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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雀挨了批,給大家發誓,若打小報告,不得好死。問他咋個不得好死,他想了想,說讓喝假酒喝死。這話引得獄友們哈哈大笑,覺得孔雀這娃好玩,就容了他。

  孔雀跟李三慢關係很近,這娃會巴結人,一來便周師傅長周師傅短的,央求著李三慢給他教技術。大家便笑他:“你都無期了,學技術咋?”孔雀想了想,說:“等你們都出去了,我不就成師傅,可以收徒弟了嘛!”這話聽著舒服,畢竟,能在裡面聽到出去兩個字,就跟村巷裡聽到娘喊一樣親切啊。

  李三慢答應,只要他真心學,就把瓦工的技術教給他。

  車子一顛三簸的,終於到了工地。領工照樣點完人,拿出一個本子,跟這邊的管教互相簽字。一進工地,就得接受雙重管理了。

  李三慢們今天負責砌五樓的牆。

  活幹了沒一小時,小工王二狗就讓鋼筋扎了腳,血咕嘟咕嘟往外冒,再讓他拉灰就有些不近人情。李三慢心疼王二狗,說:“你緩著,我跟管教要人。”管教說:“哪有人,每個組都在搞競賽,誰的人肯給你?”正說著,領工過來了,問明情況,說:“要不工地上給你派一個小工,最近來的小工多,正好可以跟你學學。”李三慢高興地點頭說謝。派來的小工是個小平頭,鼻子很尖,驢子一看,當下就給他起了個外號,說:“喂,就叫你禿鷹吧,這名字亮吧?”小平頭不言聲,只顧低頭拉灰。李三慢罵驢子:“少拿人家開玩笑,他們可聽不慣這一套。”驢子禿鷹禿鷹地喊了幾聲,不見小平頭言傳,討了沒趣,一門心思給李三慢遞磚了。

  活干到中間,跟李三慢砌磚的孔雀無意間掃了一眼,就見螞蟻跟小平頭鬼鬼祟祟的,在嘀咕著什麼。孔雀佯裝喊螞蟻:“螞蟻你個磨洋工的,快點,沒灰了。”螞蟻嗯了一聲,推著灰車往這邊走,小平頭的目光卻盯著跟李三慢他們一牆之隔的另一邊。那邊是工地的民工,一夥又說又笑的人,他們時不時飛過來一些話,嘲弄著犯人們。孔雀只裝聽不見,但眼神卻警惕地盯著兩邊的動靜。

  事兒是中午收工時發生的,幹了一上午活,並沒發生啥怪事兒,孔雀一時也有些鬆懈,耳朵和眼睛都不那麼警惕了,隔空兒還跟驢子打上幾句嘴仗。誰知就在管教喊收工吃飯的當兒,事情發生了。誰也沒在意腳下的竹架板一上午踩著都沒事,單單收工這一刻就會出事。李三慢正要抬腿從窗台往架板上跳,孔雀忽然發現架板有了變化,明顯少了幾個固定,他來不及喊,一把拉住李三慢,用力拽住他已經失重的身子,就在他和李三慢同時倒向灰車的一瞬,驢子一聲慘叫,從五樓架板上一腳踩空,摔了下去。

  叮叮噹噹的響聲中,驢子穿過縱橫交織的架杆,一頭栽地,像一車灰一般癱在了地上。在一樓人的驚叫中,血很快盛開。

  孔雀扶起李三慢,倒吸幾口冷氣,加上這一次,一共發生五起險情了。這一次,居然是驢子替李三慢送了命。

  消息同時傳到李春江和童百山耳朵里。童百山氣得一把摔了電話“就這麼點事也能辦砸,養著你們做什麼?”

  李春江抱著電話,半天說不出話,末了,他跟老曾說:“該收網了,再撒下去,會有更多的無辜喪命。”

  對童百山三叔的審訊迅疾展開。此人五十六歲,真名叫童三鐵,童百山創業時,他是三河廢品收購站的收購員,是他主動提出要跟著侄兒干,這些年,他為童百山的事業,可謂立下了汗馬功勞。

  李鈺一跟他交手,立馬嘗到了他的的老辣,他的嘴跟名字一樣,硬得如鐵。

  “我犯了啥罪,啊?你們憑啥闖進料場,憑啥抓我?”

  “就憑這個!”李鈺猛地將搜到的一本小冊子扔他面前。童三鐵看了一眼:“這有啥稀奇,你們是不是閒球著沒事幹,拿老百姓過乾癮?”

  “童三鐵,你老實交待,上面都記的什麼?”

  “交待?我跟誰交待?上面記啥關你屁事,你是老幾,管我吃還是管我穿?”

  “童三鐵,你利用黑勢力威逼和利誘南平民工為你賣命,你乾的壞事以為別人不知道?”

  “知道你還問我,那你給我判刑呀,你個小王八羔子,快把我放了!”

  “童三鐵,你老實點,要不要我把你的醜事全說出來?”

  “說,說啊,貪污,腐敗,搞女人,我沾哪條了?我是個看料場的,不是市委書記,有本事你去抓貪宮呀。”童三鐵說著,發出一串子乾笑。

  李鈺審了一會,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要撬開他的嘴,必須得想點怪招兒。這麼想著,他記起了自己的叔叔,以前遇上硬骨頭,實在啃不動,也是跟叔叔討教法子的。李鈺跟同事交待幾句,離開辦案現場,找個安靜的地兒跟叔叔打電話去了。

  另一個地方,李三慢也被帶進審訊室,他先是裝模作樣,跟沒事人似的。當聽說自己的老婆做了童三鐵的姘頭,而且今天死去的驢子是代他做了替死鬼時,這個老實的莊稼人眼淚嘩就流下來了。本來,他也不是沖犯罪來的,只是童三鐵再三保證,裡面可以拿到工地上三倍的工錢,還不用交伙食費,他才一狠心進去的,誰知……

  李三慢很快說出幾個他知道的南平民工的下落,他們跟他一樣,都在監獄裡。

  兩個小時後,這些人被一一從監獄裡帶了出來。

  至此,康隊他們要找的人算是找全了,剩下的就是進一步查清這個犯罪團伙,挖出他們的後台,將其犯罪事實全部揭露出來。

  初戰告捷,馬其鳴和李春江都有些激動。藏了掖了半年的行動,總算可以公開了。馬其鳴計劃召開一次會議,將這場戰鬥迅速推向高cháo。

  袁波書記走了進來,看到李春江也在,目光動了一下,示意李春江坐,不必拘泥。

  “都準備好了?”袁波書記問。

  “準備好了。”馬其鳴說。

  “沒一點問題?”

  “這次絕不會有問題。”馬其鳴回答得乾脆堅定。

  “你能確信贏?”

  馬其鳴忽然覺得袁波書記的口氣有問題,他站起身,有點吃不准地問:“你這話……”

  “準備準備吧,明天省人大要來視察,重點是我市的經濟建設,還有執法環境,點名讓你倆匯報。”

  說完,袁波書記沉著臉出去了,馬其鳴跟李春江面面相覷,愣神得半天反應不過來。

  第二天,省人大程副主任一行在省政法委、經貿委、省公安廳領導的陪同下,浩浩蕩蕩到了三河。三河上下,立刻忙亂一片。

  簡短的歡迎儀式後,程副主任提出先下企業,實地看看。車隊很快向百山集團駛去,馬其鳴和李春江一言不發,內心裡卻比誰都緊張。這是一個信號,省人大突然督察工作,而且第一個就去百山集團,這便向人們無言地傳達著一種信息。這些年來,官場裡早已形成一個不成文的規矩,大凡主要領導到基層,第一個要看的必是認為最重要的,要麼實力非凡,已足以擔當本地企業的領頭羊;要麼就有著深刻的背景。企業有背景已不是什麼新聞,特別是民營企業,茁壯成長的後面,隱著多少鮮為人知的故事!馬其鳴有基層工作的經驗,特別是對民營企業的成長感受很深,幾乎每往前走一步,都有高官要員的汗水灑在裡面。於是,視察已成為一種象徵或者暗示,它向人們發出無言的警告,這兒需要保護,需要從上到下的支持和扶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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