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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妻子就這麼一個親人,生性老實木訥,到這時還沒娶上個媳婦。孫吉海怎能不管,又怎麼管?

  周生軍最終以故意傷害罪被判十年,這已是很輕的了。如果不是孫吉海的影響,怕是判個無期也說不定。可妻子還是不依,整天哭哭啼啼,身體也一天比一天差,非要孫吉海將她弟弟救出來。就在這時,二公子來到三河,專程拜訪孫吉海,當時他就帶著這女人。女人那時還很年輕,姿色也非常,但出口已很顯學問和水平了。言談中孫吉海無意間漏出這事,說人這一生咋就非要遇上過不去的坎呢?當時二公子啥也沒說,只是象徵性地笑了笑。可是二公子走後不久,大約兩個月零幾天吧,妻子突然神神秘秘地說弟弟出來了,跑到農場找她,鬼一樣的樣子嚇得她差點沒暈過去。

  “你猜怎麼著,他說不用坐牢了,以後只管在沙漠裡放羊,老老實實聽話就行。對了,生軍還說,他以後不叫周生軍,叫楊四……”

  妻子還沒說完,孫吉海已意識到是怎麼一回事,但是等他再想干涉就已經沒機會了。

  對方把一切都做得天衣無fèng,而且也把他的後路給徹底堵死了。

  沒辦法,人生總有很多無奈的時候,況且他也不能只為自己活著,難道他能忍心將周生軍再次送進監牢?妻子怎麼活?

  聽之任之吧,他懷著萬分之一的僥倖這麼想。

  這一想就讓他想到了現在。很多時候他真想跳出來,告訴世界真相,也告訴妻子,這麼活下去生不如死啊!想歸想,真要做起來,那份艱難,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出了斷的啊……

  周生軍死後的那些個日子,他把自己關在書房,一句話不說,說不出來,真應了鄉下人那句土話,啞巴挨悶棍,只有死受的份。他怎麼也不信,周生軍是失足掉進井裡的,一個沙漠裡放羊的羊倌會掉進井?死因他清清楚楚,可跟誰說?這些年周生軍做的事兒,他難道能不知道?悔啊,悔!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想盡法子瞞妻子,告訴她弟弟出了遠門,他打發去辦件事,過些日子就回來。

  計程車駛進南湖莊園的時候,太陽正直直地照在這片花園別墅里。一踏上這個地方,孫吉海心裡便惡浪滾滾。這是他的又一個噩夢,他這輩子註定要被一個接一個的噩夢糾纏著了。當初這座小區修起來,他是親自來參加過剪彩的,再怎麼說,這也是市里抓經濟建設的一項成果,不能不來。過後不久,他卻收到一把鑰匙,十八號樓的鑰匙。孫吉海痛斥了送鑰匙的童百山,說:“你把我當什麼人了,我孫吉海要是貪,能挨著你姓童的給我送?”童百山沒反駁,他當然知道孫吉海不貪,如果貪,他會出此下策?

  不拿鑰匙並不證明你不接受饋贈。不管孫吉海樂不樂意,二公子每次來都要在這兒見他,甚至那次他父親來,也提出在這兒見他。還說這兒人少安靜,空氣又好,邊喝茶邊欣賞他寫字,豈不是一件雅事?於是台案有了,墨硯有了,各式各樣的狼毫也有了,房間布置得真像他孫吉海的書房。後來又是這個女人,一到三河就提出在這兒見面,孫吉海還不能不來。甚至發展到小四兒,也要在這兒跟他見面。就這麼著,儘管孫吉海根本就沒拿這兒的一糙一木當自己的,但他相信,這兒跟自己已完全扯在了一起,背不住對方早把一應文書都做好了,有一天一旦拿到法律底下,他有十張嘴也證明不了自己沒接受過。

  車裡的孫吉海苦笑了一下。

  有時候,法律也保護不了一個人的清白。那麼還要清白傲什麼?還能怎麼要得了清白!

  女人依舊幹練而美麗,只是,孫吉海現在見了這份美麗,已有些哆嗦,有些視美麗為仇恨。美麗一旦跟罪惡扯上邊,便成了致命的罌粟。

  女人開門見山地說明來意,她要孫吉海辦一件事,動用自己的職權立刻將胡權禮弄出來。

  “這不可能!”孫吉海硬梗梗道。他最煩別人在他面前指手畫腳,可偏巧就有這麼些人,動輒命令他做這做那。望著盛氣凌人的女人,孫吉海恨不得趕她走。

  女人似乎沒想到孫吉海會拒絕她,一時有些尷尬。孫吉海卻不管女人的感受,繼續發火道:“這是他自找的,沒人逼他那樣做。”一個逼字,道出了他心中太多的憤懣。

  說這話的時候,他腦子裡再次閃出去年那驚心動魄的一幕,那是怎樣的一幕啊,豈止是驚心動魄!

  女人聽出了他的意思,換一副表情說:“二哥,你得從長遠處想啊,這小子要是亂說,你跟大哥的日子都不好過。”

  “少叫我二哥!”孫吉海這次是真火了。這些年,他最煩別人這樣稱他,什麼老大老二,搞得好像真成了黑社會。再說了,他什麼時候同意做這個二哥了,還不是他們強加在他頭上的一個緊箍咒。

  為了牢牢占住三河這個大本營,他們竟不惜用這種手段,強拉他上賊船。

  “二哥,有好處的時候你可沒說這話呀。”女人點了支雪茄,很瀟灑地抽起來。其實她是藉此給自己穩神。

  “好處,你跟我談好處?”孫吉海憤怒地盯住女人,他知道,他們是給他過好處,據說以他的名義把多筆錢存進各銀行。但是他從來就沒對那些不乾淨的錢動過一點心思,而且壓根就不知道他們存在哪兒。所謂的好處只不過是另一根拴他的繩子,另一具套他的枷鎖。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跟他們講,他孫吉海做事從來不圖什麼,請他們趁早收起這套把戲。沒想他們還是拿這個來威脅他。

  “那好。”女人噌地摁滅煙。她的幹練再次透出來,面對一點不給面子的孫吉海,女人果斷地說:“那就只有一條路,讓他死!”

  說完,拿起自己的包,摔門走了出去。

  孫吉海惱怒地倒在沙發上。

  驀地,他的眼睛被女人遺忘下的一袋東西捉住了,很顯然,這是女人故意拉下的。匆匆打開,竟是一沓照片,一看,血差點沒從眼睛裡噴出來。

  太卑鄙了,他們口口聲聲喊他二哥,暗底里,卻動用這種下三濫手段。

  照片上的他赤裸著身子,畫面不堪目睹。

  恍惚了好長一陣,孫吉海才依稀記起,那次二公子來,是在三河大酒店接的風,那晚他喝醉了,中間跟二公子發生了不愉快,一激動,就拿酒灌醉了自己。後來他們把他抬到樓上的房間,那晚到底發生過什麼,他真的不記得,恍惚中好像是有個女人在房間出現過,事後還以為是服務員,沒多想,誰知……

  照片上的女人不是別人,正是胡權禮妖冶風騷的老婆!

  5

  季小菲推開門,猛見童百山在她家。

  父親跟童百山相對而坐,兩個人像是在談一件沉重的事。

  “誰讓你來的,出去,出去!”季小菲指住童百山鼻子,衝動已讓她的臉變了形。

  童百山訕訕的,目光尷尬地擱在老季臉上。

  “你走不走,不走我報警,走啊!”季小菲又吼。

  父親老季扭過目光,像是不忍看到這一幕。童百山不敢再呆下去,腳步倉皇地奪門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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