的根本不知道要選哪個好,一直在桌前手舞足蹈的樂呵。

  藍澈給他夾了口糖醋魚,輕聲說:“慢點,又沒人和你搶,這樣暴飲暴食的不好。”

  雖然是骨子裡帶著特有的冷漠,語氣也是溫柔的。

  初見抬頭看看他,眯著眼睛狡猾的笑出來。

  藍澈也笑,一時無語。

  氣氛剛剛從尷尬恢復了點溫馨,竟然從門口莽莽撞撞的撲過來個白色的影子。

  要不是那聲音太好聽,動作魯莽的幾乎能把初見嚇得嗆死。

  “哎呀,原來你個臭小子還活著,我們到處找你找的好辛苦~”

  竟然是夏笙,他眨著大眼睛很著急的打量了下寶貝徒弟,見他除了瘦了些並無大礙,才委屈的坐到旁邊:“你去哪裡了,總是一陣一陣的失蹤,真讓人不放心。”

  初見根本目瞪口呆,結巴道:“小,小師父……你怎麼跑到西北來了?”

  夏笙很理所當然的強調:“我來找你啊。”

  初見更傻:“那那那……我師父呢?”

  像是頓時恍然大悟,夏笙又站起來說道:“子夜說要我去城南找他,我看到你一下子忘記了。”

  而後便要急匆匆的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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