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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語提醒了王夫人和鳳姐,都道:“就是,快去把環小子給我找來。”鳳姐咬牙罵道:“禿頭上的虱子——明擺著。再沒別人,必是這壞腸子的母子為了恨我,竟合起伙來要害我們姐兒。”

  說著,趙姨娘已經帶著賈環來了,蝎蝎螫螫地拍手叫著:“環兒剛回去,怎麼又來叫?聽說大姐兒驚了水,這是怎麼鬧的?我因不放心,特意來看看大姐兒。”因見王夫人在這裡,賠笑道,“原來太太也來了。敢是不放心姐兒?也是,侄孫女兒,心頭肉兒,怎能不心疼呢?”

  王夫人也不理她,只命寶玉先回去換衣裳,這裡且問賈環:“你剛才不是同你二哥一起來的麼?既說是看魚,怎麼姐兒掉進缸里,你也不救她,倒自己走了?”

  賈環大驚小怪地道:“大姑娘掉進缸里了嗎?我竟不知道。我走的時候,她還是好好兒的。當時只有二哥和小紅在院裡,難道是誰同她玩,不小心推她下去的不成?”王夫人氣得渾身發顫,問道:“你這話,是說寶玉把姐兒推進缸里的?”賈環道:“孩兒不敢。孩兒沒看見,不便亂猜。若不是太太找我來,說大姐兒掉缸里了,我還不知道呢。幸許是姐兒想撈魚,自己失足掉下去的也未可知。”

  王夫人更怒,卻無法可施,冷笑道:“原來你大了,學會說話了,倒知道先拿話來堵我。你娘剛才說不放心巧姐兒,所以來看她,你這會子倒又推說不知道了?你既沒看見,又怎麼知道是姐兒自己失足掉進去的?”

  賈環被問住了無可回答,卻仍抵死不認帳,反推在寶玉身上,只說:“我原是來看魚的。因小紅說倒茶,二哥哥也跟了進去,我苦等他兩個不來,就跟過去瞧瞧,卻看見他兩個躲在屋裡摟摟抱抱做出多少不堪的舉動來,我因看不過,所以先走了。並不知道後來的事。”

  鳳姐聽賈環句句陷害寶玉,生怕再問下去,更不知他要胡說些什麼,反令王夫人難堪,急忙勸道:“太太不必問了,橫豎我心裡清楚。姐兒這會子因受了驚嚇,所以只會哭,不肯說話;等大夫開了藥,睡一覺醒過來,再細問過,少不得就要水落石出的。”因回頭向趙姨娘道,“我這裡很不用你費心,巧姐兒一時半會兒死不了,要等好消息,自己回屋房裡消消停停等著吧。”

  趙姨娘又羞又氣,欲要說話,又不敢,只得恨恨地帶著賈環去了。一路猶自喃喃不絕,只說寶玉同丫頭不軌,弄出事來,倒冤枉好人。

  這裡王夫人氣得哭起來,向鳳姐嘆道:“越是那起小人每天大桶髒水潑他,這傻孩子越是自己倒要往網裡跳。”又叫人帶小紅進來。小紅兩手被倒縛在背後,濕衣裳猶未換下,披頭散髮,滿面羞慚。王夫人端詳一回,發狠道:“果然是個沒臊的,夭夭喬喬,成何樣子。主子在院子裡,你怎麼倒自己躲進屋裡去了?幸虧發現得早,要是巧姐兒有個三長兩短,問你有幾條命賠?”

  小紅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哭著分辯說進屋原為倒茶,轉身便出來,並沒耽擱。何況院子裡分明有人,再沒想到姐兒會出事,只求太太開恩。無奈王夫人深恨她壞了寶玉名聲,這本是她心頭第一件大事,明知兒子有這個痴病,日防夜防,只怕有人拿著這個做文章,偏偏地就又有把柄落在人手上。因罵道:“叫你服侍姐兒,你倒一味耍狐媚子,勾引主子,只這一條就該打死;何況又疏於職守,差點傷了姐兒性命。”因此兩件,立逼著鳳姐攆她出去。

  鳳姐明知個中另有冤屈,然見王夫人盛怒,且為巧姐兒焦心,也深恨小紅疏忽,遂不勸阻,當下傳命:“叫林之孝家的進來,帶她女兒出去。”王夫人反愣了一愣,道:“原來是他的閨女。”因將林之孝家的找來,說了姐兒落水的事,並不提寶玉與賈環,只說:“做奴才的未能侍候好主子,反差點傷了主子性命,就該打死。若不看你面上,定要重打四十板。她既是你女兒,白放了也是該的,就領出去便了。”

  林之孝家的又驚又怒,也不敢辯,只得磕了頭,領了小紅出去。這裡鳳姐又將侍魚的兩個婆子找來,命給門上各打二十板,罰俸三個月,遣去掃院子。那兩人並不敢求情,都含愧磕頭領了。

  原來鳳姐與王夫人剛才在賈母房中,正是為了北靜王遣媒求聘黛玉為妃的事決議不下。因知元妃回宮在即,故只推說還要合字求神,暫為拖延,這時見寶玉竟然為了救人,將北王所贈碧玉缸砸碎,兩隻魚也都有氣無力,眼瞅著便要翻肚,都深為煩惱,不敢隱瞞,走到上房來回賈母知道。

  賈母聽了,大驚哭道:“這是天意如此,叫我怎麼樣呢?若能保全這缸魚,還可託詞八字不合,或說姑爺遺命在先,或求娘娘賜婚,設法轉寰。如今缸也砸了,魚也死了,再不允婚,不是成心要與王爺作對麼?直與謀反無異了。寶玉闖下這彌天大禍,可知是他親手斷送了他妹妹,再怨不得別人的。”又召進賈政來,一行哭,一行說,將事情說與他知道。

  賈政亦是滿面淚痕,嘆道:“逆子,逆子,我賈家竟送在他手上了。”又怕更增母親傷悲,只得收淚勸道,“事已至此,恨也無益。寶玉闖下這彌天大禍,此時便將他打死,也難以洗清。當今之計,不如作速允了北王婚姻之請,結成通家之好,方見得我們並無非有意忤逆,不然,只怕不日便要滅門了。”

  賈母聽了,雖知有理,只不捨得,仍一心要等元妃回來,指望或有回天之術。賈政料也難勸,只得且回房,擔心得一夜未眠。

  ☆、第九回 藏金屋齡官甘做妾 結紅繩鳳姐義為媒

  寶玉尚且一字不知,只為小紅一事懸心,悔道:“從前她在怡紅院服侍,並不知道珍惜,如今她去了鳳姐姐處,何苦又招惹她,弄到如今,卻有何意思。”

  一時林之孝家的帶著眾人來查夜,尋著寶玉,又悄悄兒地埋怨道:“小紅原是為你惹的禍,哥兒好歹也有句話,怎麼想法子勸太太平心轉意,還要她進來的才是。哪怕仍然降作粗使丫頭也使得,好過這樣子出去,落人褒貶。外頭若知道這是從府里攆出去的,只當做了什麼天大的壞事,可叫她怎麼見人呢?”說著便哭。

  寶玉原本有愧,聞言益發垂了頭,嘟嘟噥噥地道:“我也不知會出這樣的事。如今太太正在氣頭上,連我也有不是,三兩天就叫搬出去呢,我還敢勸去?”

  林之孝家的便出主意道:“哥兒不去,卻可求那太太聽得進話的人去勸勸,或許還可以轉得過來。”

  一言提醒了寶玉,便苦想找哪個說情,因道:“寶姐姐的話,太太必是聽得進的,只是她如今也不大進園子來,自己家裡的事又多,且是最不喜管閒事的,我去求她,未必便肯;不如求三妹妹罷,她必會幫我的,只是太太聽不聽,便不知道了。”

  林之孝家的道:“既這樣,哥兒何不這就找三姑娘去?姑娘是嬌客,太太或者會給幾分薄面也未可知。若不成,還得求求寶姑娘。她到底是太太的親外甥女兒,如果她肯說話,只怕倒有七分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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