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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賣給‘國檢團’成員,敢賣假牌子嗎?”服務小姐噘著小嘴說。

  “據我所知,真正的皮爾?卡丹幾千元一套呢。”我較真兒地說。

  “我們這就是幾千元一套的,這不是為了優惠檢查團成員嗎?”服務小姐十分認真地說。

  “那我也來一套。”我一邊說一邊掏錢。

  “你是‘國檢團’成員嗎?請出示你的證件。”服務小姐淡淡地笑著問。

  “我不是檢查團成員,我是創衛指揮部的工作人員。”我拿出證件給她看。

  “那就不行了,我們這是‘國檢團’專櫃。”服務小姐立即繃著臉說。

  這時,一位年輕的檢查團成員走到櫃檯前一次性買走十套皮爾?卡丹。我吃驚地望著每隻手拎著五套西裝的身體瘦弱的男檢查團成員的背影,心裡似乎全明白了……

  第二天上午,一輛警車帶著一輛白色中巴車和幾輛奧迪車,停在蘭京大酒店門前,十幾個檢查團成員下了車,往大堂里走。

  張懷亮滿臉笑容地迎過來,“歡迎,歡迎檢查團光臨指導!我是蘭京大酒店的董事長張懷亮。”

  一位中年男檢查團成員笑著問:“我們是全國衛生城檢查團食品衛生檢查組,聽說你們是主動要求檢查的?”

  張懷亮點頭哈腰地說:“對對對,我們主動要求檢查團來檢查。”

  一位年輕的女檢查團成員不解地問:“為什麼呢?”

  張懷亮十分認真地回答:“第一,我認為,我們酒店經得住檢查;第二,也是對東州市創衛工作的支持。再說,檢查一過關,就是無形的GG,對我們的生意大有好處。”

  中年男檢查團成員笑著說:“看來你是位精明的生意人啊,那好,我們開始檢查吧。”

  張懷亮陪著檢查團成員率先去了後廚。

  這些天東州市確實是透亮了,一個紙屑也找不到。在創衛中,我聽到最多的一個詞就是“死看死守”。檢查團的車所到之處,馬路兩側是一百米一個警察,重要路段五十米一個警察,檢查團的車一過,警察們馬上趕往下一個路段,一切進行得有章有序。

  一晃,檢查團在東州已經工作了十天。周末,東州市委市政府安排檢查團參加了一次特殊的活動。

  在盤山公路上,一輛警車帶著五輛中巴車和十幾輛奧迪車疾馳。最後,車隊停在了著名旅遊景點溪源水洞前。溪源水洞是幾億年前因地殼變遷而生成的大型充水溶洞,依山傍水,十分壯觀。

  魏正隆、榮立功、李紹光、張國昌陪藥團長和檢查團成員談笑風生地下車。魏正隆長著一張紅撲撲的臉膛,經常掛著一臉寬厚的笑容,肩闊胸寬,一看就是從農業口提拔上來的幹部。

  魏正隆一下車就介紹道:“老將軍,這溪源水洞可是聞名全國啊。”

  尹團長慡朗地說:“我聽說過,聽說過。”

  眾人陪著藥團長進入水洞。由於我在創衛指揮部秘書組,所以張副市長到哪兒,我到哪兒,儼然貼身秘書。此時,我緊跟在張國昌後面,進入洞口。

  迎面是一座高寬各二十米、長五十米的“迎客廳”,也是祖先三千多年前居住過的遺址。大廳正面是通往水洞的碼頭,千餘平方米的水面上,停泊著幾十條遊船,大家由此登船,十幾條小船載著檢查團成員往水洞內進發。魏正隆、榮立功陪尹團長坐在第一條小船上,我陪張國昌坐在第二條小船上,每條船上都有檢查團成員,每條船上都有東州市相關部門的領導陪同,船隊緩緩向前駛去。

  洞中河道曲折,清澈見底,故名“九曲銀河”。銀河兩岸,石筍林立,千姿百態,洞頂穹廬鍾辱高懸,神趣盎然,洞中景點琳琅滿目,泛舟其中,如臨仙境。

  船行一個來回後,大家棄船登岸。魏正隆、榮立功、李紹光、張國昌陪尹團長及檢查團成員談笑風生地走出水洞。

  尹團長興奮地說:“這溪源水洞果然是名不虛傳啊。”

  魏正隆、榮立功、李紹光、張國昌陪尹團長走到水洞前的魚塘,魚塘里許多虹鱒魚自由自在地游著。榮立功因為是科研幹部出身,看上去頗有學者風度,稀疏眉毛下,閃動著一雙深邃沉思的眼睛。

  “老將軍,”榮立功滿面春風地說,“聽說您是釣魚高手,怎麼樣,給我們露兩手。”

  魏正隆、李紹光、張國昌也都附和著說:“露兩手,露兩手。”

  一位工作人員遞過魚竿,尹團長自信地拋鉤入水。老將軍一口氣釣上來三條虹鱒魚,眾人掌聲一片。

  “老將軍真可謂是老當益壯啊!”張國昌恭維著說。

  “哪裡,哪裡,老了,老了。”尹團長謙遜地擺擺手。

  傍晚,在省迎賓館吃罷晚飯後,張副市長和我先後走出餐廳。

  張國昌見我隨後跟了出來,便向我招了招手,“雷默啊,陪我散散步。”

  機會難得,我屁顛屁顛地陪著他沿著省迎賓館的一條小路向湖邊走去。我觀察張副市長心情不錯,估計這次創衛有可能成功。難得能有機會和張副市長單獨散步,我心裡暖融融的。

  “雷默啊,”張國昌一隻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像兄長一樣知心地說,“當秘書的事先別著急,等忙完了這陣子,我把韓壽生安排好後再安排你。韓壽生跟了我五年了,我要給他安排個合適的位置,我要讓大家看一看,跟我張國昌不是白乾的。”

  張副市長從兜里掏出軟包中華煙,抽出一支遞給我,自己也抽出一支,我趕緊拿出打火機給張副市長點上火,我倆一邊抽菸,一邊往前走。

  “張市長,”我既敬佩又恭維地說,“這次創衛確實學了不少東西,特別是您運籌帷幄的能力,讓我大開眼界。”

  “雷默啊,”張國昌用教誨的口吻說,“作為一名領導幹部,應當學會駕馭大局的本領,官場上講究有章有法,有理有節,上下調度自如,左右逢源有度,哪個環節出差頭,都會惹麻煩的。”

  “張市長,”我謙遜地笑了笑說,“剛到市政府時,就想踏踏實實幹點事,從未想過官場的複雜,看來這功夫還得練啊。”

  張國昌似乎不想和我探討官場的複雜性,便轉移話題,用關懷的語氣問:“雷默,父母還都好吧?”

  “都好,都好。”我在政府工作七八年了,這是第一次有領導問候我的父母,我心裡又多了一份溫暖。

  “男孩,女孩?”張副市長這麼問,我心裡似乎有了底,看來接替韓壽生的事不是有門,而是門開了。

  “女孩,都十歲了。”我一邊回答一邊暗自觀察張副市長,感覺不是隨便問問,是真誠的。

  “啊,比我兒子小三歲。”張國昌扶了扶眼鏡說。

  “張市長,您這個年齡的人孩子應該十###歲了,怎麼……”我冒昧地問。

  “雷默,你有所不知,”張國昌慨嘆道,“我十二歲父母雙亡,是吃百家飯長大的,日子過得艱難,我為了事業上有點成就,結婚晚了點。”

  “張市長,”我敬佩地問,“我聽說您二十九歲就是團市委書記,那時您就是正局級了吧?”

  “可不是,”張國昌自豪地說,“我正局級時,現在東州市這些副市級以上領導還都不知道幹啥呢。榮市長老跟我開玩笑,說我是年輕的老幹部。”

  走了一會兒,張副市長看了看周圍,謹慎地問:“雷默,周圍沒人吧?”

  我四周望了望,“沒有。”

  “來,咱倆撒泡尿。”張國昌親切地說。

  我倆衝著一棵樹撒起尿來。我一邊撒尿一邊想,與張副市長在野地里一起撒尿的人,大概這世界上也不會有幾個。我是其中之一,大概張副市長確實把我當成自己人了。我暗自興奮,感到這泡尿是自己有生以來尿得最痛快的一次。

  為了招待好全國衛生檢查團,每天晚上在清江省迎賓館大禮堂都有一場舞會,舞會的小姐都是經過提前培訓的,形象上一個賽一個。據尹團長說,東州市之行是檢查團檢查的所有城市中最舒心愉快的。

  全國衛生檢查團在東州市整整檢查了十五天。檢查團離開東州市的那天,市委、市政府主要領導一直送到高速公路零公里處。檢查團檢查的下一個城市是清江省的濱海市,濱海市市委、市政府的主要領導已經帶著警車和中巴車在東州市高速公路零公里處等候,更可觀的是還有十三名女警花騎著十三輛摩托車開道,大有要超過東州市的勁頭。在這次創衛活動中,我被評為有突出貢獻的先進工作者,市委、市政府頒發了大紅本榮譽證書。

  14.高談闊論

  我時常為找不到謊言與真實的界限而苦惱,其實,謊言也有善意的,真實也需要想像力,只不過我缺少在生活中表演的細胞。我時常問自己,生命中到底什麼是最不能承受的?是重還是輕?我渴望真誠,雙手卻緊握著自己的心靈,不放心把真誠交給任何人。宦海磨鍊,讓我懂得,渴望真誠,必須繞開真誠;獲得真實,必須繞開現實中的礁石。生活中的東西是不允許直接獲取的,必須轉個彎兒,不管這是不是真理,渴望真誠必須承受曲折。

  我慶幸自己內心還保留著一點點激情,有了這一點點激情,思想之光就不可能熄滅。實際上,人們有選擇生活方式的自由,即使選擇了腐朽,只要沒有破壞規則,遊戲就得進行下去。生命進化過程已經由“天擇”變成了“人擇”,現實是經過“人擇”的現實,“真實”是彼岸的“真實”,我在努力尋找存在,我發現存在似乎就是幻想。幻想也是彼岸的,但愛情卻在此岸。現實中,愛情已經演變成一顆幸福的子彈,有瞄準she出去的,也有不小心走了火的。

  自從從東部山區風景區回來以後,花落落就隔三差五給我打電話,看來花落落這顆子彈是瞄了準的,連我自己都沒有把握能不能躲開這顆溫柔的子彈。

  傍晚,我們處的同事都已經下班走了,我為趕一個稿子,還在電腦前打字,卻被辦公桌上突然響起的電話打斷了思路。我只好起身接電話。

  “老兄,我往你家打電話,嫂子說你還沒下班呢,我估計你就在單位,晚上一起聚一聚,懷亮請客。”電話里傳出陳東海興致勃勃的聲音。

  “什麼由頭?”我饒有興趣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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