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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柯德海口氣平靜,卻透著懊悔。他說那一天塗森林說他不陽光,他確實很無奈。他只能說到有人舉報於肇其受賄,不好說明其他。要是真把消息來源說出來,讓塗森林知不能為而為,對塗森林也不好。他考慮,萬一有事,責任他自己承擔就是了。本來估計等塗森林回國,事情差不多也就過了,打算那時再跟塗森林說明清楚。現在看來不行,特別是於肇其的情緒和表現令人擔憂,事情好像一直在往下滑,向壞的方向發展,他覺得還是應當趕緊告知,讓塗森林有個思想準備,免得被動。

  塗森林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

  他明白自己掉進旋渦了。從柯德海說的情況看,於肇其案眼下的重點已不是有沒有受賄,而是案情如何走漏。在不知前因後果的狀況下,他塗森林成了消息傳遞鏈條的一個關鍵環節。沒準於肇其已經崩潰了,塗森林三字已經寫在辦案人員的筆錄上。

  柯德海說:「老塗你怎麼樣?」

  塗森林說沒怎麼樣。

  「也可能一切正常,暫時還沒事。」他說,「咱們保持聯繫。」

  塗森林說好的。

  柯德海問俄羅斯怎麼樣,身體還行?塗森林說到目前為止還行。團組定於明天晚間動身,乘火車從莫斯科到彼得堡,就是列寧格勒。

  放下電話後回到餐桌上,同伴們開玩笑,說塗局長跟誰打電話呢?難道是小蜜?看塗局長一臉的笑容,多陽光多燦爛啊。

  也巧,那時有位同伴於飯桌邊展示他採購的物品,裡邊有幾個套娃。塗森林順手抓起其中一個,舉起,把手中笑眯眯的俄羅斯小姑娘擺在自己的臉頰邊。

  他笑,特別笑眯眯,「看看,挺像的對不?陽光燦爛?」

  眾人笑,有的說還真像,有的說哪裡啊,不像。

  塗森林一看桌旁還有一條花披肩,他順手抓過來,把披肩往頭上一搭,有如手中俄羅斯小姑娘套娃頭上的花頭巾。

  「這就差不多了吧?」

  眾人大笑,前俯後仰。

  此後塗森林收集一次性筷子,主動加強團組防盜工作,號稱臨時保安,在軟臥包廂外守夜執勤,跟大家哈哈哈。他是吃飽了撐著還是喜歡搞笑?都不是。萬般無奈中,他情不自禁要找點事,因為心緒難平。

  到達彼得堡的時間是清晨。團組全體人員整整一夜的火車旅行有驚無險,全團平安,沒有哪一個有幸與小偷邂逅。因此大家都很愉快,彼得堡的陽光顯得格外燦爛。

  這是夏季,時值夏至前夕,位近極地的俄羅斯北部區域晝長夜短,已近極致。夏季的北國竟然也那麼熱,團組乘坐的旅行車外觀很漂亮,卻無空調,車窗為封閉式,一行人坐在車裡,穿行於彼得堡的炎陽之下,不時因塞車止步,於街頭好好暴曬一番。於是人人喊熱,個個大汗淋漓,如中餐館剛出籠的肉包子濕淋淋水分充足。塗森林開玩笑,還是阿爾巴特街上的靈感,他說各位領導明白了吧,鋼鐵就是這樣煉成的。

  塗森林在彼得堡給柯德海最後打了一次電話。這一次還是用卡,在所居賓館裡。塗森林告訴柯德海他已經到達彼得堡,一會兒去參觀,到當年十月革命時布爾什維克起義隊伍攻打的冬宮。今晚有兩個自費項目,一是乘遊艇游涅瓦河,二是到冬宮皇家小劇場欣賞俄羅斯頂尖的芭蕾舞劇團演出《天鵝湖》。據說都非常值得看。

  柯德海說:「只能二選一嗎?」

  塗森林說二選二也可以,交盧布就成。眼下彼得堡的白天長,晚上天不黑,人們管這叫「白夜」。這個時段可供充分利用,游完涅瓦河,再看芭蕾舞,時間足夠。問題只在盧布,對咱們而言最終還是物質基礎比較薄弱,人民幣不夠寬鬆。

  柯德海說難得去一趟,該看就看,該花要花,別留下遺憾。

  柯德海通報了於肇其的最新情況,這就是沒有任何新情況。於肇其還在裡頭,沒有消息。在注意到可能有漏洞之後,辦案部門加強了防範。

  就這些。

  團組人員參觀冬宮,裡邊金碧輝煌,人山人海,當年攻打冬宮的槍炮聲已經不顯,只有照相機閃光燈此起彼伏。導遊在冬宮賣關子,他領大家穿過一條走廊,指著一個入口說眼下此路不通,但是今晚可以走。這裡通向冬宮的皇家小劇場,那個劇場就幾百個座位,環境一流,當年專供沙皇和王公貴婦們觀看演出。在俄羅斯彼得堡冬宮的皇家小劇場,看世界一流的俄國頂尖芭蕾藝術家表演曠世經典,全球僅此一處。

  塗森林決定了,他去涅瓦河。那個項目比較節省盧布,但是主要不是因為盧布。

  他說到彼得堡想找什麼呢?找一條船。這條船早先大家都很熟悉,很親切的,他知道它停泊在彼得堡的涅瓦河上,叫阿芙樂爾,是巡洋艦。十月革命爆發那天,該艇於涅瓦河上用艇炮轟擊冬宮,支援起義隊伍的進攻。所謂「十月革命一聲炮響」,講的就是那個。當年形勢緊張,估計冬宮皇家小劇場暫時停業,沒有經典芭蕾上演。

  晚飯後他們去碼頭,乘遊艇沿涅瓦河行進。時過黃昏,彼得堡明淨的天空依然明亮如晝。涅瓦河兩岸氣象宏大,盡覽俄羅斯北方大都會美麗風光。塗森林在船頭遠眺,看到一艘艦船靜靜停泊在前方,他說肯定是它,阿芙樂爾。十月革命勝利後他們讓它永久停泊在這條河上,作為一個時代的見證和紀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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