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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此,張學良挨了不少罵,但楊宇霆跋扈囂張,張學良無奈其何,據熟悉內幕人士分析,白崇禧與楊宇霆的合作,是相互利用。白崇禧的打算是,即為裁兵而召開的編遣會議,極可能破裂,那時灤東的奉軍,即可利用扣留的車頭、車皮,長驅南下,配合在渤海灣的艦隊,則局處膠東的直魯聯軍,亦將活躍。至於奉軍干預編遣會議,所得的報告,當然是支持楊宇霆取代已由抽大煙進而打嗎啡的張學良,而楊宇霆接管了東北,當然是全面倒向日本。

  但如歸順了中央,首先對楊宇霆的野心,就是個有力的約束;因為這一來,他的野心如見諸行動,便成了人慫得而誅之的亂臣賊子;同時,日本對楊字霆的支持,亦必因此而有所收斂。

  經由信使往還,中央對張學良的要求,幾乎完全接受,將熱河亦劃歸東北,並先易幟;同時任命張學良為國民政府委員。至於東北的黨務,亦不妨暫緩推進;總之一切的步驟,都力求慎重穩妥,不使日本有任何干預的藉口。

  延緩三月的期限已屆,時機亦已成熟;張學良便在十二月甘九日上午七時,發出通令,奉天、吉林、黑龍江三省,同時懸掛青天白日滿地紅國旗。中華民國終於真正地統一了。

  其時楊宇霆早已回到瀋陽,張學良本想派他去當黑龍江省長,但楊宇霆仍舊願意擔任總參議,推薦他的心腹常蔭槐出掌黑龍江,張學良如言照辦。

  楊亨霆的氣焰更甚於以前;以前有“老帥”在,多少還有“一人之下”的模樣,如今完全是“萬人之上”了。張學良在他心目中,只是個劉阿斗;《三國志。諸葛亮傳》說,劉先主臨終以前,特召諸葛亮交代後事,說“若鄙子可輔,輔之;如其不才,君可自取。”外號“小諸葛”的楊宇霆,認為張學良這個“鄙子”,實在“不才”,已在作“自取”的打算。

  因為如此,他對張學良渺視到了毫無顧忌的程度,稱呼上加上個東北人所說的“小字眼”,司令長官變成“司令長官兒”。民國十八年一月七日,也就是陰曆前一年的十一月二十七日,楊宇霆為他的父親作七十歲生日,奉為首座的貴賓,不是“司令長官兒”,也不是特地從大連來拜生日的“孫聯帥”,而是為東北將領所輕視的褚玉璞。

  這便使得張學良越起戒心。在此以前,張學良已看出楊宇霆包藏禍心,患在不遠,一次是他勸楊宇霆應該效力中央,疏遠日本,楊宇霆答說:“你走你的中央路線,我走我的日本路線,兩寶總有一寶押中,有什麼不好?”

  張學良便問:“如果是你的這一寶押中了呢?”

  楊宇霆瞠目不知所對。

  張學良有個洋顧陽門也是好朋友叫端納,澳洲人,其實是英國的高級情報人員。英國的在華利益,一向是跟日本發生衝突的,所以端納對走日本路線的楊宇霆,非常注意。有一回他問張學良:“你是不是向捷克訂購了三萬支步槍?”

  張學良大為詫異,於是端納出示由平奉路局公款付給捷克軍火商的單據,才知道是常蔭槐假借他的名義所訂購的,於是找了楊宇霆來問。

  “不錯。”楊宇霆坦然承認,“這是給黑龍江山林警備隊用的。”

  “我怎麼不知道?”

  “小事嘛!”

  張學良略想一想又問:“咱們的兵工廠,不是也能造步槍?”

  “沒有人家的好。”

  楊宇霆脫口而答,完全沒有想到對方的感想——好傢夥!你不但要發展自己的武力,而且裝備還要勝過我。

  “聽說葉開鑫、葉琪來了。”張學良又問:“他們來幹什麼?”

  “葉開鑫代表唐生智;葉琪代表白崇禧。”楊宇霆洋洋得意地說:“專誠來給我們老爺子拜壽。”

  “住在哪兒?”

  “住我家。”

  “我跟他們多少也算認識,怎麼不來看我?”

  “嘿!”楊宇霆大聲答說:“人家也要看得見你才行啊!你白天黑夜顛倒著過,人家要來看你,你沒有起來;等你有精神能見客了,人家可是要睡了。”

  張學良默然,楊宇霆卻還有話說;告訴張學良町野武馬又從東京來了。張學良很輕視此人,因為他只是個黑龍會的外圍分子,與日本政府跟軍部的關係不深,沒有什麼用處而好說大話;在張作霖被刺以後,張學良送了他十萬大洋,將他辭退了。

  他這次從東京來的目的,張學良可以預想得到,是為了五路事件。果然,町野武馬直言相告,希望張學良履行張作霖跟日本所簽的“五路協定”。

  “先父那時是代表中國政府簽的協定,現在原件已經毀在皇姑屯;東北是地方政權,不管外交上的事,請你們找國民政府外交部去交涉。在我這裡,別說履行什麼協定,連談都無從談起。”

  話風中點水潑不進去,町野武馬默無一言地退出以後,立刻去找楊宇霆。到了半夜裡,楊宇霆來了,臉色頗為嚴重。

  “這件事,搪塞不下去了。原先沒有掛青天白日旗,人家還有個指望,我也比較好敷衍,如今一掛了旗,人家非算帳不可。”

  “算什麼帳?”張學良冷笑,“他跟我奇$%^書*(網!&*$收集整理算帳,我還跟他討那筆血債呢!”

  “話不是這麼說,倒底是怎麼出的事,也還不知道,而且也還沒有證據。”

  “五路協定,不也是沒有證據嗎?”

  “不過,老帥確是許了他的。”楊宇霆緊接著說:“町野武馬來找我,脾氣是發極了,他說,他也不是非逼著咱們履行協定不可,不過他是原經手人,這件事得對滿鐵跟田中有個交代。他要我跟他發表一個聯合聲明,說明當時交涉經過。你說怎麼辦?”

  “你不是跟老爺子唱雙簧唱慣了的嗎?仍舊想法子敷衍一下好了。”

  “不行!此一時也,彼一時也。第一,那時候沒有掛旗;第二,老帥總是滿口答應,指定要我跟日本人接頭,我才好想法子;如今打你這兒先就一口回絕了,咱們的雙簧唱不起來。”

  “那,”張學良感到事態嚴重了。“你說怎麼辦?”

  “我當然不能跟他發表什麼聯合聲明,由他一個人去發表好了。”

  “發表了,咱們怎麼辦?”

  “不理他。”

  “那不等於默認了嗎?”

  楊宇霆不作聲。顯然的,楊宇霆已經跟町野武馬商量好,用公布內幕的辦法來要挾他,“地價一千萬,收過五百萬”之說,他不知道有這回事沒有?但只要一公布,大家都會說:“怪不得!張作霖沒有拿日本人的錢,為什麼要簽那個協定?”這一下,老父的一世英名,付之流水;而且也替國民政府外交部帶來了極大的難題。

  這樣焦慮苦思到天快亮時,痛頭髮作,找了住在帥府的馬醫師來,注射了一針海洛因,頓覺精神一振,腦中靈光閃現,剎那間想到了一條釜底抽薪之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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